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巧計
紫蘭的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陣「叮叮咚咚」聲響，聲音震得牆沿上的灰塵簌簌而落。
清鴛被突如其來的吵雜聲從屋子裡震出來，看到院子的大門緊閉，一波一波地震動著。她嚇了一大跳，臉色都變了，衝過去緊盯著院子大門，一邊緊張地問一旁站著的紫蘭：「到底怎麼回事？這門怎麼又被釘上了？」
也難道清鴛的臉色會變，上一次陳寶珠帶著二小姐出府的那次也是如此，張大成家的帶著幾個僕婦強悍地衝過來，根本就沒有事先讓她們知道一點風聲，把院子大門外面用粗粗的鐵鏈鎖住。然後，用方條把門框釘起來，還派僕婦們守著，以防有人偷偷放她們出來。
這樣的日子，雖然有儲備，有可以取得外援的通道，並沒有讓她們感到太痛苦。但是，被人禁錮的感覺誰也不想，想出去出不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解禁，整天圈在於狹小的院子里，過著沒有盼頭的日子，終有一天會瘋掉的。
特別是像清鴛這樣活潑好動的，那短短几天的時間她都差點受不了，如今又來這麼一出…….
清鴛看著上一段時間的惡夢又在原地重演，一時氣極，拚命地用手捶門：「開門，快把門打開！你們是什麼人，到底要幹什麼？！」
外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語氣倒是十分的客氣：「姑娘們，你們別白費氣力了，我們也是奉了夫人的命行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紫蘭還算冷靜，沉聲道：「那麼麻煩媽媽告知一聲，到底所謂何事，要把我們再一次禁錮起來？」
一陣「叮咚」巨響之後，院子大門的門框終於不再震蕩不已，顯然是外面的工程已經做好，僕婦們停下手來。
「到底怎麼回事？」
後面傳來一聲清晰的詢問，語氣平和，不慍不火，彷彿自家院子的變故並沒有明顯地影響到她的心情。
紫蘭清鴛同時回頭。
她們的五小姐陳寶珠，上身著蔥綠素絨小襖，領口和襟口綉著油綠色的折枝臘梅，下面配一條柳綠的雲母暗紋百合裙，手臂處挽一條綴滿細碎珠子的輕而薄的披帛，飄然而來。
兩人均微微愕了一下，不約而同道：「小姐，你醒了？」
顯然屋外的吵鬧聲把屋裡的陳寶珠給吵醒了。
補眠后的陳寶珠精神飽滿，出水芙蓉般的容顏，更顯光彩照人。兼之靚麗的衣著，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塵，難道兩個丫頭看得呆了一呆。
片刻之後，清鴛回過神來，跑到陳寶珠身邊，委屈地指住緊閉的大門控訴道：「小姐你看，那些人好沒道理，又把我們鎖了起來……」
紫蘭也走了過來，低聲道：「小姐，外面這人聽聲音，陌生得很，不像是二夫人身邊的刁媽媽。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一定是二夫人那邊派過來的，如若沒有二夫人的授意，不會這麼囂張。」
陳寶珠點點頭。
這是可以肯定的，雖然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不高，但是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確出了不少風頭，府裡頭傳聞不斷，對自己與四皇子的猜測紛紜。因了這樣的傳聞，府里的人一時之間把握不住事實的真相，也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
如今這動起來的，二夫人算是第一個。
「我去看看。」陳寶珠神容冷峻，朝著院子大門處走去，清鴛與紫蘭緊隨其後。
來到大門處，陳寶珠站定，伸手推了一下緊閉的大門。大門外面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可以分辨出是鐵鏈與鐵鎖相互撞擊發出的。
清鴛在一旁叫道：「外面的人聽著，我們小姐來了，有話要問你們。」
外面一下子靜了下來，然後又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還有鑰匙在匙孔里轉動的聲音。最後，似有什麼東西重重扔在地上，大門從外面推了開來。
這個時候，大門的門框上已經釘了數十條結實的方條，即便是大門開了，裡面的人也闖不出去，何況外面還有守著的人呢。
陳寶珠朝外看出去，透過釘得結結實實的方條，她看到外面站了四個人，一個婆子與三名僕婦。
這個婆子不大認得，三名僕婦倒是很面熟。張大成家的闖了幾次西院，帶的都是這幾個僕婦，所以這一次，這幾名僕婦見到陳寶珠，都有些寓意不明地笑笑。
紫蘭認真地看了面前的四十多歲的婆子幾眼，綜合分析了一下，低頭對陳寶珠道：「小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婆子好像是張大成家的親戚，張大成家的出事之後才趁機進府來的，也算是傍了張大成家的福，聽說在外院做活計，不知什麼時候調到二夫人跟前去了。」
張大成家的親戚？陳寶珠微眯了眼睛，也多看了這個婆子一眼。
那個婆子見她看過來，對她笑了一笑。
陳寶珠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是張大成家的親戚，又與張大成家的感情很深厚的話，一定會對自家親戚的死耿耿於懷，在二夫人那邊的人的教唆之下，應該對自己恨之入骨，一見面就破口大罵才對。
可是這位婆子的反應的確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很快斷定，這個婆子是個心思活絡的，絕對不是那種認死理的。
這個婆子是因了張大成家的關係入了伯寧侯府的，但是陳寶珠從她滴溜溜亂轉的眼珠里，清楚地看到了她的企圖。這樣的人，見利忘義，不是最忠心的僕役，卻是最好收買的僕役。
於是，她緩緩語氣，問道：「這位媽媽，你是二嬸嬸那邊派過來的吧？你倒是說說，我犯了府里哪條規矩，怎麼這門說釘上就釘上了呢？至少也得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陳寶珠的理直氣壯，不急不躁令得關婆子不由一怔。她以前也在別的大戶人家裡做過，見慣了那種落魄的小姐、夫人，以及姨娘們呼天搶地的直哭冤枉，對於陳寶珠這樣非但沒有求饒，反而直截了當問原由的，還是第一次見。
面前這位小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臉上那份淡定似乎與生俱來，沒有刻意掩飾，也沒有故意表現，彷彿此事與她無關，使對方覺得，是不是自己弄錯了。
關婆子正有這樣的感覺。
關婆子很是疑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面前這位姑娘臉上的神情太無辜了吧。
她堆起笑臉，看著陳寶珠道：「五小姐，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是個跑腿的，上頭一聲令下，我也只能照做。理由我不大清楚，可能與五小姐早上外出散步有關……」
這個關婆子果然是在其他的大戶人家裡做過的，凡事很會給自己留餘地，不像以前張大成家的，得了勢，眼睛就長到頭頂上去了，呼來喝去的，一副頤使氣指的樣子，讓府裡頭的其他下人恨得牙痒痒。
這個關婆子能這麼客氣地說出這些話，源自於她這些年來在其他府里做出來的經驗。但凡大戶人家裡，關係總是錯綜複雜，今天這個得了勢，指不定明天就失勢，所以盡量把事情做得圓滑一些，給自己多留幾條後路，不是壞事。
關婆子說的這些話，讓陳寶珠也不由多看了她幾眼，也益加肯定了自己方才的推斷。
「原來媽媽也是有難處的，那好吧，我也不為難媽媽。」陳寶珠微微一笑，轉身回房。
清鴛與紫蘭均愕然地對望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顯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自家小姐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們還以為，陳寶珠出來面對關婆子，一定是想好了解決的法子。令她們沒有想到的是，陳寶珠只是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然後就回屋裡去了。
這算不算是忍氣吞聲呢？
太不像自家小姐的風格了。
難道說，自家小姐也開始害怕二夫人的淫威了嗎？
清鴛與紫蘭的臉上一片沮喪。既然小姐都沒有出聲，她們也不好出聲，只好跟在陳寶珠的後面，也進屋去了。
關婆子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不由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她好像聞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什麼味兒呢？
有些像柴火燃燒起來的味道，有濃濃的火煙味道。
關婆子警惕起來。
大戶人家走水是常有的事情，其結果就是燒掉了一大幢房子。所有的損失得由她們這些下人來墊付，說是沒有看好屋子，直接導致了火災。
至此，各府丫頭婆子開始注重起防火工作，一發現苗頭，馬上制止。
關婆子朝里看了看。房門緊閉，裡面的院子里空空的，沒有一個人。但是那股煙火味卻是越來越濃了。
再然後，她看到了，看到了火苗從邊上一間獨立的小屋子裡燒了出來。這個小屋子的窗子關得不嚴實，從半開的窗子里可以看到裡面桔紅色的火苗。外面吹進來的風更是助長了火苗的燃燒程度，不一會的功夫，再看過去時，整個小屋子裡都是明火，差點就要穿牆過去了。
不對，等等，穿牆燒過去？！
關婆子的臉色都變了。西院的隔壁就是東院，也就是二小姐住的地方。如果因了這場意外的火災，而使二小姐再次受到傷害的話，自己這條命……
她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