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秦芝之回到家時已靠近晚上11點，杜維按照宋珏珩的意思，貼心地將人送到了亞瀾灣小區門口。臨別前還特意額外補了她一天帶薪休假。

環奈宇這兩年迎合市場潮流，比較注重女性文化，甚至每月專門安排了一天『生理假』。秦芝之也是去年藉此才被老領導們提拔成部門總監，可以說是事業順風順水的青年才幹。

按照每晚慣例，睡前給自己泡一杯菊花枸杞，秦芝之歪躺在客廳沙發上追著當下最火的耽改劇初入職場小鮮肉x老謀深算大叔。

每一位因為愛情而英年早婚的女同志，都不免有過這樣的感慨：與其肝腸寸斷地陪一個男孩子長大，不如聽大叔說說心裡話。

秦芝之對此也深以為然，現在連民政局門口張貼的新標語，都義正言辭地寫著『結婚不一定幸福，單身不一定不幸福，愛情是奢侈品，沒有也行』。

所以她當年憑什麼要相信愛情，好好搞事業，它不香么？

掃了眼一片狼藉的屋子，穿過的衣服橫七豎八地放置在沙發、地毯、椅子上，它們還未來得及被清洗，看上去亂糟糟的，很是影響屋內的雅觀。

加班是大公司的常態，人一旦忙碌起來，就會把重心從生活上移開。

秦芝之近幾年的社交圈都是在圍繞著客戶打轉，幾乎沒怎麼帶人回家做過客，二樓旋梯走道口掛著的結婚照堆積了厚厚一層的灰，她當時沒來得及處理，由著拖延症一直拖到了現在。

相片上的一對璧人臉上掛著淺笑，宋珏珩攬著她纖細腰肢的模樣深情款款，那時他們以為這一刻的相濡以沫，便是今後的地久天長，放現在來看，那不過是兩人一時荷爾蒙上頭的心血來潮而已。

桌上的茶水見底，屏幕上進度條也支撐不住熬到了盡頭，秦芝之眼皮一重，卷了被子直接睡在了沙發上。

『叮咚~叮咚~』

睡眼朦朧間，她不耐地拉起被子蓋過頭頂，誰想門外的人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般，執著的緊，門鈴聲一直沒有停過。

「誰呀，半夜三更，擾人清夢的！」

秦芝之揉著眼起身去開門，心中升起一陣疑惑，亞瀾灣也算高檔公寓，門口出入皆有保安進行尋訪登記，連電梯門鎖都需要刷卡才能上到26層。

剛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手才觸及門把，秦芝之就被一陣強勁的外力向外帶去。

腳下踉蹌，慌忙中，她費了老大的勁才胡亂拉扯住什麼，穩住身子，驀一抬頭，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秦芝之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睡眼的同時，用力在自己的腮幫上掐了一把，『痛~』看來不是做夢！

宋珏珩虛扶了秦芝之一把，待她站定，雙手環抱胸前，整暇將一切納入眼底。

「你沒做夢，難道今天之前周公還帶你見過我？」

他就近站在玄關處，那扇門半掩著，擋住屋內的景象。秦芝之仍舊穿著今晚的內衫，星眸睜得大大地看向自己，一臉不耐。

「忙什麼呢？還不睡。熬夜對身體不好。」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側響起，男人討巧地躲過了他為什麼此刻出現的質問，反客為主地和秦芝之轉移話題。

「我沒換密碼，但我們已經離婚了。」

秦芝之沉了下心緒，一語道破了他話里的小心思。

門鎖的密碼一直都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起初秦芝之想換來著，但整層的電子智能鎖需要去物業那邊安排統一修改程序，她嫌煩才一直擱置到今天。

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來，她明天鐵定是要去換了。

「芝之，以前我們不夠成熟，過早進入婚姻，難免會讓我們相比於其他夫妻，在相處上吃虧不少，可吃虧也不見得是壞事，現在……」

「既然吃虧是福，那我祝您福如東海！」

秦芝之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轉身進門，呵！傳銷頭子的瞎話，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嘭~』的一聲，大門被某人用力地關上，與此同時，留在門外男人的臉色一沉。秦芝之似乎比之前更加不可理喻了。

屋內，秦芝之僅存的一點困意，被這位不速之客攪得煙消雲散。

走到電視前，按下遙控器開關，她擁著被子裹在身前，想繼續磕糖小鮮肉和老大叔的絕美愛情，用以緩解內心多出的那一丟丟小不快。

可任她盯著屏幕，調大聲音，畫面上的那些撒糖的內容，卻沒有再看進去一點。

不多久，玄關處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雖然微不可察，她卻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

秦芝之早已記不清許久之前，宋珏珩拖著行李箱決然離開那天的具體情景，但她記得，那時候的他面色認真、言語平靜地和她說，他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他受不了了，他快瘋了！

當昔日盛滿愛意的眼神，開始變得滿目瘡痍，她當初的一腔孤勇便顯得尤為可笑。

***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映射到秦芝之眼前時，又將她到凌晨才醞釀起來的睡意驅散的乾乾淨淨。

她本能地卷了被子翻了個身，還未來得及反應是怎麼回事，額角傳來的疼痛讓她渾身一個激靈，徹徹底底醒了過來。

秦芝之快被自己蠢哭了，儘管地面上鋪著地毯，但滾落的懸空感還是令她膽寒了一番。

生活無規律、房子一團亂，一心一意把工作當做『另一半』的這幾年，她活得一點也不精緻。

她已經有靠近半年的時間沒進過家裡的主卧了，被子一類的生活用品，全被她在不知不覺間移到了樓下，故而雖然是260平的大房子，秦芝之的有效使用面積連一半都占不到。

說不出為什麼，人一旦忙碌起來，一切都會順著『圖省事』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地發展，所以『科技的發展進步，歸根究底還是要靠懶人推動』這句話，秦芝之當下很是贊同！

簡單的收拾了一番自己，又刻意將眼皮底下浮現起的烏青，用粉底厚厚地遮蓋了好幾層，秦芝之這才安心背著小挎包準備出門。

今天是周末，環奈宇中南部公司董事會的那些老領導們相約一起爬山喝茶的日子。恰逢晴空萬里、一碧如洗，秦芝之更加堅信了那幫到了退休年紀、在公司尚有較重話語權的老傢伙們，不會錯過這樣出遊的好日子。

秦芝之雖然在下屬間風評欠佳，可在那群老領導面前卻是夠說得上話的優秀骨幹，一方面是因為秦芝之的能力在同級中實屬出類拔萃，而另一方面就在於和老領導們周末巧妙的『爬山偶遇』。

老領導們秉承著70年代的改革精神，喜歡提拔敢於拼搏富有朝氣的年輕一輩，因而當秦芝之與杜維兩人摸清了他們那點愛好之後，只要有空閑的周末，兩人都會拿出來『策劃偶遇』。

不過今天，她剛踏上半山腰的茶舍，就見到了她最不想見的人——陰魂不散的宋珏珩！

思及海盛接下來的主題度假酒店合作宣發，需要董事會拍板才能敲定，她所幸咬了牙硬著頭皮，上去一一同老領導們打了招呼。

「小秦，真巧又來爬山鍛煉哈，我們這些老古董，還需要你來給我們些新的想法和觀點呀~」

吳老早早地看到了她，連忙把秦芝之攔了下來。

「誒，老吳你別胡說啊，今天可不止小秦一個小年輕，這邊從國外調回來的宋總，不也在這兒陪我們侃大山？」

陳老見狀也圍了過來，接著吳老的話坐到棋盤前，看著宋珏珩與另一位老領導的棋局對弈。

秦芝之如往常一般被吳老熱情地拉過去，她今天特意扎了個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肌膚溫如白玉，恬靜素雅。

「老孫，你輸了，哈哈，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啊！」

陳老看著象棋盤上被『雙炮』死死鎖定的『將』，早已自斷後路，勝負已然分曉。

孫老算是老領導中最有發言權的人，亦是他一手將秦芝之放到了今天的高管位置。如今雖是棋差一著，可面上卻很是欣慰。

「我們這群前浪遲早要退下去安享晚年的，原本我屬意的是芝之，也準備向總部提讓她擔任中南分部執行CEO的事情，怎奈杜維那小子惹出這樣出格的事情，讓宋總見笑了。」

秦芝之聽著孫老的話裡有話，心底隱隱明白了什麼，受寵若驚並不大敢確信。直至宋珏珩開口道：

「杜維的緋聞是暫時壓住了，考慮到之後的負面影響，總部不做處分也說不過去，孫老您是前輩，晚輩一直都很尊重您的判斷。」

「好，那我就直說了，小秦是我們一手提拔上來的，這樣出類拔萃令我們賞識的年輕人，公司可不多，我們希望杜維的糊塗事，產生連帶影響不會讓她成為宋總眼中被殃及的池魚。」

孫老端起一旁的養生杯，喝了一口菊花泡枸杞，又轉而將目光投射到秦芝之的身上。

「小秦，這位是總部派過來接替杜維的宋總，這是內部消息還未公開，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

孫老話一說完，秦芝之大腦便開始嗡嗡作響，一時搞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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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芝之：我是誰，我在那兒，別和我開玩笑~

宋珏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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