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寒
太監心中感念頗深，但也不方便和何清珏細說。
因為太后從前並不這樣的，只是現在身邊沒了定陽公主伺候，所以這性子就火爆煩悶了些。
何清珏聽著聽著就有些紅了眼眶，姑母十幾歲便成了皇后，可沒當上皇後幾年，皇帝就死了，然後直接就成了太后。
現在的姑母，算起來也不過才二八年華，是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紀。
何清珏心疼姑母，要不是老太君當年一意孤行，姑母也不會進宮來，更不會遭受深宮的折磨，最後不得已變成現在這般。
要知道，姑母曾經，也是一個天真爛漫，俏皮可愛的姑娘啊。
太監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何清珏一面聽著，一面迫切地想要立即見到姑母。
就這麼走了一段路之後，何清珏終於站在了慈寧宮殿前。
何清珏踏著虛浮的腳步，一步步強忍著內心的激動，然後扣響了殿門。
「姑母，清兒來了。」
殿門瞬間被打開，宮女們魚貫而出，何清珏只聽見了太后熟悉的聲線。
「清兒回來了？快快進來，姑母等你好久了。」
何清珏點點頭，登時便踏了進去，進去之後才發現，殿中無絲毫外人，剛才那些宮女皆是被太后給打發了出去的。
太后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來，然後走到了何清珏面前，手下意識伸出來摸了摸何清珏的腦袋。
「清兒像是又長高了。」
何清珏被這句話逗笑了，道：「姑母說的哪裡話。」
太后見何清珏笑了，便也跟著笑起來，轉而問道：「清兒在丞相府里，沒有受什麼委屈吧？」
一別幾日，太后見到她的第一時間裡，還是詢問她過得好與不好。
何清珏立即紅了眼睛，卻適時地偏過了頭，沒有叫太后看見。
「傻孩子。」
何清珏搖了搖頭，道：「沒有。姑母為了清兒前去丞相府震懾，那些人自然不敢再對清兒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不能說是出格。」太后溫聲開口，教訓道，「本宮養在身邊的公主，哪是由別人出格的？要是的話，也只能是清兒對別人出格。」
何清珏點了點頭，道：「清兒謹記。」
兩人道了好一番家常話，太后拉著何清珏坐在軟榻之上，握著何清珏的手不捨得放開。
恰在這時，太后捂著自己的唇劇烈咳嗽了起來，何清珏嚇了一跳，立即緊張無比地站起身來輕拍太后的背部。
「姑母這是怎麼了？可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何清珏焦急得不得了，臉上瞬間冷汗都下來了，姑母其實身子一直都不好，尤其是入冬之後，稍微一點風寒都能讓姑母休養大半年才能好全。
「外面的人都給我滾進來！」
何清珏大聲朝著外邊怒喊，殿外的宮女頓時紛紛推門而入，見太后咳嗽不停地模樣，登時嚇得跪倒在地。
「殿內是誰在伺候太后？為何會讓太后感染風寒？！」
何清珏大聲呵斥，心中滿是對姑母身體的擔憂，她想起來前世何瑩對自己說的話。
「太后死的時候口鼻流血，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身亡，就你這個傻子還以為是病死的。」
……中毒……中毒……
何清珏腦海里忽然清晰起來，她狠戾的眼神看著殿中的宮女，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御醫來！」
曾經的何清珏從來都沒有發過這樣大的脾氣，大家都覺得何清珏是一個溫柔大度，知書達理的公主。
只是今日，何清珏為了太后的身體狀況，她實在是太著急了，她太害怕失去了。
已經失去過一次了，她一點也不想再眼睜睜地失去第二次！
「清兒這麼大火氣做什麼？不過是一點小風寒，咳嗽完了，便好了。」
太后見何清珏剛才命令宮女的模樣，心中頓時出現了一抹欣慰。
原本她便擔心何清珏沒了自己，會在這裡生存不下去，會被其他人所欺負，現在見何清珏原是有公主氣勢的，且比起當年的自己，更勝一籌。
何清珏聽到太后的話，登時不贊同起來，她握緊了太后的手，顫抖的動作展現出來她的害怕。
「姑母的任何事情都是極為重要的，哪怕是一點風寒，也要得到重視。」
何清珏這麼說著，便吩咐自己帶來的宮女，道：「清兒在丞相府里挂念姑母的身體，所以為姑母縫製了一件冬衣。」
「清兒有心了。」
何清珏將冬衣拿過來，便直接蓋在了太后的身上，緊緊包裹著太后，忽然一下她就嗚咽了起來。
「哭什麼？」
太后摸了摸何清珏的發頂，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姑娘，現在也已經亭亭玉立。
「若是有一天，姑母不在了，清兒也要自己好好生活。這個世上，一定要成為人上人，方才不會被人欺辱。」
「還有，一定要記住姑母說的話，男人的話，都不可信，那句對你好，皆是狗屁。」
太后說到這裡，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臉上頓時出現了懷念的表情。
「姑母曾經也天真無邪過，只是沒有得到什麼好結果。姑母所有的熱情，一腔真心，都被這些歲月和時光一點點打磨，然後消散。」
太后望著何清珏，像是在透過何清珏回憶起曾經的自己。
何清珏的面貌其實和她有七分相似，只是性格方面與自己當年不一樣。
「如果有機會讓姑母再來一次的話，姑母會怎麼做？」
何清珏忽然想知道，太后的選擇。
這句話問出來，換來了太后的一陣子沉默。
過了片刻，太后這才回答道：「我仔細想了想，我還是太沒有出息了。」
「如果再讓我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選擇。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何清珏終於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她不了解姑母曾經經歷了什麼，聽到老太君和姑母的那一番話，她只能隱隱猜出來一些。
可是也只是猜測的這一星半點，讓何清珏聽到太后的話，心中只剩下了心疼。
「姑母……」
太后抓著何清珏的手，道：「清兒只要記住，若是有一天，姑母不在了，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切不可，失去了你作為定陽公主的氣勢。若丟了我的臉，我就不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