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試探

三小姐身子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母親難道沒有聽說，小五會醫術嗎？」

刁媽媽訝然：「你說五姑娘會給人治病？」她想了想，搖搖頭，「怎麼可能？五小姐怎麼說也是官宦之家出身，而且大老爺那邊一直家教甚嚴，五小姐怎麼可能去學這個呢？」

的確，依京城的風俗傳統，官宦之家裡出產的多是端莊淑雅的大家閨秀，也就是「笑不露齒」的那種，至於醫女這樣的職業，也只有那些生活貧窮，而且有一技之長的窮苦人家的女兒們才做的事情。

而且，大戶人家的女兒多數生來膽小，看到血淋淋的傷口，多半暈過去了，哪裡還能給人看什麼病？

所以，這幾代下來，京城裡的大富大貴之家，注重的是自家女兒氣質的培養，也就是以端莊文雅為主，平日把琴棋書畫練好就行了。關於歧黃之術，是鮮有人問津的。

三小姐當然不知道陳寶珠是江南寧氏的傳人，她私底下派出去的丫頭曾回來告知她，說五小姐可能會點醫術。因為上一次，四小姐被關入柴房，被老鼠與蛇咬得遍體麟傷，二夫人又作聾作啞，胡亂請了個不高明的大夫過來替她診治。後來就是這個小五親自出馬，配了不知什麼藥方，居然把四小姐身上已經長了蛆蟲的傷口給治癒了，居然還不會留下傷疤。由此，三小姐斷定，陳寶珠一定會醫術，而且會的還不少。只不過，她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一直不出手而已。

這一次，這個秘密正好幫了她的忙，三小姐這回是絕計要陷陳寶珠於不義的了，所以她緊咬著陳寶珠不放，非要把她誣陷成張大成家的之死的罪魁禍首，才肯善罷甘休。

三小姐抬頭道：「刁媽媽，你是不知道，現在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懂得歧黃之術的。如果心腸的話，恩澤眾生，那就是大大地造福人類。反之，如果居心不良，不知不覺地下毒，而且所下的毒還是無色無味的，那可就是大大的威脅了。」

二夫人在聽到「無色無味的毒藥」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突然變得剎白。刁媽媽忙上前一步，握住她微微顫抖的雙手。

三小姐看著二夫人的反應，微微擰了一下眉頭，臉上現出几絲疑惑的神色來。

二夫人神色複雜，刁媽媽一邊輕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一邊對三小姐道：「這個五小姐有這麼大的本事嗎？她只不過是一個官家小姐而已。我們兩家雖然不相往來很久了，但是老身我也沒有聽過大老爺送女兒去醫館學醫之類的事情。所以，三小姐，你會不會弄錯了?」

大老爺死前曾是帝師，地位非同一般。後來又擔任吏部侍郎一職，他的一言一行備受囑目。如果他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話，不用等到第二天，早就傳遍京城了，她們伯寧侯府是沒有理由不知曉的。

三小姐搖搖頭：「絕對不會弄錯的。母親可曾記得小四身上的傷？」

二夫人想了想。並不是太久遠的事情，她當然記得。當時四小姐自柴房放出來之後，渾身惡臭，傷口潰爛。連抬她回去的兩個僕役都當場吐了。

三小姐道：「自從小四回來后，女兒就聽說小五天天殷勤地朝著小四的院子里跑。女兒就納悶了，一個渾身惡臭，病得快死了的人有什麼好看的？女兒也就是一時好奇，派身邊的人去看看，這一看之下，可是大大地嚇了一大跳。」

「看到了什麼？」刁媽媽本來對三小姐所說的話不屑一顧的，但此時也被她提起興趣。

三小姐微眯了眼睛，看向二夫人：「母親，我們大家都小看小五了。一直以來，我們以為她不過是落魄的大伯的女兒罷了，成不了什麼氣候。但是實際上並不如此。她身懷超絕的醫術，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小四身上連世間名醫都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給治癒了，更神奇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疤痕留下。這些都是小四身邊的丫頭傳出來的，她們都對小五的醫術讚不絕口，說是小五比宮裡的太醫有過而無不及。我就一直奇怪，小五既然有如此精湛的醫術，為何秘而不傳呢？難道有什麼目的不成？」

「你是說，小五是故意隱瞞自己的醫術，而入府來也是有目的的？」二夫人的臉色變得更雪白了。

刁媽媽低聲道：「夫人，這隻不過是猜測而已，別放在心上。「

二夫人同樣低聲道：「我知道，只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

她們兩個低語，把聲音壓得極小。三小姐站得較遠，一時之間也聽不清她們說什麼。但是，她從二夫人的表情中可以猜到，二夫人應該是很害怕小五懂得醫術的。

難道是自己的那句「如果居心不良，不知不覺地下毒，而且所下的毒還是無色無味的，那可就是大大的威脅」的話嚇到二夫人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二夫人會害怕什麼，所以對於今天二夫人突然表現出來的驚慌失措的神情，三小姐覺得很是竟外。她想，二夫人與刁媽媽之間一定有什麼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當然，抓住了這個疑點，她絕計不會放過的。回去以後，她一定會順著這條線索好好查下去，查一下所向無敵的二夫人到底在害怕什麼。

只要二夫人害怕的，她都不能放過。唯有這樣，才是她謀求出路的法子。

她接上二夫人的話：「其實，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我覺得這個小五的確太神秘了，明明會醫術卻裝作不會的樣子，明明四皇子對她非常感興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以前肯定認識，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熟絡，但這個小五卻偏偏裝作一副根本就不認識四皇子的樣子來哄騙我們，這不奇怪嗎？」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還有其他很多不可理解的事情。就好比清風寺的那個九珠連環，她居然一連借了兩次！放眼京城，誰有她那個本事？！所以，我看小五真的來頭不小！」

二夫人刁媽媽皆是一副錯愕的神情。

刁媽媽皺皺眉道：「借了兩次？不可能吧？她不是只借了一次給我們的二小姐治臉傷了嗎？那可是件無價之寶，哪能連借兩次？」

三小姐笑笑道：「刁媽媽，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孤陋寡聞了。你若不信，可以到清風寺打探一下便知。」

刁媽媽被三小姐一頓搶白，臉上不太過得去，訕訕道：「好，且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三小姐看向二夫人，「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母親著想。我知道母親一直不喜歡那個野丫頭住到府裡頭來，為了替母親分憂，我也一直在監視著小五的一舉一動，若有什麼行差踏錯的地方，一定會如實向母親回報，絕不會漏掉一樁。」

二夫人當然明白，這又是三小姐表忠心的話。但是，今天她說的這些消息還真的很有價值。

「我知道你有心，你一直是母親的乖女兒，也沒有枉費我疼了你這麼些年。」二夫人招手讓三小姐過來，輕拍著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既然視你如己出，吃穿用度跟瑜兒無異，那以後選定的夫家，也一定會讓你滿意。」

三小姐嬌羞地低下頭去：「母親做主便是。」

二夫人又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這婚嫁之事，也得長幼有序。你看如今你二姐姐……」

說到這，二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刁媽媽也一時默然了。她臉色無異，心裏面卻在想：原來夫人所說的，三小姐還有很大的用處，原來就是這個呀。

果然，看到二夫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三小姐馬上問道：：「母親，難道二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刁媽媽看了二夫人一眼，介面道：「二小姐自回來之後，也不知道怎麼了，心情好像一直不太好。本來嘛，她與四皇子的婚事也算成了，這兩天她居然說不嫁給四皇子了。你看看，這不是讓人揪心嗎？」

三小姐果然著急起來：「母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二姐姐怎麼說不嫁就不嫁了呢？要知道四皇子可是未來儲君的最佳人選啊。」

一直以來，府里的人都篤定地相信，以二夫人的能力，還有二小姐出眾的才華，嫁與四皇子，登上正妃之位，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沒有想到，這麼意外的，二小姐居然說不嫁了。

嫁於皇族，一直是朝中大官藉以延續榮華富貴的捷徑。人常言富貴不過三代，如果沒有一些後備力量的話，超過三代，必定衰敗下來。

二小姐說不嫁與四皇子，驚嚇的可不是二夫人，還有二老爺太太他們，還包括一大群府里的僕役。如果他們知道伯寧侯府富貴不了多久，人心怕是要散了。

果然，三小姐惶急道：「母親，二姐姐這是怎麼了？四皇子大富大貴之人，二小姐怎麼說不嫁就不嫁了呢？這不是犯糊塗嗎？母親，我一定會好好勸勸二姐姐，讓她儘快打消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