第227章 新官上任
兩個老嬤嬤稟告完小夫妻的情況后就退了下去,獨留太后坐在原地一臉的神思不定。
「太后,聽說昨兒晚上太子殿下和王爺喝了不少,王爺一時醉酒不省人事也是有的。」蔣嬤嬤自然知道太后對這一對小夫妻的恩愛有多看重,忙出聲勸道。
「我的兒子我自己還不知道嗎?」太后想也不想地反駁道:「他惦記了靖竹不曉得多久了,好不容易和她成婚,是說什麼也不會縱著自己喝醉的,即便裝的再像,等到人都散盡了只剩下他和靖竹兩人時也一定精神的不得了。和愛慕了那麼久的女子成婚,新婚之夜不幹點什麼那還算得上個男人嗎?」
蔣嬤嬤:「太后,注意您的措辭。」
太后壓抑了一輩子天性,人前裝的端莊持重,人後才敢想說啥說啥,平常時也沒有什麼能讓她情緒大變的事情,從來都無需人提醒,現在一不留神冒了兩句粗俗之語竟然如此順暢,蔣嬤嬤心裡暗嘆,果然還是天性使然啊。
待到小夫妻進了宮門,才邁進門檻就接收到蔣嬤嬤提示的目光,謝明端眉目一凜,拉過靖竹的手大步邁了進去。
謝明端雖然說過要親自和太后解釋,可是這畢竟是小夫妻之間的事情,太后就算再不滿也不好在兩人面前耳提面命地勸導,因此她才和謝明端說了兩句話就將他打發去了御書房,獨留靖竹一個人在身邊。
靖竹:「……」謝明端你個騙子!
「靖竹啊,你雖然才嫁到端王府,但是從前也是去過幾次的,對那裡的環境也應該有些熟悉,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儘管和端兒和哀家說,哀家一定替你解決。」
靖竹聯想了一下新成親的小媳婦應該是什麼樣,片刻后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勞太后掛心,靖竹在端王府一切都好,李管家很照顧我,將大婚的一應事宜都打點的很好,殿下也對我很體貼關心。」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頓了一下,才將探尋的視線投過去:「那既然如此,你和端兒昨兒晚上,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
「你別想太多,哀家只是聽人回了話總覺得該問一問,你們小夫妻剛成親難免有很多夫妻間的相處之道不太了解,你那母親是個不頂事的,後來的挂名娘又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哀家便想著,倒不如代你的母親關心關心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雖然日子是你們兩個人過的,但是過好過壞,總需要旁人幫著說和不是?」
「昨兒,」靖竹斟酌用詞:「是他喝得有些多了,我忙活了一整天又有些乏了,才倒在床上就不小心睡了過去,他一向心疼我,所以……」
雖然活了這麼些年,但是說起來這些私密事靖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臉上也不覺泛起了紅。
太后打量她表情后看出她一個沒有說假話,這才放下了心:「如此,那哀家就可以放心了。」
新婚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成天黏在一起的倒是不少見,可是像他們這樣狀若平淡的卻是從沒見過,又不是爹娘包辦的婚事,夫妻兩個都是看對了眼了,怎麼成了親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太后想不通這些小年輕到底是怎麼想的,但好在她對自己兒子的心意看的明白,這夫妻兩個人之間啊,只要有一個情深似海,另外一個就算是再鐵石心腸也總會免不得動容了,更別說靖竹對端兒也有情了,兩個人心意相通的,還愁日子過不順當嗎?
又過了一會兒,謝明端和浩武帝同時到了明華宮,兩個人對著皇兄和母后請安過後又留了午膳,這才告辭退去。
……
回到端王府之後沒多大會兒,綠蟻就過來傳李管家在外求見。
「請。」靖竹對李管家印象不錯,所以態度上也格外尊敬些,不想因為下人們動作遲緩讓李管家以為自己不看重她,還特意吩咐綠蟻快些。
李管家很快跟著綠蟻一起進了花廳,靖竹在他見了禮之後笑著打招呼:「從前為殿下看診時就勞您多方照顧,沒想到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當真如此奇妙,您瞧這才多長時間,咱們就在同一屋檐底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李管家自然說是,又和靖竹說了一些府上的情況,想了想又補充:「咱們王爺是漫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的清正人,府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妾室通房一個沒有,就連丫環也很少見,所以王妃您掌家也比尋常府邸要簡單許多,也就是府里在外的鋪面和日常的花銷,而且王爺事先吩咐過奴才,這些事情您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向老奴問,老奴一定知無不言。若是您不喜歡這些煩瑣事,老奴不才,也可以代為掌管。」
靖竹看向李管家:「不知您管理端王府多少年了?」
「自殿下出宮開府之日起,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李管家道。
「既然如此,那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您吧。」靖竹自己也管過家,對這些事情駕輕就熟,她也並不覺得自己不可以支撐起這份家業,只是她如今身體的情況的確不適合繁忙操勞,李管家已經管了這麼多年了,一時交到自己手裡轉接起來也必然有些麻煩,左右李管家是謝明端的人,把麻煩事交給他自己也放心。
李管家一臉的受寵若驚:「多謝王妃信任。」
「殿下身邊一直是你伺候,我自然也信得過您。只是有些事情,我少不得要叮囑兩句。」
「王妃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
「這王府是個開銷大的地方,下頭各個莊子鋪子每年交上來的銀子是不少,但是咱們也不能不管控財銀,又或是任由家中無恥的下人偷盜。可是家裡事物繁多,咱們也不可能一一查看,所以我們還是得將家裡的賬本記得清楚明白些,坐到樣樣事有據可查。」
靖竹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古時候有一個皇帝勤儉節約愛國愛民,可是下頭的宮人舍人們卻拚命從宮中各渠道里蹭些油水,如此一日蹭兩人蹭到人人蹭,宮裡的一棵白菜都一不小心變成了十兩銀子一顆。
本來是吃不好很不好整日克勤克儉操勞的明君,卻因為下頭看守不嚴,將尋常看起來普通的青菜炒成了天價,宮中銀兩不足以填補空缺,無奈之下只好繼續向百姓們徵稅,長此以往,被外頭的百姓傳成了昏庸無道的昏君,自此遺臭萬年。
府里自然不能和皇宮相比,但是道理卻是一樣的,靖竹回來的路上看見府里的下人們雖然大致看起來井然有序,但她背過身走開的瞬間還難免都有些小動作,幹活偶爾偷偷懶倒也沒什麼,只是借著府上的由頭藉機中飽私囊,這樣才是為奴者的大忌。
查賬和明細記賬這要求不算大,但也絕對算不算小,因為一旦要徹底更改家裡記賬方式勞動的將會是整個府里的所有管事和與之相關的下人,勞師動眾不說,一個不小心還容易落人埋怨。
新官上任三把火,誰都沒想到這一把火會恰巧燒到自家頭上的。
見李管家面露遲疑,靖竹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抬了抬手示意紅泥將一樣東西遞上去:「這是我研究的另外一種記賬方式,你先瞧瞧看,若是不行也可以再改改。」
李管家納悶地接過賬本看了看,片刻后才發現這一小本幾張看起來雖然不打眼,但其實內里簡潔鮮明,府上的每一項開支都會清晰地顯示在上,每樣東西話多少錢,每樣東西該花多少錢,這件東西買完之後你有沒有省下錢都被記到了上面,層次分明分類清楚,若是真按著這樣的賬冊往上記賬,以後採買的價款價款都會被計算清楚,再找不到任何空子好鑽。
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暫不可知,但單單就看這本賬冊,就能發現這位新上任的王妃絕不是好打發的糊塗人。
李管家好生將這新穎地記賬方式誇了一誇,然後才腳步發沉地退了下去。
不管賬本好不好,管家的人都是他,若是下頭人一個不滿,最後受為難不好做事的人也是他。這新王妃尋思的也是真好,把麻煩事都甩到了他這個老頭子身上,明著又說不願意接手府里的事物,最後她想做的事都做了,而且半個人也沒得罪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
謝明端盯著靖竹把今天的葯喝下去之後才問起她府里庶務的事情。
靖竹聽了他的問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些事我不打算管,還是交給李管家處理吧,左右他也慣了這麼多年了,最有經驗不過。」
「也好。」謝明端想想也是,靖竹的情況的確不適合為這些閑事操勞,府上既然有李管家操持,那還是別讓她為這些小事費心為好。
「對了,我聽說你這裡有一本前朝李道甫的《水月傳》孤本?」
謝明端隱約記得好像是有一本這樣的書,可是這書名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的,慎重起見,他還是問了問她:「好像是有一本,你想看?」
靖竹點了點頭。
「這本書是講什麼的?」
「講的是前朝一位官家小姐愛上了一位貧苦書生的故事,小姐對書生一見鍾情,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他,用嫁妝銀子供他讀書,三年後書生進京趕考,一舉高中。」
謝明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結局了:「書生高中之後娶了公主做了駙馬,拋棄了官家小姐娶了旁人,官家小姐要麼孤獨終老要麼進京尋夫,進京之後要麼得到清官相助覓回夫婿,要麼被書生或是公主派來的人暗殺含恨而死。」
靖竹嘴角抽搐:「謝明端,你的想象力好豐富啊。」
謝明端:「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靖竹嫌棄地睇了他一眼:「是官家小姐出錢讓書生進京趕考,書生高中之後八抬大轎娶她進門,二人喜結良緣之後一起救助窮苦百姓的故事。」
「那為什麼要叫水月傳?」
「因為書生和官家小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官家小姐在月明星稀的夜晚里救下了落水的官家小姐啊。」
這李道甫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謝明端黑著臉吩咐王武去把那本書找出來,側著頭對靖竹道:「我的書都在書房裡,你以後有什麼想看的自己去找就是了。」
「哦。」靖竹道:「你那裡有幾本書是我能看的啊,都是些無趣的臭墨史書,他們寫的都沒有我老太婆看的精彩,我才沒興趣呢。」
謝明端一聽卻忽然來了精神:「是啊,我竟然忘了,那些史書上的事情你都見識過的。」
「倒也沒有見識過多少,只是凌雲山有一面玄天鏡,可以看到山下近千年發生過的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當時閑著無聊,正好向陶然哥哥借了這面鏡子打發時間玩。」
「我聽說明昭帝的賢臣李建有占卜之能,但凡他卜卦的事情就沒有不準的,這事可是真的?」
「沒有。」靖竹撇撇嘴說:「那個李建他祖上只是個賣糖人的,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說的世代修習占卜之術,他之所以能猜到後來數十年的戰局變化,只是因為他機緣巧合時認識了另外一位治世能臣孫銘,孫銘家中倒是真的世代修習占卜,他卜過的卦也稱得上算無遺策,可惜他命道不好,在離家途中遇上了劫匪,臨死之前不甚遺落了一本記載了他這麼多年來占卜心得的手札,手札上有他關於本朝近百年來局勢的一些看法,恰巧被李建撿到了而已。」
「如此說了,那孫銘也不算是真正的大成了。」謝明端感慨道。
靖竹贊同地頷首:「能算得准旁人卻算不準自己,連自己途中將有死劫都算不到,還白白便宜了小人,可悲可笑。」
「對了,我聽說一百五十年前陳氏有絕世美女姿色貫古絕今,北臨君主被她迷惑所以才一再失守城池,最終被東明攻佔大半國土,這可也是真的?」
靖竹又搖頭:「自然也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