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青岩
無邊虛空，又純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無聲的虛空風暴忽然刮至眼前！
又純躲閃不及，魂力所化的裙擺瞬間被風暴攪碎，她連忙遁離此地！
一瞬萬里的盾速，在茫茫虛空中，與無聲無息的虛空風暴相比，是蝸牛與飛鷹的差距！
一個呼吸不到，風暴再次追到身後，瞬間將又純吞噬！
風暴里的風速快到神識根本察覺不到！為了護住紫府，又純捨棄身形，將全部魂力凝聚到眉間！
魂力越凝越實，最終凝聚成一顆小小珠子。珠子外表圓滑渾厚，內里光華璀璨，帶著絲絲涼意。
虛空風暴漫無目的的前行，遇到什麼吞噬什麼！
小到一顆塵埃，大到崩壞的界面。
這一日，這股虛空風暴迎面撞上另一股虛空風暴。兩股風暴在虛空中無聲炸裂，無數的塵埃飛向四面八方。
一顆略大的塵埃，被風暴炸裂帶來的巨大力量推向遙遠的虛空，落入浩瀚無垠的星海之中！
這顆塵埃穿過無數空間，體型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終於，當它變得和女子拳頭大小時，撞破了層層雲霧，落在一座深山之中！
巨大的衝力和撞擊，讓山體崩裂！它隨著落石滾入山澗！
潺潺溪水自大山深處而來，一路蜿蜒至一片竹林。
竹林中，一座三間竹屋，三面籬笆圍牆。
幾根竹管從山澗引溪水至籬笆院中。
一身形消瘦的青衣少年正彎腰清洗一塊光滑的石頭。
石頭圓滑，有絲絲涼意從掌心流入四肢百骸！少年微微一笑，滿意說道：「隨意撿來的石頭，竟如寒玉一般。」
圓月當空，夏風入室。臨窗的書桌上，少年把石頭壓在鋪好的宣紙上，提筆沾墨。
一行詩句躍然紙上，字跡稍顯稚嫩，可見洒脫之意。
清冷的墨香一點一點滲入石頭，石頭內，璀璨的珠子中，小小的又純緊閉雙眼，毫無意識。
為了保護紫府，她不得以，全部意識躲進紫府，並將之關閉！
春去秋來，少年長成身材修長，芝蘭玉樹般的男子。
一襲青衣，端坐窗前。墨發挽起，玉簪扣上。
男子起身，環視一圈，最後，將書桌上的石頭拿起。
「這麼多年，換了多少筆墨紙硯，唯有這塊寒石一直相伴。此次進京，還是你陪我吧。」
多年過去，他長大了，這塊石頭變小了。
又純緊密的雙眼顫了顫，熟悉的氣息將她裹住，清清冷冷，帶著竹與墨的清香。
男子背著行囊，走出竹林，走出大山。
又純迷糊間，聽見有人或高歌或撫琴，聲音從青澀到低沉。
這一日，男子翻越山嶺之時，不慎摔倒，行囊中的石頭跌落在地。
石頭開裂，一絲璀璨的光華從裂縫中射出。
男子訝然！快速爬過去，將石頭撿起。小心翼翼地沿著裂紋，將裹在外面的塵埃揭開！
銅錢大小的透陰珠子，靜靜躺在男子掌心。
男子愣愣的盯著珠子看，忽略了掌心的寒意！
珠子里，是一個小小的姑娘，長發白衣，不過黃豆大小的臉上，他竟然能看見長長的睫毛！
又純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巨大無比的臉！她下意識皺皺眉，想要遠離這張臉！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記憶漸漸回籠，虛空風暴吞噬了她大部分的魂力！如今的她，只有意識和記憶，想變成人形，都難！
「這世間竟真有山精鬼魅！你如此小，又是何種精魅？」
男子的話，又純聽得懂。也提醒了她。她現在的狀態，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對於別的生靈來說，就是大補之物！
又純眨眨眼，男子突然展顏一笑！
「不管你是何精怪，既然我從山中將你帶出，你就跟著我吧。你是被困在珠子里了？還是本身就不能離開珠子？」
又純點點頭。
現在的身體，不過是她意識所化，並非真正的魂體。想做大的動作，太難！
「你我相伴十餘年，今日才正式見面。我是青岩，你呢？」青岩說完，用手指輕輕摸了摸珠子！
又純渾身顫抖！陌生異樣的感覺遍布全身！
這珠子就是她，觸碰珠子，就是觸碰她！
若是從前，她早就一掌打過去了！
可如今，哎！有心無力！
她拚命搖頭，想要制止這個青岩的男子！
似乎心有所感，青岩收回手，從行囊中找出針線，動作熟練的用線鉤織了一個小巧的網兜，正好箍住這個顆珠子！
然後將珠子掛在手腕上，這才繼續啟程！
青岩帶著又純走過村莊，走過城鎮，最後來到京都。
又純偶爾能看幾眼外面的世界，更多時候是在沉睡！
她每次醒來，青岩的身份都有所改變。
他參加了科考，他成了狀元。他做了官，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白髮蒼蒼，他回到了大山之中。
孑然而來孑然而歸。
他身形佝僂，滿臉溝壑，唯有一雙眼睛，依然有光彩。他看著手中幾十年如一的珠子，有淚浸染眼角。
「我時日無多，只放心不下你。你來自大山，我便將你送回這裡。這麼多年，我總盼著，你突然從珠子里走出來，娉娉婷婷地出現在我面前，換我一聲青岩。我這一生，只有你陪伴我最長久，可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知。」
淚珠低落在珠子上，又純睜開眼，平靜地看向青岩。
青岩一笑，曾經的風姿依稀可見。
「能在最後等到你醒來，老天帶我不薄。我這一生啊，與家族而言，我功成名就，與世人而言，我驚才絕艷。唯有與我自己而言，求而不得。」
又純平靜的雙眼起了漣漪。
青岩與她而言，同樣是相伴最久之人。他對她的心意，在不知不覺間一點一點改變。她察覺，雖覺荒謬卻也無所謂。她有過無數的愛慕者，青岩不過其中之一。
可今日，看著他蒼老的面容，形單影隻。她突然就感到了難過。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她很不適應。
這幾十年間，她醒來的次數有限，可每一次，她都知道，他是一個人。
心緒波動，紫府跟著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