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東華街上這樁慘案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誤以為是匪徒連殺了一百多號人,弄得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因而太陽還沒落山,街上已經空蕩蕩的,沒幾個路人了。
傅芷璇迎著落葉,看著空寂的大街,搖頭無奈地嘆息道:「以訛傳訛,真要讓匪徒殺了一百多人,而且給跑了,只怕皇城裡那位都不會放心。」
聞方贊同地說:「人總是喜歡人云亦云。」尤其是對未知的事物。
傅芷璇笑笑,目光含愁地望向前方樹上漸漸發黃的樹葉,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道:「聞方,最近京城是不是不太平?」
總感覺京城裡似乎有股肅殺之氣,連巡街也多了一倍,以往要穿過兩三條街才能看到一人,現在幾乎每條街上都有別著大刀的巡街。也不怪乎還沒天黑大家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裡趕。
聞方沒瞞她,輕輕點了點頭,指著旁邊的一座叫「迎客居」的茶樓道:「沒錯,夫人今日走累了,不如上去歇歇,喝口茶,小的細細與你說來。」
走了好幾里路,傅芷璇也有些渴了,便點頭同意了。
這座茶樓不小,兩人走進去卻看到,擺了幾十張木桌的茶樓竟只有西北側有兩個穿著長衫上了年紀的男子坐在那兒喝茶,偌大的店裡再無其他客人。
而茶樓的夥計都無聊得快睡著了,瞧見傅芷璇,猛地打了個激靈,高興地迎了上來,殷勤地說:「客人,來點什麼?」
「一壺竹葉青,送到包間來。」聞方要了茶,招呼傅芷璇往樓上走。
樓上的包間照樣沒人,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他們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兩人走到樓道上最里側的那間包間面前,聞方輕輕推開了門,沖傅芷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必拘禮,你也進去坐坐吧。」傅芷璇對他笑道。
聞方臉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指了指裡面:「夫人先進去。」
見他不願,傅芷璇也不勉強,提步走了進去。
這茶室布置得頗為雅緻,牆上掛著一副典雅的山水畫,正中央是一張紅木桌,桌上一套精緻的茶具擺放其中,旁邊還養著一盆綠色的盆栽,長得很是茂盛,綠油油的,令人側目。
傅芷璇的目光再往左邊移,這是一副綉著百鳥朝鳳圖的屏風,屏風後面影影綽綽,似是坐了一個人。她驚得屏住了呼吸,拔腿就往外衝去。
當她的手挨著門把手時,忽然,一道空靈的琴聲從屏風後面傳了出來,清婉流暢,彷彿淙淙溪水淌過,又彷彿一陣清風徐來,百花齊放,香氣四溢,蕩滌人心,令人為之一悅。
傅芷璇聽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地往內走去,穿過屏風,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一張原木色的古琴前的陸棲行。他神色專註,十指飛揚,一個個美妙的音符從他的指間逸出,飄散開來,瞬間盈滿這小小的茶室,令幽暗的茶室增輝不少。
傅芷璇輕輕坐到他對面,托著下巴,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過了許久,他食指輕輕一拂,琴聲陡然停下,抬起頭,兩人隔著一張古琴,相顧一笑。
傅芷璇率先開了口,一臉的讚歎:「我以為你的手只拿劍,沒想到彈琴也這麼好聽!」
陸棲行從古琴後面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緩緩解釋道:「我母后最喜歡古琴,以前她每天下午都要彈一個時辰,我是她最忠實的聽眾,久而久之也學到了些皮毛。你若喜歡,以後有空,彈給你聽。」
傅芷璇抬頭瞥了他一眼,很是汗顏地說:「我不懂音律,只是聽著好聽。」
她不過出身小戶之家,能識字還賴於她爹喜歡讀書,沐休在家時愛教幾個子女,至於音律,連她爹也不會,她就更沒機會去學了。
陸棲行伸出帶著厚厚繭子的寬厚大掌抓住了她細膩的手心,低頭溫柔地看著她:「正巧,我也是個粗人,只會彈幾首曲子而已,你若喜歡,下次我教你。」
傅芷璇可不相信,就連苗錚這種富家子,琴棋書畫都無所不學,更別提他這樣的皇室子弟了。他這麼說,只是顧忌自己的面子吧。
她也不戳穿他,盈盈一笑,應下了:「好啊。」
陸棲行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到屏風的另一端,那邊擺放著一張小桌,桌上放置著一個兩隻手那麼大的描金盒子。
傅芷璇下意識地回頭瞅他:「這是何物?」
陸棲行推了推她,鼓勵地笑道:「打開看看。」
傅芷璇又瞧了他一眼。
陸棲行的嘴角帶笑,看她回頭,鼓勵地揚了揚眉。
「神秘兮兮的。」傅芷璇笑了笑,走到盒子前,伸出手,按著盒子蓋,輕輕往上一掀,一把巴掌大小巧精緻的匕首映入眼帘。匕首鞘通體銀白,上面雕刻著一隻振翅欲飛的雄鷹。最引傅芷璇側目的是雄鷹頭上那兩顆用紅寶石做成的眼珠子,炯炯有神,宛如活物,一看就不凡。
她伸出雙手,輕輕托起這把匕首,驚嘆地說:「真漂亮!」與其說是一把匕首,更像是一個漂亮的裝飾物。
「你喜歡你好。」不知何時,陸棲行貼到了她背後,低頭滿意地笑道。
傅芷璇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側目瞟了他一眼,有些詫異地問道:「為何會想送我一把匕首?」
陸棲行沒說話,只是伸出雙手,按在她的手上,用力一拔,刷地一聲,一柄閃著森冷光芒的匕首暴露在空氣中,寒氣逼人,讓傅芷璇一窒,到嘴邊的話忽地就說不出來了。
哪怕她對兵器不懂,也看得出來,這把匕首不是凡物,更不是她以為的裝飾品。
陸棲行握住她的右手,對準桌上的一隻硯台,都沒怎麼使勁兒,輕飄飄的一劃,硯台應聲碎成了兩半,刀口處整整齊齊的。
傅芷璇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這硯台雖算不上特別堅硬,但也不可能像切菜這麼容易吧。她垂下眼,盯著匕首鋒利的刀口,嘖嘖稱奇:「這是什麼做的?」
「玄鐵所鑄。」陸棲行把匕首插回鞘中,然後放到傅芷璇手中,把她的手蜷緊握住匕首,叮囑道,「這是我父皇特意讓鑄劍大師為我和皇兄打造的,一人一把。我特意換了一把刀鞘,看起來就像是裝飾物,你帶在身上防身。」
他不會無緣無故送自己匕首,傅芷璇聽出了不對勁兒,黛眉輕蹙,不安地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
陸棲行扯了扯嘴角,雙手握住她的肩,垂眸深深地凝視著她,神色肅穆:「阿璇,我要離開一陣,你好生照顧自己。」
「離開?」傅芷璇直覺沒這麼簡單,抬起頭定定地望著他,「你要去哪裡?多久回來?」
陸棲行轉過身,面朝窗戶,居高臨下地望著下方蕭瑟的街道,一陣秋風刮過,捲起大片金黃的落葉,洋洋洒洒,漫天飛舞,不知飄向何處,不正如他現在的狀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瞞她:「我要去截殺輔國大將軍蕭隆,也就是蕭太后之父!」
傅芷璇動了動嘴唇,猶記得當初曹廣的話,詫異地問道:「他不是在漠北嗎?你要去漠北?」
「不是。」陸棲行轉身,看向傅芷璇,向她道明了緣由,「蕭太后以蕭亦然病重為由,召蕭隆回京,目的就是為了發動政變,殺了我,肅清朝中反對他們的勢力。今日我接到曹廣的飛鴿傳書,蕭隆已於三日前帶著五千輕騎進京,也不知御林軍中是否有他們的內應,為保萬無一失,我必須在半道把他殺了。」
這是殺他的最好時機,蕭隆從軍三十餘年,戰功赫赫,等進京,再想動他就難了。
「不能讓別人去嗎?」傅芷璇不舍地看著他。
陸棲行搖頭:「這次蕭隆秘密帶了五千驍勇善戰的騎兵進京,可進可退,未免出現意外,我必須去,否則,若是讓他發現這是一個圈套,逃回了北疆,大燕將四分五裂,以後我們將腹背受敵,還潛藏在北疆收攏北軍的曹廣也很危險。」
這麼說,必有一場惡戰了。傅芷璇不能阻止他,只能憂心忡忡地叮囑道:「你小心些。」
陸棲行伸手撫摸著她滑膩的臉蛋,笑道:「你不必擔心,這是一件好事。蕭隆在北疆經營數十載,根基甚深,若他一直龜縮在北疆,我亦拿他沒辦法。幸得這次蕭太后幫我們把他弄了回來,只要他一死,蕭家其餘的人都不足為懼。」
若真這麼輕鬆,他也不會如此慎重了。傅芷璇在心裡嘆了扣除,握住他的手,又問:「那你什麼時候走?」
陸棲行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過頭,戀戀不捨地看著她:「天一黑就走,你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原來他是特意來跟自己辭行的,傅芷璇眼眶一濕,頭輕輕依偎到他的胸口,緩緩吐出三個字:「我等你。」
陸棲行撫著她柔軟的頭髮,沒有說話。
兩人相依相偎,靜默無言。
天色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候在外面的聞方再次收到章衛催促的消息,不得不硬著頭皮輕輕敲了敲門,提醒道:「夫人,天快黑了,咱們該回去了。」
聽到他的聲音,傅芷璇緩緩從陸棲行懷裡抬起頭。
屋裡沒點燈,黑漆漆的,她伸出雙手,抱著他的頭,從耳根慢慢撫向臉頰,不放過他面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要藉由這種方式,把他刻入心底。
陸棲行見她這幅樣子,心疼得很,用力按住她的頭,把她摟到懷裡,湊到她的耳畔,用力承諾了一句:「下次再見之日,便是我娶你之時!」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片刻,傅芷璇壓下心頭的不舍,推開了他,往門口走去,手扶上把手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你保重,一定要回來,否則……否則我就嫁給別人,氣死你!」
明知她說的是氣話,但陸棲行心裡還是有諸多不舍,他大步往前一跨,走過去,長臂用力一撈,再次把她抱入懷中,對著她的耳垂,重重咬了一口:「休想!」
說完不舍地低頭含住了她的唇,激烈又動容,似是要把所有的不舍和挂念全傾注在這個離別的吻中。
「若是遇到事,拿著匕首去找御林軍總統領侯岩庭。」最後,他附在她耳邊輕輕地提醒了一句。
「嗯。」傅芷璇應了一聲,抬起頭,身邊已經沒有人了,茶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二樓大開的窗戶處吹來一陣陣冷風。她下意識地攏緊了上衣,望著那洞開的窗戶,低喃了一聲,「保重!」
明明聽到動靜了,怎麼還不出來?聞方在外面等得百爪撓心,再一看徹底暗下去的天色,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抬起手,正準備再催一邊,忽然,門嘎吱一聲被拉開了。
「走吧,回去了。」傅芷璇雙手縛在小腹處,神色如常地說道,然後率先往樓下而去。
聞方裝作沒瞥見她紅腫的眼睛,輕輕跟在後面。
兩人一言不發地回了客棧。
第二日,傅芷璇仍舊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前往城南,查看善堂和義學的進度。
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屋頂的橫樑已經搭好,今天在蓋瓦。這片房子蓋的都是巴掌大的黑瓦,薄薄的一片,成本雖然高了一些,但比茅草做房頂更耐用,也不用過幾年就要翻修一遍。
附近流浪的乞丐和孤兒見到這樣的高房大屋,紛紛湊過來,用火熱的目光盯著這一切。
以後,他們也能住大房子了。
傅芷璇看著這些充滿希望的目光,因為陸棲行離去而變得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沿著房子轉了一周,李工頭見她來了,立即在房樑上沖她招手:「傅夫人!」
「你們辛苦了!」傅芷璇含笑說道,「我來看看,一會兒就走。」
李工頭知道她是個做實事的性格,並不在乎那些虛禮,因而便一揮手道:「好,那夫人自己轉轉,有什麼要問的就叫小人。」
傅芷璇沖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才走了兩步,忽地腳下一歪,整個人往地上傾斜而去。
幸虧身後的聞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夫人,夫人,你怎麼啦?」
傅芷璇勉強站穩,扯了個蒼白的笑容,苦笑道:「剛才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磚頭,腳扭了。」
聞方往下望去,見她右腳腳尖著地,一副不敢用力的樣子,估計傷得不輕,連忙沖路邊一個看熱鬧的大嬸喊道:「麻煩大嬸幫我把我家夫人扶上馬車。」
那胖墩墩的大嬸連忙跑了過來,一把扶起傅芷璇的右臂,邊走邊絮絮念叨:「閨女啊,走路得看著點,別走神,這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得小心點……」
「謝謝。」聽出她話里的真情實意,上馬車時,傅芷璇感激地沖她道了謝。
聞方直接把她帶去了岑大夫的藥鋪。
好在她這傷不重,只是扭傷,休息幾天就好了。岑大夫給她開了一貼敷的葯,囑咐她這幾日不要出門,好好養傷。
傅芷璇都一一應下。
回到客棧,小嵐見她的腳被包成了一個大粽子,又擔憂又難過,在她連番保證下,才稍微放下心來。
但沒過兩天,小嵐就知道是她放心得太早了。
在傅芷璇再次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湯,灑了一身後,小嵐終於忍不住,偷偷把聞方叫到一邊,低聲問道:「喂,自從那天扭傷了腳后,夫人就變得魂不守舍的,你天天跟著夫人,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聞方心裡隱隱有數,但這事可不能告訴小嵐這個小丫頭。他握住拳頭,抵在唇間輕咳了一聲:「沒有。」
「沒有,那就奇怪了。」小嵐呢喃了一句,忽地一拍手掌,驚訝地說,「夫人該不會是碰到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自從摔傷了腳之後,她就愛無精打採的坐在窗前,盯著車水馬龍的大街,一看就大半天,連最感興趣的賬冊都很少摸了。做事也是恍恍惚惚的,老出意外,令人擔憂。
見小嵐兩眼發亮,一副堅信不疑的樣子,聞方輕嗤了一聲:「你想多了。」
但小嵐不依,第二日就去廟裡給傅芷璇求了一個經過大師開光的平安符回來,非要傅芷璇戴上。
傅芷璇竟二話不說地戴上了,還順口安慰了小嵐一句:「我沒事,你放心。」
小嵐見她似乎恢復了正常,堅持認定是自己這平安符起了作用,還嚷著要去廟裡還願。
傅芷璇心裡裝著事,無人能訴說,也無處可寄託,索性答應了小嵐,一起去廟裡還願。
等她腳一好,兩人就出發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秋高氣爽,又恰逢初一,來廟裡祭拜的人不少。
傅芷璇跟著小嵐還了願,又虔誠地在佛前跪拜了良久,在心裡默默地許願:求佛祖保佑,讓陸棲行平安歸來。
拜完佛,兩人出了菩薩殿,剛邁下台階,迎面就走來穿著綾羅綢緞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其中之一,正好是戶部尚書范嘉義的夫人,她攜帶著兩女,猝不及防地與傅芷璇正面撞上了,哪怕圓滑如范夫人,臉上也閃過一抹不自然。
很快,范夫人的臉色就恢復了自然,若無其事地喚了一聲:「傅……」
但她才叫出一個字,傅芷璇已經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走過了。既然范嘉義不是站在陸棲行這邊的,也影響不了京城大局,她又何必花心思去應付范夫人。
范夫人沒料到她這麼不給面子,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別過頭,裝作不認識傅芷璇。
但范二小姐就沒這麼沉得住氣了,她扁扁嘴,冷哼道:「傅芷璇,站住,沒聽到我娘在叫你嗎?你當你算哪根蔥,別說沒攀上辰王,就是攀上了,也嘚瑟不了兩天了……」
她的嗓門不小,驚得附近幾個夫人都詫異地望著她。
看到這一幕,范夫人急得滿頭大汗,連忙斥責道:「你胡言亂語什麼,娘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她真是後悔今天帶這個女兒出門,也不看看場合,什麼都敢說,若是被人聽了去,傳到太後娘娘耳中,這還了得。
范夫人喝止了范二小姐,忍不住扭頭瞥了長女一眼。
范大小姐連忙輕輕搖了一下頭。她深知自家妹子的性子,又怎麼會與她說這種事,想是她無意中偷聽到父母親的談話,記在了心中。
經過這一段插曲,范夫人深恐這個嘴巴不把門的二女兒又扯出什麼,被人聽了去,給家中惹下大禍,匆匆上了兩炷香,連主持大師的佛法也不聽了,便著急地回了家。
這邊,傅芷璇一回到客棧便把聞方叫進來,然後把范二小姐的話重複了一遍,擔憂地問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王爺那裡出了什麼狀況?」
聞方笑著搖頭:「沒有,夫人多慮了。只是,王爺最近告病在府中修養,太後娘娘很是擔憂,派了好幾撥御醫去王府替王爺治病。不過御醫們都束手無策,因而,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都說王爺得了不治之症,快不行了。」
傅芷璇恍然大悟:「府中還有一個王爺?」
否則如何能瞞得過太醫的眼,想必蕭太後派過去的都是她的親信,要瞞住他們,必須得有人代替陸棲行。
聞方笑著默認了。
傅芷璇徹底放下心來,原以為這事與她無關了,誰料第二日,便有宮人來宣旨,讓她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