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宋瑩瑩道:「就是修拖拉機那事,大隊里都傳那拖拉機是錢向東指揮拖拉機手修好的,這是真的嗎?」
宋瑩瑩不愧是大隊一枝花,即使多年下地晒黑了,可還是很漂亮。梳著兩條油亮的大辮子,瞪著一雙天真的水汪汪大眼睛全神貫注的看著路蒔,仿若除了他,這雙眼再看不見別人。
若是其他知青,但凡懂那麼一點少年慕艾的,肯定都得被這雙眼睛看化了。
偏偏路蒔一心只想不幹活,因此他不但不懂,甚至還隱隱把所有可能對錢向東有意思的人當成競爭對手。
是的,競爭對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目的,哄錢向東給自己幹活,不是競爭對手是什麼?
路蒔微眯眼睛,語氣不善道:「你問這個想幹什麼?」
宋瑩瑩被噎得一梗,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不知道用了多少自制力才沒在眾多男知青面前翻白眼。
「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大隊里都傳遍了,就連別的大隊都知道了,把他傳的神乎其神,都說他連技術員解決不了的問題,都能解決。」
路蒔用鼻孔冷噴聲,竇維晟感受到尷尬到能裂開的氣氛,忙和事佬道:「這事傳的整個大隊都知道,大家都好奇,都好奇。」
竇維晟不但是男知青的組長,也是整個知青點的組長,平時有什麼事情都由他負責出面溝通。
平日里和路蒔相處的還行,路蒔就給他個面子,沒再吱聲。
同一時間同在一小隊的金桂枝一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金桂枝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有些驕傲,她的向東哥真厲害,竟然會修拖拉機,那可是拖拉機啊,她連摸都不敢摸,就怕碰壞了。
但同時又有幾分愁苦,畢竟錢向東現在還在和她鬧脾氣,都不肯幫她幹活了。
是的,直到現在,金桂枝還不認為她和錢向東結束了,依舊以為二人只是在鬧彆扭了罷了。
董彩鳳冷哼聲,陰陽怪氣道:「看不出來錢向東還有這個本事。」
金桂枝帶著淡淡的驕傲道:「向東哥一直都很厲害。」
「厲害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倒是叫他娶你啊!」聽到女兒的話,董彩鳳就像是點燃了的炮仗,噼里啪啦道:「你說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廢物,連那麼點彩禮都要不回來,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金桂枝低著頭,不敢和母親犟嘴。自從錢向東不給她幹活,拿不到滿公分后,董彩鳳越來越看不上她。
「行了,瞅你擺那晚娘臉給誰看,好好的日子都讓你弄喪氣了。真是沒用,廢物,一個男人都抓不住,還得你娘我出面。等過了農忙,我再去一趟,大不了不要那麼多彩禮了。」
金桂枝一聽,心底就冒出濃濃的喜悅。這回她娘肯降低彩禮,向東哥一定就會同意了。
她終於能嫁給向東哥了,若是嫁給他,他一定能讓她吃飽飯,不用干這麼累的活。
金桂枝眉眼間皆是喜悅,恨不能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錢向東。可這時候飯做好了,她知道自己若是此刻跑出去,家裡人一定不會給她留飯,也就沒跑去告訴錢向東這個好消息。
一直到農忙結束,錢向東才有時間忙自己的私事。
算算日子差不多該去黑市跑一趟了,最近這幾日春種這麼忙,他都沒再發燒過,而且每日力氣還很足,看來應該不是身體的原因。
錢向東照舊先去張滿倉家裡借自行車,大概是因為他修好了拖拉機,也可能是因為上次那把糖的緣故,總之這次張滿倉比前次熱情多了,介紹信開得更痛快。
一切準備就緒,第二日錢向東起了一個大早趕到縣裡。
有了上次的經驗,錢向東這次做起來更加駕輕熟路。先把自行車推進空間里,之後又裝扮好自己,直奔上次的地方取了米面出來。
左右手各捏一點米面在手,讓前來買貨的客人能看清他賣的是什麼。
很快就有人過來問價,「小夥子,你這米面怎麼賣?」
錢向東照例上次價格道:「二角八分,要票。沒票三角二分。若是你有別的票,比如僑匯卷、工業票、肉票什麼的,價格可以商量。」
那人看了一眼錢向東,「我要是能弄到僑匯卷還來這,那東西都是華僑才有。」
錢向東哈哈一笑,那人又道:「給我來一斤大米,沒票。」
「好嘞。」錢向東稱好米面一抬頭,就發現他攤前被四五個大小夥子給團團圍住了。
錢向東雙眼微眯,暗芒在眼中流轉,霎時周身就凝聚出一股危險的氣息。這氣息配上錢向東的打扮,立刻就變成了一個流里流氣的地痞流氓,似乎一言不合就能殺全家那種。
錢向東明明就一個人,愣是把對面四五個大小夥子嚇得連連後退,兩股戰戰。
「兄弟,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找事的,是來買東西的。」
錢向東冰冷的眼神在幾人身上打量,墨鏡都擋不住他眼中的鋒芒。幾人只覺得墨鏡后的錢向東正在琢磨拿誰先開刀才好。
「真是來買東西的,你忘了這稱和電筒還是我上次換給你的,你多給了我一斤米面。」李興和忙道。
錢向東再看對面之人,隱隱約約有那麼點印象了,看來真是來買東西的。頓時渾身痞氣一收,又成了那個正正經經的買賣人。
臉上笑容一露,立時就變得和藹可親,「原來是回頭客啊。」
李興和暗暗吁口氣,跟著笑道:「上次在你這買的米實在太好吃了,吃過那米我才知道什麼是唇齒留香。這不就尋思再買點,結果這一等就等了近一個月,才好不容易把你盼來。」
錢向東這才想起他從超市裡拿的是長粒香大米。那個大米燜出來的飯特別香。
「我就想著多買點,下次碰上就不定什麼時候了。」李興和道:「這幾個是我好兄弟,都想買你家的米。」
錢向東此人藝高人膽大,若是換個膽子小的,便是李興和這般說,仍會心有戚戚。
但錢向東不會,他膽大心細,識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這有一百斤,不知道你們幾個吃不吃得下?」錢向東直接道。
李興和高興道:「吃得下,吃得下。」
錢向東又問:「有票嗎?我缺票,最好是除了糧票以外的票,若是沒票,我就不能都賣給你們,我得自己留些換票。」
「有。」幾人對視一眼,李興和一口就答應下來。
就在這時候有人探頭問道:「這是賣的什麼,肉嗎?要不要票,不要票給我來四兩。」
「大哥,是賣面的。」李興和微微側身給那人看了眼。
那人見手電筒光下的面潔白如雪,一看就是質量上乘的特級麵粉,這種麵粉可遇不可求,趕緊道:「這麵粉可真好,怎麼賣,要不要票,不要票給我多來點。」
李興和趕緊道:「你來晚了,都賣了了。」
那人指著地上那個大袋子道:「這不還有這麼多呢嗎?你們都包圓了。」
「對。」
李興和的幾個兄弟們這時候湊好了票,趕緊遞給錢向東,生怕晚一秒,就被別人買走了。其中糧票居多,有五六張肉票,還有兩張肥皂票。說實話這幾樣票對錢向東用處都不大,但他還是收下了,他沒用沒關係,這時候的人可都喜歡,他可以拿著送禮。
不同的票換米麵價格自然不同,就比如用肉票換,價格就比有糧票還要便宜八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會兒家家戶戶沒幾個能吃上肉的,肉票可珍貴了。黑市上肉票可以直接賣錢,若不是怕錢向東不把米面賣給他們,他們也不會拿出肉票來。
看著多,幾人一分也就沒多少,每人不過二三十斤。在後世這種小斤數精裝米面,都是不怎麼做飯的新婚小夫妻才會買的。一般家庭都買大袋裝,直接五十斤。不過在七十年代中期,這些東西可不少了,算是一個大豐收。
李興和的兄弟中一人道:「兄弟,你還能弄到別的東西了嗎?」
錢向東點過票錢收起來,和氣道:「你還想要什麼?」
「油。」開口這人是邵遠,他其實想要肉,但肉太珍貴了,不年不節很少能買到,這才退而求其次。
他們這裡,頭些年吃大鍋飯的時候豬都是大隊養的,那會兒是不許有私產的,家家的鐵鍋都拿出來放到大隊大家一起用。
到了近幾年政策好多了,允許家家戶戶養豬,但這個豬養多少是要上報的,到了年底每家都要根據自己養豬數量往公社裡上交,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
聽著感覺好像村裡人家能剩下很多似的,其實不然。
首先有定額,不讓多養。其次就算多養,也沒糧食喂。這會兒的人可沒那功夫搞什麼科學養豬,所以豬就很容易鬧病。因此伺候一年到頭,也就剩下一頭半頭豬,這些肉,農家人自然捨不得都吃,畢竟都是錢,一般就會留下一點,剩下的都賣到供銷社。
雖說這時候不允許私下買賣,但是村裡人攥下的雞蛋之類的是允許賣給供銷社的。
也許是七十年代中後期政策有所鬆動,也有可能是各地方情況不同。反正錢向東所在的這地方,誰家殺豬剩下的肉是可以就地賣給村人的,但不允許拿出村賣。
大隊長不會管,公社同樣睜隻眼閉隻眼,沒誰會追究投機倒把。不過,再前些時候,批.斗正狠那會兒確實不行,現在沒那麼嚴,可以了,就是不能像後世那樣隨便賣,賣給誰都行。
錢向東想了想,他超市裡還真有油,桶裝的也有,非桶裝的也有。
這不後世人講究養生,健康飲食。現榨大豆油等就受到了大力追捧,他們超市自然也與時俱進,專門有人包了個櫃檯賣現榨大豆油。也就有以前用的那種老式可反覆使用的油桶,二十斤裝。
錢向東一想油桶齊全,沒露餡的地方,這買賣能做,就點頭道:「有。你要多少?」
邵遠這下是真震驚了,就連油都有,要知道油只比肉好弄那麼一點點。
家家戶戶可都是按人頭給的,一般而言每人每月半斤油、二十至三十斤左右的糧食、幾兩肉。重體力勞動會多些,小孩子根據年齡劃分,是成人的一半甚至更少。
「你能弄到多少斤?」反應過來后,邵遠就是一陣欣喜,他也能弄到油,只不過不多,不比糧食好弄,弄出來的那點家裡人也不太捨得吃,都拿出來賣了。若是能在買到,他家裡人就也能多吃點。
跟在邵遠和李興和後面的幾個兄弟本以為能買到質量這麼好的米面就算運氣好了,沒想到還能買到油。頓時一個個面露喜色。
錢向東掃視幾人一眼,心裡大約估算幾人能吃下的數量,道:「二十斤吧。」
幾人的笑容這下止也止不住了,他們平均分分,每人能分到四五斤,這可是一個人十個月的份額了。
就連成熟穩重的邵遠都喜形於色,就不要說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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