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不懂

四月十日、下午

亞摩斯終於擺脫了和平主義者的追擊，現在他也總算是有了些許間隙可以處理一下腹部的傷口。

他撥通了電話蟲，將電話蟲放在一邊，然後開始重新處理傷口。

「布魯布魯布魯布魯。」

「嘶……呃……」亞摩斯咬著牙低吟，慢慢拆著先前綁的繃帶。因為當時情況太緊急，他胡亂處理了一下，現在顯然不能繼續這樣下去。繃帶被拆掉，那貫穿的小洞仍然隨著亞摩斯的呼吸一點一點湧出暗紅色的血液。

電話聲響了很久，但是沒有接通。這是打給遠在北海的洛克施瑞福的，現在北海他的同伴都已經失聯。

接著他又打給香克斯。

「喂？亞摩斯，你那邊還好嗎？」電話很快就通了，香克斯迅速問道。

「嘶……多拉特死了，呃！……我剛甩掉了和平主義者們。」亞摩斯額頭滿是汗珠，邊說邊處理傷口。

「節哀，你怎麼了？」香克斯聽到了亞摩斯的聲音。

亞摩斯道：「被那個激光打中小腹了，問題不大，等我處理完傷口就去找你們匯合。」

「你給我打電話前不久，白鬍子也聯繫了我，我們先匯合，然後去找你。」香克斯道。

「行，對了，你們那邊傷亡怎麼樣？」亞摩斯擦了擦汗問道。

香克斯沉默了幾秒道：「活著的只剩我和貝克曼、白鬍子、馬爾科、艾斯、喬茲、波魯薩利諾、庫贊、戰國、卡普、薩卡斯基、綠牛、藤虎。」

人數再次銳減。

聽到最後，亞摩斯手上的動作停滯下來，他閉上眼睛，恍惚了幾秒，隨後睜開眼睛，用力地拉緊繃帶，道：「我們匯合吧。」

……

當天下午，一共十四人匯合。

他們『出征』的時候，隊伍規模是現在人數的數倍。現在看上去，銳氣被打磨掉很多，氣氛很低落。

「現在怕了的，後悔了的，可以退出。」亞摩斯腹部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他披了件衣服，站在眾人中間道，「我不是在激你們，只是才走到這裡，就已經損失慘重，說實話，接下來面臨的困難一定更大，你們都有可能死……」

「要是慫了，最一開始我們就不會選擇和你站在同一戰線了。」白鬍子道。他的態度就是在場所有白鬍子海賊團成員的態度。

香克斯和貝克曼對視了一眼，香克斯道：「沒必要說這些的亞摩斯，知道你肩負的壓力很大，但不要認為我們會將一切悲劇都推在你的身上。」

庫贊還是一如既往的慵懶，沒有說話。

戰國代表海軍的幾人開口：「做一件事就要有把它做到底的覺悟，不然我們有何顏面去面對那些中途犧牲的同僚。」

「好。」亞摩斯平淡地點了點頭，「那我們就繼續前進，無論如何，拼盡全力，幹掉他們。」

「那是肯定的。」馬爾科的話里壓抑著怒火，「我要為我的同伴報仇。」

「出發吧。」亞摩斯沒再多廢話，直接第一個向著瑪麗喬亞的方向走去。

香克斯道：「你的傷……」

「不要緊。」亞摩斯速度很快，漸漸遠去。

其他人連忙跟上。

他們目前的位置距離瑪麗喬亞已經不遠，半個小時后，一行人就抵達了瑪麗喬亞。那是一片低矮的尖頂建築，在這些建築中央，矗立著宏偉的盤古城，它同樣沿襲了這種古典主義、哥特式風格，四周都有尖塔，而正中央的尖塔高高聳起，彷彿刺入了雲霄。

抵達瑪麗喬亞，這裡卻顯得格外荒涼，一個人都沒有。

「難不成他們已經跑了嗎？」艾斯問道。

「應該沒那麼簡單，進去看看。」貝克曼仰著頭觀察一切。

他們沿著路繼續深入瑪麗喬亞，來到了瑪麗喬亞主城盤古城正門面前，城門大開，完全沒有設防。

「看來那些傢伙很自信，打算直接把我們放進去。」卡普道，「他們一定掌握著什麼讓他們自信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的東西。」

「顯然是天王。」亞摩斯接話道，「另外不要因為他們這樣打開城門就放鬆警惕。」

幾人沒有原地待太久，一起走了進去。這裡亞摩斯來過一次，而海軍體系的戰國、卡普、薩卡斯基以及幾位前大將、現任大將們，都算很熟悉了。

戰國、卡普、薩卡斯基三人打前頭開始帶領眾人前進，沒多久他們來到了會議室，這裡是五老星經常待的地方，但是現在空無一人。

「跟我來吧。」就在他們找不到伊姆、五老星蹤跡時，他們的背後傳來了聲音。

幾人紛紛回頭望去，那是五老星之一，金色短髮老者，他說完這話就轉身向一個方向走去。亞摩斯等人對視一眼，選擇跟了上去。

在金髮老者的帶領下，他們終於在花之間見面了。

伊姆坐在虛空王座上，台階之下，五老星站成一排對峙亞摩斯一行人。

「終於來了啊。」伊姆說道。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花之間里。

亞摩斯完全沒有心情和伊姆廢話，他冷視安然坐在那裡的伊姆：「等死吧。」

話音剛落，十四人全部沖向了伊姆！

五老星立即出手，攔截下了亞摩斯、白鬍子、香克斯、薩卡斯基、波魯薩利諾。

其餘的人皆是殺向了伊姆！

馬爾科化作不死鳥沖在最前面，剎那間就已經逼近至伊姆的面前：「解決了你一切就結束了！」

伊姆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指向馬爾科。馬爾科在半空中痛苦地暴喝了一聲，下一刻身形模糊，爆成一片藍光。

接著是貝克曼。

艾斯。

藤虎。

綠牛。

戰國。

卡普。

喬茲。

比斯塔。

像是飛蛾撲火一樣，九個代表當今世界巔峰戰力的人沖向了伊姆。結局是一個接著一個爆成藍光，沒有傷到伊姆分毫。

伊姆的面孔蒼老得可怕，他攥緊雙手深呼吸，身體又開始漸漸恢復年輕。

與五老星戰鬥的幾人見狀全都無比驚愕！伊姆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居然瞬殺了戰國、卡普等人！要知道，這九人裡面再不濟的也是比斯塔、喬茲這樣的強者，伊姆可以完成瞬殺，那麼他的實力又是有多麼強悍？！

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五老星的實力也超出他們的預計，完全凌駕於他們之上，剛交手就落入下風，沒多久，亞摩斯第一個敗下陣來。腹部有傷且體力消耗頗大的他，在五老星眼裡，完全沒有威脅性。

伊姆緩緩地走下台階，一步一步，每當他經過一處戰鬥時，他都抬起手。在他抬起手的瞬間，敵人都化作了藍光散去。

白鬍子。

香克斯。

薩卡斯基。

波魯薩利諾。

四人和五老星交手不到兩分鐘，就被路過的伊姆幹掉。

伊姆走到了世界政府最初二十國國王丟棄刀劍的地方，他隨意拔出一把，走了下去。

五老星轉身跪拜伊姆。

亞摩斯靠在一根柱子邊，捂著小腹，那裡的傷口也開裂了。和他作戰的五老星是光頭老者，其實力強到可怕，一劍就擊退了亞摩斯，甚至震裂了傷口。

「害怕嗎？」伊姆走向亞摩斯。跪著的五老星站了起來，跟隨在伊姆的身後。

「還沒完啊。」亞摩斯站了起來，一手握著清鬼，一手捂著小腹。

「你已經輸了。」伊姆走到了距離亞摩斯不足幾米的地方，停下腳步道。

亞摩斯大步走上前去，高高抬起清鬼就要劈砍伊姆。

光頭老者瞬間站到了伊姆的左側，他手裡的劍以格擋的姿勢揮出，悍然對上了亞摩斯！

「鏘！」

巨大的嗡鳴聲響起，掀起的氣浪將所有人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

「啪！」

清鬼劍身斷裂！一聲脆響，劍的前半身飛了出去，剩下的半把被亞摩斯握在手中。

「噗！」

伊姆這時將他拿來的劍捅入亞摩斯的肚子里，然後握著劍柄把劍轉了個圈！這個舉動是想直接絞爛亞摩斯的內臟！

這是亞摩斯都無法承受的疼痛，他手一松，剩下的半把清鬼「噹啷」一聲掉落在地板上，他身子一軟，雙手抓著伊姆捅來的劍的劍身，想把這劍拔出去。

伊姆推著劍前進，亞摩斯開始倒退，與此同時嘴裡不斷流淌出鮮血。他臉漲紅，眼睛血紅，嘴張張合合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這樣呢？結束了嗎？」伊姆將貫穿亞摩斯身體的劍插入了其身後的柱子里，看上去就像是亞摩斯被一把劍釘在了柱子上。

亞摩斯雙手握著釘住自己的劍，這使得他的手也被划傷。

「嘖嘖，看上去就很痛苦呢。」伊姆露出同情的表情，「知道為什麼把他們都殺掉了，唯獨留你一命嗎？」

亞摩斯看著伊姆，他滿嘴的鮮血。

「你所堅持的東西是錯的。」伊姆否定了亞摩斯十多年來的努力，「不信嗎？問問他們吧。」

伊姆側身站著，讓亞摩斯可以看到他身後站著的五老星。亞摩斯想起了自己在彩虹霧裡與羅傑的交談，當時羅傑說五老星每一個人都曾是這八百年中卓越的改革者，他們在他們的時代中，也像亞摩斯這般奮起反抗，憑藉努力憑藉魅力憑藉天時影響世界，動搖世界政府的統治。

再後來，在他們距離改變世界只差一步時，伊姆找到了他們，用了一些辦法，讓五老星從改革者變成了舊時代統治的維護者。

「和你年輕的時候很像啊。」長鬍子老者看向光頭老者。

光頭老者輕哼了一聲。

長鬍子老者來到了亞摩斯的跟前，他貼近了亞摩斯滿是血的臉：「我能從你臉上感受到你這一生經歷過多少痛苦，真是委屈你了啊，孩子。雖然我感同身受，雖然我也不希望你再被命運捉弄下去，但還是要殘酷地告訴你，你這十多年來堅持的一切，都是錯誤的啊。」

「呵。」亞摩斯發出輕蔑的聲音。

「你覺得我們是邪惡的是嗎？你一定會這麼想，那些被壓迫的平民多麼可憐，那些貴族那些天龍人憑什麼可以奴役別人，憑什麼他們可以過富足的生活。」長鬍子老者輕易猜透了亞摩斯的想法，「我們曾經也和你想的一樣，可惜歷史最終證明，這樣想，太幼稚了。」

他說幼稚。

幼稚！

亞摩斯全身憤怒到顫抖，他嘶吼出來，不顧一切地拔出釘著自己的劍，劈砍向長鬍子老者。長鬍子老者沒有躲閃，直接一腳將亞摩斯踹倒在地。

亞摩斯喪失了反抗能力。

長鬍子老者走到了倒在地上的亞摩斯跟前，狠命地踹了亞摩斯肚子幾腳：「怎麼？你就是這麼拯救世界的嗎？」

「真是個天真的小鬼。」頭戴扁帽，一頭捲髮的老者走了過來，嘲笑道，「認清現實啊。你實際上只是一個莽夫，你有想過未來嗎？就算你能打贏我們，你如何改變世界呢？取消奴隸制，人人就能平等嗎？世界和平？那是什麼？你真以為那是什麼好東西？和平，不就是下一場更龐大戰爭的準備期嗎？」

「伊姆大人只所以留你一條性命，是希望你可以認清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不要再抱有天真、愚蠢、幼稚的妄想。現在的世界，才是最正確的世界。」光頭老者道，「加入我們吧，像我們一樣，獲得永生，掌握世界最巔峰的權力，保護當下的統治。」

「呵。」亞摩斯依舊冷笑，這就是曾經試圖改變世界的五個人嗎？

「你以為你把我們打敗，把囚禁豬玀的牢籠打開，被放出去在草原上肆意奔跑的就不是豬玀了嗎？」五老星居高臨下看著亞摩斯，他們用洋洋自得的語氣說著，「他們仍是豬玀，這世界絕大部分人永遠都是豬玀。這是上帝賦予人類的天性，我們生而被慾望驅使，我們無休止的爭鬥。這可並不是理想主義者可以與之抗衡並將其改變的東西。」

「在你真正看清世界本質后，你會視之前自己堅持的東西為糞土，一文不值。」

「傻乎乎的堅持這種想法，有什麼意義呢？想讓世界變得更好嗎？打敗我們可不是最好的實現途徑。加入我們，只要你參與這場權力的運轉一百年，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永生、權力，什麼想要的你都可以擁有，這世界上是沒有改革存在的。」

「他們一面吃肉一面抨擊獵殺動物的人。他們一面充當清廉的官員一面收受賄賂。呵，他們每個失敗者都尋求平等？不不不，他們實際上也希望成為貴族。一旦他們成為了利益者，就會立即背棄原來的陣營，維護現有的局面。」

「試圖奮起反抗，無視金錢色慾權力生死的永遠都是少數人。那些絕大多數的豬玀，告訴他們真相又如何？奴役壓迫他們又如何？他們最終也只會選擇默默忍受，服從我們制定的規則，一條條噁心的可憐蟲，供我們運轉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他們愚昧，任何一個有心人都可以煽動起民意，藉助這龐大的力量施行所謂的正義。他們是虛偽，隱藏在心底隨時可能釋放出來的惡意連我都畏懼。他們無情，仗著數量，可以喊出任何正義口號消滅一切阻礙他們利益的真理。這樣的豬玀，連神都厭惡至極！」

「他們生來就活在操控下，生命總是為了那點兒蠅頭小利消亡又誕生。奴役他們的是我們嗎？呵，分明是他們的慾望他們的惡意！」

「豬玀生來是豬玀，無可救藥，也根本不配被我們拯救！」

亞摩斯倒在地下，臉已經血肉模糊，他艱難地睜著渾濁的眼睛，頭微微顫動，想爬起來。

光頭老者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高高在上地俯視：「而歷史，一直如此，從未被改變。無論是八百年前的D之一族，還是現在的我們，亦或者是是以前的王、未來美名其曰的領導者，都不過是驅使豬玀的獵人。沒有人能真正改變豬玀，懂么？」

亞摩斯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猙獰地笑著：「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