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柔克不了人面獸心
阮四娘古怪地笑了笑,很堅定的道:「我不知道!」
意料之內的答案,談不上失望。
韓玥只是問她:「孩子們,你打算怎麼辦?」
阮四娘沉默了好一會兒,嘆出一聲:「那便是他們的命。」
韓玥又問:「你信佛嗎?」
「信的。」
阮四娘挑著眉眼,笑道:「不然信什麼?愛情嗎?」
韓玥怔怔,莞爾。
「對了,你是泠水縣人嗎?」
阮四娘愣了下,「不是,民婦就是土生土長的鳳盈縣人。」
韓玥看著她的眼睛,「那就奇怪了,聽說鳳盈縣是用火房熏肉,不用木桶,此法你是如何得知?」
阮四娘面色可見的變了變,「無意間聽別人說起,就讓人做了個木桶,打算試試。」
「聽誰說的?」
「忘記了,大概……聽食客說的吧。」
結束審訊,天色已呈濃郁的黑,沉悶的彷彿沒有盡頭。
雲衍那邊已經結束,在院子里等著。
見韓玥出來,忙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將她整個兒裹著,柔聲道:「可累?」
韓玥搖搖頭,睇著他,「王爺應該問怎麼樣?」
雲衍從善如流:「那好,我重新問。王妃審的怎麼樣了?」
韓玥沉道:「算是招了吧!」
接著,她將案情細節簡單說了說。
「王爺那邊呢?」
「招了。」
雲衍道:「方二狗之妻本是習武之人,那晚崔三喝的太多,只一棍就人事不省。至於交換殺人的動機,方二狗這些年愈發的走火入魔,總說自己即將得道升仙,每幾日就要去取馬血做法。還曾說,升仙的最後一步,需陰年陰月陰時的人血作引,而方二狗才八歲的幼女正符合條件。」
「加上方二狗平時的諸多不正常行為,方二狗之妻常年活在恐懼中,情緒早已積壓太多。」
韓玥恍然道:「方二狗去馬場,是為取馬血?」
雲衍點點頭,「是。但唯獨他找不到對應的兇手。」
接著,他道出對崔三之妻的審訊結果。
「崔三是個惡徒,對待家人亦是如此,崔妻一隻眼睛被打瞎,左手手指被砍三根,因冬天常被罰跪在冰天雪地里,膝蓋受傷嚴重,故而走路不太方便。在那晚之前,崔三捉了很多毒蛇回來,說是要取其毒液做葯,干一票大的,且言下之意,有要在其妻身上做試驗的打算。」
「那晚,趁崔三不在家,其妻將毒蛇提到劉阿牛家菜窯洞里先放好。守到半夜,待劉阿牛起夜時,扮作幽靈將劉阿牛嚇到窯洞,再將蓋子蓋上。」
「這也是劉母稱看到幽靈的緣故,只不過老人家耳朵不好,當時並未聽到劉阿牛的呼救。」
韓玥從雲衍平穩的語氣中,聽到了一段驚心動魄的家庭暴力。
人最可怕的是,不把最親的人當人。
因為被依附,如果殘忍。
只能說,造物主給女性的力量太溫柔。
柔原本能克剛,但卻克不了人面獸心。
韓玥靜了靜,按下心中紛雜情緒,冷靜道:「也就是說,除了方二狗外,其他的兇手都能對應上了?」
「是。」雲衍說:「劉母年邁,耳朵眼睛都不太好,又極其溺愛劉阿牛,應該不會有殺心,就算有,她也做不到在馬場將方二狗分屍。」
韓玥:「可有查與他們母子親近的人?」
「劉阿牛是遠近聞名的懶惰,手腳又不太乾淨,附近村民對他都是避而遠之。因而,其母討生活易常艱難,平常幫人漿洗衣服,都是經人過一手才能接到活,所得報酬少之又少。要說親近,唯獨看守馬場的傻姑與劉母親近。」
雲衍搖著頭道:「但這傻姑言語不清,顛三倒四,看樣子不像是能殺人。待明日你去看看就知。」
這時,不遠處有人影忙亂。
韓玥張望:「發生什麼事了?」
雲衍默了默,「是林崇先。」
他當時在氣頭上,罰林崇先跪大門外去辟邪。
結果,這一忙就忘記了。
人跪了近一天一夜,大概是抗不住了吧。
韓玥無語望他:「解決問題了嗎?」
雲衍振振有詞:「有時,不能解決問題,但可以解決情緒。」
不止是他的情緒,還有眾人的情緒。
大案當前,那些人還抱著見機行事看熱鬧的心態,叫他如何不氣。
這不,林崇先一跪,今日種種效率都高了許多。
韓玥不置可否,無奈般搖搖頭,繼續思索案子。
「王爺覺不覺得,案情進展突然太順利了?」
起初,梅花寧死不拒,大夫人態度也十分堅決。
但事實上,韓玥並未用上太多審訊技巧。
尤其是柳氏和阮四娘,崔三之妻,彷彿是早就準備好的供詞,沒等他們怎麼問,自己就招了。
雲衍擰眉道:「像這種群體作案,只要打開一個突破口,而後就比較順理成章了吧。」
「是這個道理,」韓玥眉心微蹙,「但節奏總覺得還是沒太對。」
二人說著話,已到所居後院。
阿么等的心焦,見面忍不住開始嘮叨:「阿依就這麼不愛惜自個兒身體,叫奴怎麼和芸公主交待!疑犯就在官府,又跑不了,就不能慢慢審?壞人是抓得完的嗎?敢情您這個晉王妃又要當仵作,又是捕快,又是問訊官……」
這是責怪雲衍的意思了。
韓玥忙擋住,柔聲道:「好啦,阿布叔還在牢里,我能不急嗎?」
阿么愣愣,嘆了口氣。
雲衍歉意地摸摸韓玥的頭,有意給她們主僕留些說話的空間,便道:「戶籍排查情況已經有了,我去看看就來。」
說起戶籍排查,韓玥想起一事:「方軍之妻並不是泠水縣人,她道木桶熏肉之法,是聽食客說起,我想這食客大概還是與泠水縣有關吧。這個思路依然有效,要不……」
沒等她說出要一起去的話,阿么率先道:「要奴說,誰都別去了,不到三個時辰就天亮,到時再查也不遲。」
說著話,她關上門便退了出去。
韓玥看一眼雲衍,「關心則亂,還請王爺別怪阿么沒有規矩。」
雲衍笑著搖搖頭,屈起兩根頭指刮一刮韓玥秀挺的鼻尖,「我那點迂腐的臭毛病早就被你治好了。」
「比起尊卑,真心最為重要。」
又是一夜亂夢,次日韓玥醒來,雲衍已先一步去了書房。
見阿么在發獃,韓玥隨口問道:「在想什麼呢?」
阿么驚了下,道:「奴其實有話對阿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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