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商開戰,巫師眼中的天下大勢(7)
第三章夏商開戰,巫師眼中的天下大勢(7)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江離抱起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不知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有莘不破顯得很記掛我吧,但那並不代表我在他心裡的地位比羿令符、羋壓或桑谷雋重要。他記掛,僅僅因為我處在危險中罷了。換作其他的夥伴也會這樣的。」
雒靈淡淡道:「是嗎?」她雖然問了,卻並沒有期待江離回答的意思。江離聽了,也沒有回答她。
雒靈道:「這件事情以後,你打算做什麼去?」
「我不知道。」江離道,「師伯數十年前就已經破門而出,師父又去了,如今我也許已經是太一宗唯一的傳人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不但是我個人的事情,也關乎我這個流派、這個學統。然而我到現在連太一宗最根本的東西都還沒搞得很清楚。」
雒靈嘆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意向了。不過如果你這樣選擇的話,也許就再沒什麼事情能改變不破的去向了,或許……或許這件事情結束以後,就是他和我們分別的時候了。」
對這句話,江離只是靜靜地聽著,但馬上就發現這句話不對勁:「我們?羿令符、桑谷雋和羋壓都有東歸的理由,你卻不同。不破就算和我們所有人都分手了,你也應該會在他身邊的,不是么?」
「跟著他?不到最後一刻,我也不知自己會如何選擇。而且……」雒靈道,「他的想法也未必像你想的那樣。也許他會選擇一個人西行也未可知。」
江離不解道:「你為什麼這樣想?不破跟你說什麼了么?」
「沒有,他什麼也沒和我說。」雒靈道,「但是,對他來講,解決事情最圓滿的辦法,是我替他懷上一個兒子,然後他就可以讓羿令符把我帶回亳都去承繼成湯的血脈。而他則一個人流浪去……這樣子,他也自由了,家族的責任也完成了。哈哈!」雒靈的臉像被一個不怎麼美的夢蒙了起來:「那可有多圓滿啊。」
江離聽得倒吸一口冷氣,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是你在連山子的眼睛里看到的?」
「不是,」雒靈的雙眼泄漏出了她內心的憂鬱,「如果是外物告訴我的,那我也不會在乎。可告訴我這些的,卻是我的心。」
「你想多了。」江離道,「你真的想得太多了,你把不破想成什麼人了?你以為,他就把你當成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不是?」
「不是!」江離抗聲道,「絕對不是!」
「那好,我就靜靜地等著,看看是你對,還是我對。」雒靈站了起來,望著天空道,「天亮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解毒
午時二刻。環繞著血谷的血霧又一次現出那道縫隙來。
有莘不破站在血谷之外,手按未出鞘的鬼王刀,大步踏了進去。血道的終點上,燕其羽和血晨正整裝待敵,看見他只有一個人來,燕其羽警惕地往天上望去,果然看見一個黑點劃過長空,她大驚之下,召來一股旋風托著芭蕉葉向那黑點衝去。
有莘不破一步步地踏過來,沒有加快步伐,也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每一步踏出就像一腳踩在血晨的大動脈上,當有莘不破離他只有十步的時候,血晨左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這一步,讓他喪失了剛剛鼓起的勇氣。有莘不破沒有使用『法天象地』,但在血晨眼中,他卻像一個巨人一樣壓迫過來。有莘踏進一步,血晨就後退一步,有莘前進十尺,血晨就後退一丈。這天的血道沒有戰鬥,血霧合攏的時候,有莘不破的後腳跟剛剛踏出血霧最裡面的邊緣。他立定,按刀,逼視著血晨,這個令人厭惡的敵人已經被他擊潰了。
血晨狂吼一聲逃走了,有莘不破沒有撕爛他的身體,沒有毀滅他的元嬰,卻徹底摧垮了他的信心。
燕其羽急急忙忙向羿令符衝去,她沖得太快、太匆忙。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暴露在羿令符的視線之中。羿令符在空中遠不如在地面靈活,可燕其羽不敢冒險。有莘不破說得沒錯,燕其羽的確很怕眼前這個鷹一樣的男人。但有莘不破卻不知道,燕其羽對羿令符不僅僅是忌憚這麼簡單。
羿令符讓她吃了兩次大虧,又兩次都手下留情。兩次失敗讓高傲的燕其羽在羿令符的陰影中低下了頭顱。這個男人的強大折辱了她,但又帶給了她一種虛幻的希望——藉助外力來抵抗仇皇、擺脫他的控制。這個微弱的希望她平日里連想都不敢多想,因為仇皇太強大了,強大到光是他造出來的工具就所向披靡。然而作為仇皇最強大的工具——燕其羽在羿令符面前,嘗到了徹底失敗的滋味。
江離的話不足以說動燕其羽背叛仇皇,因為江離曾是她的手下敗將,哪怕當初那場對決並不公平,但已讓江離在燕其羽的記憶中留下了一點軟弱的印象。
但羿令符卻相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是那樣強橫,強橫得她不敢面對他的雙眼。「為什麼還不動手?」羿令符冷冷道。他手上沒有弓,也沒有箭。但這種近似誇大的無所謂卻讓燕其羽感受到更可怕的壓力。「你……」燕其羽終於開口了,「你認為你們真的能對付得了仇皇大人?」羿令符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他這態度卻比一個明確的答案更能震撼燕其羽的神經。
在那一瞬間,燕其羽心中似乎也像她的昊天之風一樣,轉了三千六百轉。終於,她咬了咬牙,道:「罷了罷了!我就賭一把吧!就算從此灰飛煙滅,也勝於永世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
聽了她這句話,羿令符臉上似乎現出一絲驚訝,問道:「你要背叛仇皇?」「我早就背叛他了!」燕其羽道,「只是沒有機會,我不敢冒然行動而已。」羿令符道:「你就算背叛他又能怎樣!你敢和他正面對敵么?」燕其羽慘然道:「我當然不敢,也不能!我的元嬰控制在他手裡,只要血池還在,只要他一念不熄,轉念間就能令我萬劫不復。」羿令符道:「既然如此,你跟我說這些,對你對我又有何意?」燕其羽道:「我可以幫你們做一件事情。」羿令符心念一轉,道:「你能幫我救出同伴?」燕其羽道:「江離,還有那個叫羋壓的少年我沒辦法。」羿令符道:「那桑谷雋呢?」燕其羽猶豫了一下,道:「可以。」
「你的要求呢?」羿令符道,「要我們幫你做什麼?奪回元嬰?」
燕其羽黯然道:「那隻怕機會不大。反正我這次是豁出去了。我幫助你們,也只是在利用你們。就算只能和他同歸於盡,也勝於做一輩子的傀儡!」
說到這裡,燕其羽心中卻又想起那兩個和她命運相類的弟弟和妹妹來:「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弟弟和妹妹。」她頓了頓,道:「不過在這場劫難里,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很難說。」
羿令符點頭道:「這個要求很合理,我儘力而為。你妹妹就是那個可以操縱寒氣的小女孩么?你弟弟我卻沒見過。」
燕其羽點點頭說道:「她叫寒蟬。我弟弟叫川穹。雖然你沒見過他,可一見就能認出他來的。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最漂亮的男孩子。」
寒蟬撫摸著水晶,看著水晶中的川穹,喃喃道:「川穹……你也和我一樣,不會流淚,不會害怕,什麼情感都沒有么?雖然姐姐說有了情感也不好受,可我現在卻覺得沒有也不好受。我才活了三個月,而你活的時間比我長得多。將來我們再長大些,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些東西。」突然,她感應到了仇皇的召喚:「啊!是主人在召喚我。不知又出了什麼大事。是要我去給羋壓送吃的么?」
「他們來了。」雒靈道,「這次來得好快。」「你要去幫忙么?」「幫忙?不,我只是要去見仇皇。」雒靈這句話讓江離怔了一下,道:「見仇皇?」「嗯。」雒靈道,「在不破他們攻入血池之前去見他。」江離驚道:「太危險了!還是等不破他們,會合了之後再去。仇皇的力量雖還沒完全恢復,但我們中任何一個都還無法和他單獨對抗。」雒靈道:「誰說我要和他對抗了?」「那你……」
「我不想站在不破背後,為了救你而戰。」這句話把江離聽得呆了:「難道,難道你想故意去……」「是啊。」雒靈微笑著,笑得好像一個要和心上人玩捉迷藏的小女孩,「我想看看不破會不會很緊張地跑來救我。」江離大聲道:「雒靈!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耍性子!仇皇可不是一個陪我們玩的主兒!一個不小心,連性命都難保!」「我不是玩,也不是耍性子。」雒靈道,「有很多東西,總得到生死關頭才能看得清楚,不是嗎?」
羿令符對燕其羽道:「不破已經開始逼近血池了。我們快去救桑谷雋吧。」見燕其羽猶豫,問道:「有什麼問題嗎?」燕其羽道:「救桑谷雋只能我一個人去。」「一個人?」羿令符眼中閃了兩閃,也不多問,只是道,「好吧。不過你能否告訴我困住江離的地方?」「江離?你想去救他?」「嗯。既然一起去救桑谷雋不方便,那我想試著救出江離。如果加上他的力量,我們成功的把握就會大很多。你們沒把他怎麼樣吧?」燕其羽道:「他很好,但被主人用『肉靈縛』限制在一個小谷里,羋壓的情況也差不多。」「羋壓不急。」羿令符道,「你先帶我去江離那裡吧。」燕其羽想了想,道:「還是分頭行事吧。」說著她脫下了上衣,羿令符一愣,別過臉去:「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