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這一場這世的約,他赴了,她隨意。
李安聽罷,臉色變了一變。
這遲太妃以前可是跟著秦青焰南征北戰的女子,且不說她的那些親信有多驍勇善戰,就拿這些年來她在京城做質子還能過得安安穩穩的這件事來說,就足以證明她的能力有多強。
倘若這四王爺在東廠的儲糧庫一命歸了西,怕是她下一秒就得上這城牆來取自己的首級了。
「等等。」
李安聽罷仔細想了想,忍下了這口氣,隱忍著道了句:「放了他們。稟報太后。」
李安打的主意是——既然我治不了你們,還怕太后治不了你們不成?
更何況,他本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莫塵安是否真心,既然結果已出,自己又何必趟這渾水?倒是攪得自己一身黑不自在。
莫塵安見他被自己給唬住了,暗地裡舒了一口氣。
「剩下來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莫塵安擔憂地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默默在心底道了一句。
秦蘇和顧渝一路飛馳,很快便到了儲糧庫門前。
儲糧庫門前乃是重兵把守,將將是要飛進去一隻蚊子也是極難的。
可秦蘇卻來不及想這麼多了。
她下了馬便亮出了懷中的令牌,高聲道到:「我奉命來取些糧食。」
之前已經得了李安放行命令的東廠將士自然道了一聲「請——」便主動放行。
但秦蘇卻沒有想到這後面有人在幫自己,還以為是這令牌來處大,好使。
她和顧渝相視一眼,謹慎小心地跟著領路的人一路朝著糧庫裡面去了。
剛走進了糧庫,她身後的門便「哐當——」一聲關了,室內陡然一暗。
秦蘇暗暗握緊了手中的藏劍,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顧渝則於此時上前一步,擋在了秦蘇的面前,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王爺和公公小心,這糧庫許久未有人進出,怕是有些晦暗。」
領路的那人領著兩人繞過了兩個堆頭,轉而問道:「不知道兩位需要多少糧呢?」
「兩車大米,送出城。」
秦蘇鎮定地回答道。
「兩車大米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若是要送出城,怕是要宮裡和朝廷的同意。」
領路的那人點了點頭,為難地說道。
「宮裡和朝廷那,本王爺自會去說,你只管備著便是了。」
顧渝見這人領著他們越走往前越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問道:「你這條路,還要走多遠?」
「自然是……走到送兩位去黃泉路那麼遠!」
領頭的人右手一亮,一把長劍已在手!
他轉身便是凌厲一刺,朝著秦蘇和顧渝刺來!
「小心!」
糧庫之中光線黯淡,秦蘇借著微弱的光才看清了這人的劍,她一躍而上,借著顧渝的肩膀奮不顧身地抽出了隨身的藏劍徑直朝他刺去!
那人許是沒有料到在身後的秦蘇竟會出手這般不顧生死,便稍稍遲疑了些,手中的動作亦頓了一些。
秦蘇看準機會,將長劍微微一晃,長劍便晃知了軟的力度,徑直朝著那人的脖頸處鎖去!
而此時,顧渝亦看準了時機,將手中的璇花飛彈而出,朝著那人的心口飛射而去!
那人眼中露出了一抹驚恐之色!
他想抽劍而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秦蘇的長劍繞過了他的脖頸處,她猛地一拉!
顧渝的璇花亦於此時「砰——」的一聲從他的胸口穿過,血濺向了谷堆,一片暗色!
那人來不及多哼一聲,身子一軟,便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令牌已經通過了,為何這人要在這裡對我們出手?」
顧渝感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不解地問道。
「有兩種情況。要麼,這令牌有問題。要麼,事情有變故。不管哪種情況,先出了這裡再說。」
秦蘇不由分說地便開始剝死去那人的衣服。
顧渝很快明白了過來她要幹什麼,他搶過了秦蘇剝下來的衣服說道:「這種危險的事兒,我來。」
「別。你這王爺的身份,招眼的很。到時候,前功盡棄了,反倒划不來。」
秦蘇搶過了衣服,迅速開始解自己的外衣。
顧渝不知為何,下意識地背過了身去。
等她穿戴好了以後,顧渝也沒弄明白為何自己要背過身去。
「一會兒,你跟著我,見機行事。」
秦蘇將藏劍握於右手之中,冷靜地說道。
「好。」
顧渝依稀記得餘光之間瞥到了她胸前兩抹微聳,剛心中有疑惑之時,卻已經聽到了秦蘇穿戴好的聲音。
他稀里糊塗地答應了秦蘇一聲,心中卻亂得很。
「還愣著幹什麼?走啊。」
秦蘇看顧渝還愣在原地,拉起他的手便往前走去。
她的手溫軟無比,帶著一種莫名的只屬於女子才有的嬌軟,令顧渝在那一刻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昏暗的光線里,她奔走的身影像是一道來自於天際的光芒,剎那間便將他眼前的路照得透亮。
似茫茫沙漠里的漫天飛舞的白雪,繞過了漫漫陀陀的駝鈴梵音,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時刻,就那般悄然地,打開了他懵懂的心。
他下意識地反握了回去,跟上了她的步伐。
一旁的谷堆飄散著五穀豐登的米香之味,混合著她身上獨有的香味,在這斑駁而陸離的光線里寂寂寥寥徐徐而散做了他畢生難忘的味道。
他的心,於此刻,以不可思議的節奏在跳動。
他雖年少未曾諳男女之事,卻亦那般深切而近乎固執地知道——大概是心動了吧。
他的唇旁,輕輕劃過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似湖水裡蕩漾而起的漣漪,越散越多,愈來愈深。
門縫間的那一束光照在了他的俊美容顏之上,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前面的這個女子,如影隨形。
彷彿,她才是屬於他的,那道光。
從那一刻起,少年的心思便多了一個。
一個人。
一個故事。
一個,再也無法收回的,眼神。
那天的那個時刻,顧渝有那麼一剎那的感覺,便是——管她是男還是女,管她到底是什麼身份,甚至,管她到底心裡是怎麼想,這一場這世的約,他赴了,她隨意。
她若是回頭看,一定會看到,那天,這般明媚似光的一個少年,在她的身後,將她當做了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