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夢

躺在病床上，張耀陽十分鬱悶。

剛才他故意隱瞞了自己的工作單位。

大學畢業這四年時間，他已經先後換過三家公司。

現在全球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好找，目前上班的公司是春節前才找到的，工作環境不錯，工資待遇也很好，除開要經常加班之外，其他的都還是比較滿意，

正是因為他此前接連兩次失業，期間有幾個月都沒收入，求職又到處碰壁，導致甄甜對他越來越不滿意，無數次的爭吵之後，兩人在春節后選擇了分手。

相守三年的愛情破滅，張耀揚雖然內心痛苦，但卻知道橫亘在愛情面前的巨大鴻溝，不是感情，不是慰藉，而是鈔能力。

於是他倍加珍惜這份工作，有過三年工作經驗的他認真努力，幾個月下來幾乎從未出過任何問題，任務也完成的很好，上個月被設計部主管歐陽明提升為一個小組的組長，可以獨立完成設計任務，也算是公司一個底層芝麻領導，手下也有了四個人。

如今，正是他事業穩步提升的時候。

他絕對不能讓公司知道他被撞成了嚴重腦震蕩要修養兩三個月。

他要恰飯，公司也要掙錢，對於他這入職不到半年的員工來說，絕對不可能讓他請假兩三個月。

一旦公司領導知道，他唯一的下場就是辭退。

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感覺眩暈感消退一些之後，從枕頭邊拿起自己已經快要摔碎的手機，發現沒電，叫護工找來充電線插上開機。

還好，還能正常開機。

看著進入熟悉的桌面，很快顯示出來密密麻麻的各種信息。

有平台推送的內容，有各種群和朋友圈的消息，還有數十個未接來電。

張耀揚快速翻看，果不其然找到一條讓他期待的消息。

銀行在前天晚上十點半左右，收到一筆三千塊的轉賬收入，依舊和上次一樣沒有任何匯款單位的信息。

雖然眼下打不開那個遊戲查詢狀態，但他篤定這筆錢就是遊戲公司打過來的。

而三千塊的數量，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

不過相對於完成巡邏任務時候的那種劇痛和眩暈，以及差點兒被車撞死的風險，他感覺這錢又似乎不太值當。

至於特殊獎勵他現在一樣都沒得到。

那瓶被取出來的道具藥水不知所蹤，想來也沒什麼卵用。

還好這次找了一個冤大頭替自己承擔住院費，說不定還能訛一筆所謂的工資補償，至於人……就算了，對A對後代不好。

趁著腦袋清醒，他開始處理其他信息。

一條一條的翻開，將其中沒有意義的忽略。

同事和朋友的消息都隨手回復一下。

然後剩下就是一些未接電話。

大部分都是公司領導和小組成員打來的。

公司領導自然要回電話說明情況。

在得知張耀揚被車撞了躺在醫院，手機也被撞壞了，單位領導也沒太過苛刻，詢問了幾句情況得知問題不嚴重之後，安慰讓他好好養病，儘快回公司上班云云。

化解掉公司的事，張耀揚鬆了口氣。

醫院是一定不能繼續躺的，不然領導肯定會安排同事前來探望，一旦知道了自己的住院報告，擔心的事肯定會發生。

一個護士推著小推車進來，看見某人滿臉鬱悶傷神的樣子，溫柔的安慰說：

「一個大男人，哭兮兮的幹啥子嘛，醫生說你沒得啥子問題，躺著睡幾天就好了！」

直爽的天府妹子說話很俏皮。

「護士，除開腦震蕩，我真的沒啥問題？」

「放心，真的沒問題，腦震蕩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以後燙火鍋記得多吃點兒豬腦花補補！」

「豬腦花兒吃多了會不會變蠢？」

「不蠢怎麼會半夜騎的飛叉叉的！」

護士給他在太陽穴和上身上貼了幾個感測貼片，連上儀器收集身體數據，還順便開了幾句玩笑之後收拾離開。

「雖然醒了也別亂動，最好不玩手機，如果有事就按床頭的按鈕，等會兒還有掛點滴……」

護士叮囑幾句出門，張耀揚拿起手機刷了一會兒，試圖尋找到那個幽靈遊戲，但很快便開始頭暈腦脹，於是閉上眼睛休息。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黑了。

病房裡多了一個女人，正是林小雨。

此時她不僅換了衣服，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看見張耀揚醒過來，林小雨趕緊站起來詢問狀況，然後還指著床頭柜上的一個肯德基紙袋說：

「我來的路上順便帶了點兒吃的，漢堡和雞腿你吃起來比較方便，也不會弄髒衣服和病床！」

你想的倒還是很周到……張耀揚一掀被子，有氣無力的說：「扶我起來，我要撒尿！」

林小雨瞬間臉頰通紅，手忙腳亂的扶著他起床，雙腳落地的瞬間，張耀揚感覺就像踩在棉花堆上一般，有若騰雲駕霧，整個房子似乎都在跟著旋轉。

這後遺症太厲害了。

張耀揚清楚自己眼下的狀況，絕對不是被撞飛十五米造成的腦震蕩，而是那個奇怪的遊戲帶來的後遺症。

他一直沒想清楚，為什麼一個手機遊戲會讓他突然頭痛。

而且是在畫完那個神奇古怪的所謂封印符文以後就會出現。

這絕對不是偶然。

沒理由連續兩次都會這樣。

他打了十多年遊戲，玩過的電腦遊戲和手機遊戲不下百餘種，從未聽說過遊戲還會讓現實中的玩家受傷的，這完全不科學。

不過這個問題不能多想，他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動腦筋，一想就會頭痛。

尤其是這種無解之謎。

「對了，你當時撞我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的情況？」

「當時我很慌，嚇的眼睛都閉上了，沒看的太清楚！」林小雨不敢看張耀揚的臉。

好吧，算我白問了。

被撞飛十五米竟然身體毫髮無損，這絕對不符合事實。

但現實卻又的確如此，他檢查過了，除開因為做遊戲任務時候擦傷的胳膊外，幾乎任何傷痕都沒有。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靈異事件，否則無法解釋。

不過撞人閉眼，油門當剎車，似乎都是女司機的專屬技能。

靠著林小雨柔弱的肩膀，感受著她溫暖柔軟的身體，張耀揚暫時把腦子僅剩的思考能力都留在肉體的感官上。

撒完尿，身體暢快多了，洗完手從廁所出來，守在門口的林小雨臉還是紅的，扶著他上床坐下，搖起床頭，張耀揚開始吃肯德基。

一個漢堡吃完，他意猶未盡，於是又吃了一個，然後看著裡面還有兩根雞腿和一盒雞翅，也毫不客氣的拿起來吃的乾乾淨淨。

「嗝，吃飽了，你買東西挺有哈數！」

張耀揚摸著肚皮打一個香噴噴的飽嗝，然後看著林小雨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忍不住問：「怎麼了？你放心，我不會訛你的！」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只是我也還沒吃飯……」

「呃！」張耀揚看著手裡的雞骨頭，終於明白問題所在，自己似乎把她那份也吃光了。

「要不你再去買一份？」

「我……我沒錢了！」

林小雨低著頭蚊子樣哼哼，頭埋在胸口，手不停的揪衣服。

張耀揚：……

「你的錢呢？不會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吧？我還沒出院呢。」

憋了許久張耀揚開口。

「我的錢都墊付住院費了，還找朋友借了一些，手上沒錢……」

「找你爹媽要啊！」張耀揚提醒。

「我……我不敢跟他們說出車禍了，本來買車他們都擔心，怕我撞人……」林小雨眼圈一紅眼淚滾落。

這特么的……你爹媽真的是有先見之明，張耀揚臉皮抽抽幾下拿起手機無奈的說：「我借點兒錢你先吃飯吧！」

「那你多借我點兒好不好，到時候我一起還你！」

張耀揚：……

掃碼付給林小雨三百，看著她激動的離開病房，張耀揚臉皮發黑的躺下來。

他沒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自己被撞了一分錢都還沒拿到，還得借錢給兇手吃飯。

這女人長得是不錯，但缺心眼子，以後看來得離她遠點兒，不然掙再多的錢也扛不住。

於是張耀揚在心目中給自己的魚缸打上封條，這對A不能養，會破財。

林小雨買回來吃的，陪到晚上九點，就被張耀揚趕走了。

關燈，睡覺。

醫院考慮到他是一個嚴重腦震蕩患者，需要絕對安靜治療，於是安排的是一個單獨的病房。

房間里靜悄悄的。

張耀揚雖然依舊還有些魂不附體的癥狀，但比剛醒來的時候已經好太多了，就算是自己一個人喝水下地上廁所都沒什麼問題。

嚴重腦震蕩什麼的肯定沒有。

翻來覆去睡不著，張耀揚打開微信和QQ群，詢問有沒有人玩過一個叫地球守護者聯盟的遊戲。

不過得到的答案和這個遊戲一樣詭異，竟然沒有一個人聽說過，更沒有人接觸過。

自己目前還有聯繫的朋友和同學不少，還有幾個遊戲群，加起來短時間能夠聯繫的人足有兩三百人，但竟然毫無收穫。

特別是一些喜歡打遊戲的同學群和交流群裡面，有人根據張耀揚的描述滿網路去搜索相關內容，還有人去大型的遊戲網站討論區發帖求解，但熱鬧討論到深夜也沒有任何線索。

沒有名字、沒有公司、還找不到下載的地方說個蛋蛋。

於是很多人認為張耀揚在胡說八道尋人開心。

還有人認為張耀揚的手機中病毒了，勸他趕緊把手機送給自己做研究。

「算了，睡覺！」

張耀揚死心了，正準備丟下手機睡覺的時候，突然一個電話打進來。

電話鈴聲在寂靜的病房聽起來異常清晰，但看著來電顯示的名稱，張耀揚卻是有些發獃，竟然是老爸。

在他的印象中，自從畢業后老爸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而在這深更半夜的，更是從未有過。

難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瞬間的驚訝之後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慌。

「爸，什麼事？」張耀揚心臟噗通亂跳的接通。

電話中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個男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你能不能回來一趟，你媽住院了，很嚴重，縣醫院說雙腎已經大部分壞死，現在每天都在做體外透析，要想活就只能換腎……」

後面的話張耀揚沒有聽的太清楚，只感覺心頭一陣針扎般的刺痛。

雖然和爹媽有很強大的隔閡，也很少交流，但此時此刻，他突然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驚恐和害怕。

他怕突然有一天流浪回家，再也看不到那一個讓他小時候又愛又恨的女人。

「要多少錢？」張耀揚聲音沙啞的問。

「不光是錢的問題，是暫時找不到供體，你媽這是老病根，已經十多年了，她也不願意治療，你如果有時間還是儘快回來一趟，說不定還能見一面……」

「我明天就回來！」

說完掛了電話，沒來由的眼淚滾落而出。

突然老媽病情嚴重住院，似乎活下去的慾望很弱，必須儘快回家一趟。

老媽的脾氣他知道，非常要強。

他也遺傳了老媽的這個性格，變異而且加強，特點是死犟死倔。

或許這真的就是最後一面。

瞬間一股酸楚湧上心頭。

這一夜，他睡的恨不踏實。

一會兒前思後想這個詭異的遊戲。

一會兒又想起老媽的病情。

繼而又回憶以前和爹媽在一起的生活情境。

偶爾還會想起自己經歷過的人生故事，打人或者被打，鼻青臉腫，斧頭，七匹狼……

迷迷糊糊中，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很陰森詭異的荒廢院子里。

四周是破舊的院牆。

院子外麵灰霧瀰漫，似乎偶爾還能看到電光閃爍。

灰霧中，影影綽綽可以看到漆黑沒有葉子的大樹，扭曲變形的樹榦和枝條，還有黑色的烏鴉瞪著血紅的雙眼。

院子里到處都是黑色的焦土和散亂的磚石，沒有任何植物。

一個穿著灰色斗篷的人站在院子當中，看不清楚臉，但渾身透露著一股令人難受的氣息。

不過就在他想努力看清這個神秘斗篷人的模樣的時候，斗篷人突然伸出長著尖利指甲的枯瘦手指在他眉心戳了一下。

「啊~」

張耀揚感覺到自己的眉心深處像是什麼炸開一樣，慘烈的疼痛將他從睡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