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消散
第192章消散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從前謝春風也只是懵懂,認為只是為了追尋著什麼,可後來她認識了那些鮮活的人。
存在於這世界,本就無需意義。它或許並不美麗,甚至殘酷,但你同樣十分清楚,你再也無法在三千世界里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它。
天際的雪不曾停,恍惚間,倒是讓謝春風回憶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孤獨的那段年歲。
長街一夜棠花盛放,簌簌的雪伴隨著遠方晨鐘而停止,一切都被定格在了最冷的夜裡,春風卻綿延十里,吹散了那魔法使周身的霧氣……
那時,他懷裡抱著自己唯一的女兒,生澀的給她讀著那本偷來的《小王子》。
「這就象花一樣。如果你愛上了一朵生長在一顆星星上的花,那麼夜間,你看著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開著花……」
他攏緊她身上披著的斗篷,明明依偎著,卻愈發覺得心底的孤寂空落落的,無法被釋懷。
而如今,望著眼前如同黑白電視的雪花屏一般閃爍著暗光,開始一片片消散成灰塵的父親,謝春風再也記不起小時候那段日子。
他在飛散,他在逐漸死去。
他身形未動,緘默佇立在原地用自己最後的時間凝望著女兒。
謝春風擦去唇畔的血,纖細而布滿傷口的手指輕輕拽住他一片衣角,就像是小時對父親的孺慕那般。
「我想成為神…你忘了嗎,你那時候對我說……」
那個黃昏落日里。
「「等你有資格離開這裡的時候,想要的一切自然能輕易再得到。」
「怎樣才叫資格。」
「神。」
丟下這個篤定的字,男人將帽子壓低沒有回頭。
白鴿與黑鴉盤旋在教堂頂上的十字架上遲遲不願離去,唱詩班的少年少女仍虔誠的做著禱告,吟遊詩人口中的「離別」,就是如此。
小姑娘沒有追上去,衣袖下的指節無措的捏緊衣擺,墨發在驟然而起的風中鍍上一層綺麗的落日碎金光澤:「我…想成為爸爸希望的樣子。」」
所以,她想成為神。
或許最後一秒,謝平生讀懂了她的眼神,那雙盛滿眼淚的漂亮的眼睛,無聲的控訴著他是個從來不信守承諾的欺騙者。
謝平生彎腰,指尖剛觸碰到她的臉,頃刻間自己便如同一場盛世的雪,消散於天地間。
你看啊,世間就是如此,諸事不成全。
謝春風嗚咽著哭不出聲,匍匐在地上抱著他殘留的那頂巫師帽,無助得像是那年被丟棄在學院時親眼看著父親遠去卻沒有勇氣去牽住他的手的小姑娘。
她壓抑的哭聲無法再宣洩難過,抱著那頂帽子的力度極重,渾身是血的跪倒在殘缺荒蕪的世界里,聲嘶力竭。
眼前垂落幾縷銀髮,青年朝她伸出來手,這一次她握緊,沒有再像是之前幻覺里的泡沫那般消散。
指腹擦去她臉上的血漬與眼淚,遺光虔誠將她摟進懷裡,兩人靜默跪坐在黎明的第一縷光下,任由細雪繚亂,覆蓋於肩上發上。
世界彷彿靜止成一副無聲的油畫,神明懷抱著他已經擁有神格的小姑娘,治癒撫平她所有不安以及傷痛。
溫柔的吻落在她眼上,將眼淚氤氳成煙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