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上)

大婚(上)

暖陽剛剛才躍上地平線,鑼鼓聲便從各處傳來,好事的人們來到街道的兩側,都想看看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世家女嫁給小護衛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出乎他們的意料,男方給的東西並不寒磣,該有的一個不落,數十里的大紅,一路皆是繁花,爆竹炮仗的響聲此起彼伏,兩個青年小子舉著大紅燈籠開路,後邊是一長串迎親的人。

新郎官騎在高馬上,在迎親的最前頭,穿著一襲硃紅色暗紋的錦袍,身型修長,面若冠玉,相貌堂堂。要不是早就知道謝家女嫁的是一個護衛,大家可能都以為這是哪個京城新貴。

後頭的轎子也並不簡陋,罩轎子的大紅帷子上綉著兩隻顏色鮮艷的鴛鴦,轎子用的木也是上好的樟木,不至於太奢華,也絕不寒磣。

平時早就看不慣謝詩宛的京城貴女們本想趁此機會嘲笑她嫁了個窮酸的小護衛,瞪大眼睛想找哪些地方少了些什麼,可眼珠子都看酸了也挑不出錯漏。

新娘那邊,謝夫人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晃眼,就從那個還喊著要吃糖的小女孩長成了現在要嫁人的姑娘了。

歲月在謝夫人的眼角留下摺痕,她欲言又止,糾結了許久,才問出口:「宛宛,這次你真不後悔?」

顧言和女兒都是她看著長大的,顧言什麼樣的品性她再清楚不過,若是他有施展的機會,未來也必不會僅僅是個護衛。

可是作為娘親,她還是有私心,希望自己的嬌嬌女兒能嫁給全京城最好的男子,永遠都被人捧在手心裡。

但他們的婚禮實在太倉促了,那日顧言挺直著腰板,跪在她和夫君面前,保證一定會愛護他們的女兒時,她只感覺雲里霧裡,聽得都不真切,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呢?

沒等謝詩宛開口,謝夫人顫抖著手捂著臉,眼淚慢慢從指縫中溢出:「宛宛,都是阿娘沒用,才會讓你面對這些。。。」

銅鏡前的女子皮膚細潤如玉,柳眉細長,櫻桃小嘴上塗著口脂,美得似不食煙火的仙女。她看到自己娘親自責地流淚,杏眼也慢慢有了淚意。

小手放在娘親的肩上,啞著聲音撒嬌道:「娘親可厲害了,才能生下阿宛呀,沒有了娘親,又哪來的阿宛呢?再說了,顧言哥哥是什麼人娘親還不知道么,小時候我都覺得娘親偏心呢。」

女孩的聲音如涓涓的泉水一般動聽,流入謝夫人心中,謝夫人放下捂著臉的手,有些破涕為笑。

「你啊,從小就老是欺負顧言,到時候別再欺負人家了。」雖是帶了些埋汰,但謝夫人眼角有著淚光,她不捨得自己的女兒嫁出去。

謝詩宛嘟著嘴,佯裝生氣地拍了一下娘親:「娘親好偏心,都到現在了,還偏心顧言哥哥呢。」

「好了好了,坐下吧,娘來給你梳頭吧。」謝夫人忍下了淚意,執起了台上的紅梳,柔順的頭髮在梳子間穿梭。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謝夫人溫柔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就像小時候她睡不著時,娘親給她和哥哥講故事的聲音。想著哥哥現在還下落不明而她又要離開娘親了,謝詩宛的眼眸中又是水光盈盈。

謝夫人用她仍舊白皙的手給自己的心頭寶綰上了髮髻后,才發現女兒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謝夫人心中一疼,走上前,用手帕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眼神漸漸堅定地說道:「宛宛,要是你真不想,我們,我們就不成了,我們就逃出京城。。。」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句話在謝夫人展現得淋漓盡致,要真的逼她的孩子到了絕路,她也不介意動用所有關係與天子一搏。

「娘。」謝詩宛埋在娘親懷裡,還像是當初那個愛撒嬌的小女孩。

謝詩宛哽咽道:「我只是捨不得娘親了。」

謝夫人松下一口氣,只要宛宛是願意的就好。

「好啦好啦,別哭了,再哭新娘子都要花了臉了,新郎要不喜歡咯。」謝夫人伸手刮刮謝詩宛的鼻尖。

謝詩宛吐了吐舌頭,紅了臉,又重新補上了些妝粉。

剛剛還哭過的原因,鼻尖微紅,杏眼還有點腫,卻平添了讓人憐愛的柔弱。銀釵金鈿插在雲鬢上,人若桃花面。

想到新郎官要來了,謝詩宛臉頰緋紅,今天是大喜之日,顧言哥哥與平常會有什麼不同嗎?

謝夫人親自為她蓋上紅蓋頭,把新娘嬌艷欲滴的臉蛋掩在紅布下,扶著她走出閨房。

顧言已早早地候在門口了,為了這門婚事,他花重金購置了京城一處院子,接下來便是將他的小姐接到獨屬於他們的新房。

一襲大紅的嫁衣勾勒出謝詩宛凹凸有致的身材,白嫩的小手交握抓著一塊紅帕,顯得十指蔥白。纖腰上別著流蘇,走起路來真有步步生蓮的意味。

看到心中夢寐以求的人兒身披彩霞鳳冠時,顧言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跳,骨節分明的手默默攥緊了,臉上卻沒有太大的起伏,怕因此失態惹出閑言蜚語。

謝夫人側臉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眼中皆是不舍,可她還是把女兒的手交到顧言的手掌心中,帶了些威嚴:「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宛宛,不然我就讓宛宛回來。」

這或許是謝夫人收留顧言以來說得最狠的話,她知道顧言這孩子實誠、衷心,剛來謝府的時候小小一個,瘦弱得很,平時也心疼,從來不說重話。

顧言黑睫一眨,眼中皆是愛惜,認真地回道:「我會好好愛護宛宛的。」

謝詩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手交落在了一個屬於男人的大手上,陌生感還沒過去,男人的那句話就傳入了她的耳中。

而「宛宛」兩字聽起來親昵又深情,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顧言叫她小名。

她剛剛才散下紅暈的臉又染上了紅,甚至更加鮮艷,男人的那一聲就像在她耳鬢低喚,她小巧的耳朵也沾上了粉色。

謝夫人看得出女兒的嬌羞,看來女兒對顧言也並非毫無男女之情,這樣她才能放心地把女兒交給顧言。

「好了,別耽誤吉時了,快上轎子吧。」謝夫人不忍心再看女兒離她越來越遠,埋在丈夫懷中,忍著聲音的沙啞。

顧言點點頭,放慢腳步,小心扶著謝詩宛坐上花轎,這可是他視若珍寶的小姑娘,他又怎捨得磕著碰著。

待謝詩宛掀開帘子上了花轎,顧言才翻身上馬,前去他們的新房。

路上不乏有嫉妒謝詩宛的女子在一旁嘲笑堂堂一個世家女嫁給一個毫無品階的護衛,也有不少曾經暗暗傾慕謝詩宛的男子感嘆怎麼這樣才華出眾、貌美如花的女子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呢。

但更多的是普通百姓的祝福,在他們看來,謝府不少對災民布施,謝家長女也去了好幾次,是很多人心中的大恩人,他們自然也希望恩人能一輩子幸福快樂,好人有好報。

顧言騎在前頭,自然有些閑言碎語也落入他的耳中,他神色冰冷地掃視那些因嫉妒而面目猙獰的女子,眼神不寒而慄,她們又怎配說他的小姐。

但他心中也明白,若不是皇上的猜忌,他是萬萬沒有可能娶到小姐的。等事情過去之後,他和小姐便再無可能,他沒有資格讓小姐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若是小姐到時有了心上人,那他,那他便只能放手了。想到這些,臉上又黯淡幾分。

這場不同尋常的婚禮讓一些知道些內情的人不住地打量著新郎官的表情,看他臉上並無喜色,像是個不好相處的,又對謝詩宛的命運多同情了些許。

花轎進門,謝詩宛耳邊的奏樂聲不停,鑼鼓喧天,心底里有一種陌生的滋味,忐忑又懷著些歡喜,這是她之前從未有過的新奇感覺。

停轎了,帘子拉開,一個約莫著五六歲的小童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下轎子。

謝詩宛先是在旁人引導下跨過一隻暗紅色的木製鞍子,喜娘接著攙扶她,跨過火盆,又穩穩地踩在碎片上,寓意著破了煞,過去如碎瓦,往後便是新的生活,也是她與顧言哥哥新的生活。

她拿起一段紅綢,能感受到另一邊也被人拿起,想起她的夫君就在紅綢的一端,她下意識揪緊了紅綢。

顧言看出謝詩宛的緊張,特意放慢了許多,這樣的人生大事,任憑他面上再平靜,可心中的緊張也不會少於謝詩宛。

「慢些,別摔著了。」顧言沉穩的聲音穿過紅蓋頭到了耳邊,莫名給謝詩宛帶來心中的踏實,從小都護著她的顧言哥哥就要成為她的夫君了,即便他可能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但終究是有些不同了。

「一拜天地!」兩人朝天而拜。

「二拜高堂!」兩人朝著高座上拜去,上面坐著謝老爺和謝夫人。顧言無父無母,從小被謝府收留,謝詩宛的爹娘可謂是他的再生父母。

「夫妻對拜!」顧言先轉身朝向新娘一拜。來客皆驚,在這裡,若是誰先拜了就說明以後是對方來掌權,一般男子都是等著新娘拜了之後,自己再一拜,表示自己一家之主之位難以撼動。顧言這個做法應當是至今以來的第一個人。

謝詩宛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顧言會做到這個地步,心中卻隱隱有些甜蜜。或許顧言哥哥對她還是有些不同的。

「禮成!送入洞房!」這一聲喚醒了謝詩宛,從這一刻起,她便是顧言哥哥的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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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來就是大婚嘻嘻,一看就是要搞大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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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護衛與嬌蠻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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