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大婚（下）

長孫允嘆了一口氣，將頭埋在夏夢凝的脖子里，輕聲道：「對不起，凝兒，是我不好，汀蘭從小陪在我身邊，她是父王一個屬下的女兒，父親死了之後就被父王待在身邊養著，一直在我身邊做貼身丫頭，其實府上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個丫頭，我能讓她在我身邊伺候，也僅僅是因為父王囑咐過了的原因，沒有其他，凝兒，我不想隱瞞你，只是我沒想到汀蘭她會有這種心思，所以才沒有早早的攆她出去，如今我已經將她關進暴室了，明天就攆她走，再也不要見到她，好不好？」

長孫允一口氣說完，夏夢凝靜靜的聽著，心裡那口不舒服的氣也舒緩了許多，對於長孫允這種對待感情有些麻木的人來說，可能感覺不到汀蘭的小心思，夏夢凝其實也不怪長孫允，只是感覺這件事挺觸霉頭的，所以沒處撒氣，只能對長孫允實施冷戰。

可夏夢凝又不傻，她不是小心眼的女子，沒有必要讓長孫允承擔別人的錯誤，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蹦躂不了多久的丫頭影響了她和長孫允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姻緣。

夏夢凝心裡梳理了一下情緒，就轉了身子，柔柔的目光望向長孫允，飽滿艷紅的菱唇微微的嘟起，「這是你說的，那你以後要好好對我，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免得像今日這樣，讓我受委屈。」

長孫允低頭，見夏夢凝一張玉白的小臉就在自己面前，水霧一般的大眼睛正柔柔的望著自己，長孫允心裡一動，點頭，俯身吻上了夏夢凝的櫻唇，「我保證！」

夏夢凝沐浴過後，僅穿了一件淺粉色的裡衣，剛才轉身時卻被拉扯開了一大塊領口的空隙，露出了一大截雪白的脖頸。

長孫允有些情不自禁，大手撫上夏夢凝如綢緞般光滑的秀髮，嘴唇點在她的臉頰旁，「你好香……」

長孫允喝了酒，酒香混合著剛剛沐浴之後的香氣傳到夏夢凝的鼻尖，讓夏夢凝有些情動。

夏夢凝臉頰燒的通紅，感覺身上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本來乾爽的衣服也黏在了身上，有些不舒服。

夏夢凝不由得扭動了幾下身子，嘴裡無意識的喊著，「你讓開，我要去換衣服……」

這像是催情劑一樣的話語讓長孫允猛地將原本準備壓制的慾望一下子釋放了出來，他伸手撫上夏夢凝的臉頰，灼熱的吻就印到了夏夢凝的脖子之上。

一室旖旎，翌日夏夢凝睜開眼睛的時候，只感覺渾身酸痛無比，連抬起手臂的力量都沒了。

頭頂處傳來一陣溫潤的聲音，「醒了？」

夏夢凝急忙抬頭望上看，就看見長孫允正倚在床上，一手抱著自己的身子，一手輕點著她的鼻尖，「睡得可好？」

夏夢凝想起昨夜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匆匆的坐起身子，道：「早上還要去敬茶，我們快些起吧。」

長孫允見夏夢凝難得嬌羞的模樣，心裏面高興的很，他往前移動了身子，將嬌小的她全部攬進了懷裡。

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處，長孫允柔聲道：「凝兒，有你真好。」

夏夢凝閉上了眼睛，心裡也是感覺很幸福，她轉了身子，抱住了長孫允，將頭埋在他的懷裡，輕聲道：「我也是，有你，真好。」

本該是珠蓮和九兒進來給夏夢凝穿衣服的，可長孫允卻是自己動手給夏夢凝打了水，又幫她穿好了衣服，忙完這一些，天色還是剛剛亮。

長孫允伸手給夏夢凝戴上了攢金絲的碧玉步搖，道：「一會兒要先去宮裡謝恩，要不要先吃點早飯，時間還早著。」

夏夢凝點頭，「聽你的。」

九兒在一旁看著，心裡是又驚又喜，喜的是長孫允和夏夢凝的關係很好，並沒有受到昨晚上的事情的影響，驚的是夏夢凝現在這副溫順的樣子，九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偷偷的捂著嘴巴笑了。

就像珠蓮姐姐說的，若是小姐能跟世子爺好好的在一起，那就比什麼都好了。

行雲堂原先的幾個丫頭端上了早飯，長孫允和夏夢凝在桌子前坐下了，這時候，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夏夢凝皺眉，望向長孫允，「怎麼回事？」

這時候，九兒就走了進來，道：「世子爺世子妃，昨夜那個阻攔我們的丫頭來了，吵著鬧著非要進來見世子爺。」

夏夢凝聞言，淡淡的『哦』了一聲，便繼續低下頭去吃著面前的點心，長孫允皺眉，「讓她進來。」

汀蘭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長孫允正細心的為夏夢凝夾著點心往盤子里放，那種柔情蜜意，讓汀蘭看紅了眼睛，怎麼可能，長孫允的臉上怎麼能出現這種溫柔的深情，汀蘭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著道：「世子爺饒命，汀蘭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冒犯了世子妃，求世子爺饒恕汀蘭，汀蘭以後再也不敢了。」

夏夢凝沒做聲，長孫允卻是正色道：「如今這行雲堂是世子妃做主，以後有什麼事情都是世子妃說的算，一會兒本世子還要陪世子妃去宮裡謝恩，你就先去找父王吧，以後，這行雲堂也不需要你來伺候了。」

長孫允的這一席話讓汀蘭傻眼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長孫允會趕她走，這怎麼可以，她已經陪了長孫允這麼久了，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呢。

汀蘭看著一旁仍默不作聲的夏夢凝，心裡起了怨恨的心思，可是卻不敢正面再與夏夢凝起衝突，只好先裝作懂事理的樣子跪在夏夢凝腳邊，一個勁地求饒，「世子妃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汀蘭這一次吧，汀蘭以後願意為您做牛做馬，再也不敢冒犯您了。」

夏夢凝皺眉，抬頭時卻是裝作無辜的樣子依偎到長孫允身邊，眨巴著大眼睛道：「世子爺，妾身剛到府上，實在不懂這些，不如先讓她在這等著，等咱們回來有了時間再從長計議如何？」

長孫允轉頭，看見夏夢凝正一副柔柔的樣子看著自己，說不出的嬌媚動人，長孫允喉頭一緊，伸手給夏夢凝挽了髮絲，笑著點頭，「你說如何就如何。」

夏夢凝狡黠的笑了笑，微微的揚起眉毛，道：「那咱們這就走吧，讓汀蘭還跪在這裡等著就是。」

長孫允伸手握拳在唇邊輕輕的咳了兩聲，他就知道夏夢凝是不會吃癟的，不過只要他的小妻子能高興，便隨她去吧。

長孫允也跟著站起身子，拿起一旁的披風給夏夢凝披上了，道：「你就在這跪著，等我們回來再說。」

汀蘭『啊』了一聲，求助似的看向長孫允，可長孫允卻像是根本沒看見她一樣，摟著夏夢凝的肩膀轉頭走了出去。

汀蘭跪著往前移動了幾下，就聽長孫允在外面對兩個侍衛道：「你們倆在這看著，本世子沒回來之前不准她起來。」

「是！」

汀蘭欲哭無淚，夏夢凝讓自己跪著擺明了就是要懲罰自己，可是長孫允為何會看不出呢，不！或許他是看出來了，只是沒有幫自己而已。

汀蘭心裡一片悲涼，默默的跪在地上，淚水流了一臉。

王府大門口，夏夢凝被長孫允扶著上了馬車，兩人都坐進了馬車裡，夏夢凝這才歪頭道：「你這樣縱容我，萬一王爺不高興怎麼辦？」

長孫允淺笑，「父王那裡好說，左不過一個丫頭罷了，再不行就直接配一個婆家送出去，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我的小嬌妻吃醋。」

夏夢凝臉頰一下子紅了，伸手推了長孫允一把，「胡說，誰吃醋了，我只不過是顧及你的面子，若是在相府，我還用得著顧及別的么，早就一掌掀飛了她！」

長孫允笑著，伸手給夏夢凝整理著髮絲，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厲害，現在你可以看出我的心了吧，我可是一顆心向著你呢。」

夏夢凝歪頭，將身子靠在長孫允的懷裡，沒作聲，她不知道，自己的幸福生活是不是真的來了，若這王府是另一個大深潭，那自己還能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么。

來不及細細思考，馬車就已經行駛進了宮門，慢慢的停了下來。

長孫允當先跳下馬車，將夏夢凝扶了下來，一旁等候著的正是長孫翰身邊兒的蘇浦，見了長孫允和夏夢凝，蘇浦急忙躬身，「奴才見過世子爺世子妃，給世子爺世子妃道喜了，皇上已經跟皇後娘娘在慈元殿了，就等著二位了。」

夏夢凝微微淺笑，「勞煩蘇公公了。」

蘇浦連聲道『不敢』，一面側身將兩人引了進慈元殿。

殿中，長孫翰正坐在榻上，另一面坐著的是皇后鄭毓秀，長孫允和夏夢凝走上前去，在兩人面前跪下，先是謝了恩，然後才接了宮女遞過來的茶水給敬了。

長孫翰看著兩人的模樣，由衷的高興，給了蘇浦一個眼神，蘇浦急忙捧了一個匣子走過來，長孫翰接過匣子道：「這是東海里稀有的千年珍珠，色澤大小都是差不多的，一共八顆，今日就當是賀你們的新婚之喜。」

夏夢凝忙磕頭，「謝皇上！」

長孫翰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微笑道：「嫁給了允兒，就該改口了，喊一聲皇叔來聽一聽吧。」

夏夢凝心裡微愣，不過隨即就從容道：「謝皇叔。」

長孫翰高興的很，連聲道：「好，好，你日後必要記得恪守自身，好好照顧允兒。」

夏夢凝點頭，這邊的鄭毓秀也拿了自己的禮物出來，左不過是一些既失不了體面又不是太貴重的禮物罷了。

夏夢凝和長孫允謝了恩，這才站起身子走到一邊坐下，鄭毓秀看著夏夢凝和長孫允，笑著對長孫翰道：「皇上，臣妾瞧著這世子爺和世子妃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倒是讓臣妾沒來由的想起了夜兒，皇上，三日之後便是祭祀先祖的日子了，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想請皇上赦免夜兒，讓夜兒能回朝祭祀先祖，在臣妾的身邊陪伴臣妾幾天，以解臣妾的相思之苦。」

長孫翰皺眉，「大喜的日子，皇后不要掃興。」

鄭毓秀拿了帕子點著眼角，道：「皇上，臣妾也想念夜兒，實不相瞞，臣妾這幾日夜夜都不能安寢，實在是想念夜兒，臣妾知道夜兒犯下了大罪，臣妾不求皇上能赦免夜兒，只求皇上能准許夜兒在臣妾身邊多待幾日……」

長孫翰皺著眉，也不做聲，夏夢凝坐在一邊，知道今日是鄭毓秀特地安排好的，她跟長孫允都在，鄭毓秀提出了這件事那他們兩個都不好不說話。

夏夢凝正想著該怎麼接鄭毓秀的這個話茬，就聽見長孫允道：「皇叔，皇後娘娘所言極是，索性過幾日便是祭祀先祖的日子，借著這個名頭讓太子回來，也算是合情合理。」

鄭毓秀微微一笑，她這是算好了長孫允一定會出面說話的，若是長孫允不幫忙說，那他們倆可就沒那麼容易出這皇宮了。

長孫翰點點頭，「好，就依你吧，這件事你去著手準備，朕還有摺子要批，就不留了。」

說著，長孫翰就站起身子往外走，蘇浦忙道：「皇上起駕！」

「恭送皇上！」

和長孫允一起出了慈元殿，夏夢凝才感覺有些乏力，長孫允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轉頭道：「怎麼了，是不是累了？」

夏夢凝笑著搖頭，嘆口氣道：「只是覺得這種生活很無奈，不想去參與的事情，因為你的身份使然，便不得不參與，可若是參與了，便不是輕易就能擺脫了的。」

長孫允看見夏夢凝說話時微微低垂的眼臉，心裡有些心疼，他伸手攬住夏夢凝的肩膀，柔聲道：「凝兒，你若是不喜，我可以帶你走，我們走的遠遠的，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夏夢凝微微笑了笑，「我何嘗不想，可是如今還不是時候，我知道你跟皇上之間定是有很多協議，否則，我怎麼會成為你的唯一，長孫允，我不怕是非也不怕爭鬥，只是我希望，你能一直做那個讓我可以依靠可以信賴的人，就此，便足矣。」

夏夢凝說完話，仰起頭來看長孫允，彷彿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成了他的妻子，回想起兩人之前的點滴，夏夢凝只覺得分外寬慰，能遇人如此，她夏夢凝也不枉此生了。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就走了過來，遠遠的就跪下行禮，「奴才見過世子爺世子妃，皇上讓奴才來傳世子爺去書房去一趟。」

長孫允點頭，轉身對夏夢凝道：「你就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夏夢凝笑著點頭，「去吧。」

夏夢凝站在城牆之上，清晨的微風輕輕的吹起她的披風帶子，九兒在身後為她攏了攏衣襟，關切道：「世子妃，天冷了，咱們去裡面坐一坐吧。」

夏夢凝搖搖頭，「吹一吹冷風，可以讓人提神，九兒，你若是覺得冷，就先進去坐著吧。」

九兒搖頭，站在夏夢凝身邊，道：「小姐，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她喚了小姐，而不是世子妃，夏夢凝轉了頭，看著九兒道：「你是個心細的，其實我能感覺得到，在王府里的事情不會比在相府里的少，我以前很確定的，很確定長孫允的心被我牢牢地捉緊了，可是如今，短短一夜的時間，我忽然就不那麼確定了，我不知道理由，只是心裡發慌，我害怕……真的，九兒……我該怎麼辦呢？」

夏夢凝看著遠處剛升起的太陽，一字一句的說著，眼神迷茫而無助，九兒搖搖頭，道：「小姐，你時常告訴奴婢，說不必杞人憂天，可是自己卻為什麼想不開了呢，奴婢知道您是為了昨夜那個丫頭的事情，或許是又因為這個丫頭而聯想到了其他的什麼事情。」

夏夢凝不做聲，長長的睫毛微微的抖動，灑落一點點的金色光芒。

九兒笑道：「小姐，前幾日，世子爺來找過奴婢和珠蓮姐姐。」

夏夢凝一愣，隨即轉身，「什麼？」

九兒笑著，「其實，早在很久以前，世子爺就來找過奴婢們幾次，問的，都是關於小姐最近身體是否安好，或者是小姐喜歡什麼，所以，有時候小姐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某樣東西，您就會發現這些東西忽然多了，那可不是奴婢的功勞。」

九兒說著，又接著道：「那一次小姐夜探皇宮，世子爺在您走後立即就起身追了上去，您回來之後，世子爺也一直跟著，直到第二天天亮，小姐，自從那次您中毒被西域大王給救走醫治，世子爺拖著一隻幾乎要廢掉了的手臂不吃不喝的在城門口等了您好幾天，先前幾次在竹枝園裡暈厥了過去，這次之後，吳青也說，世子爺變了，您要做什麼他都跟在您身後，幾乎是寸步不離，只是隔著一點讓您不至於察覺的距離而已，小姐，奴婢哪裡懂什麼，可是世子爺這樣的男子，他待您的真心，真的是不容懷疑。」

夏夢凝聽完了九兒的話，心裡酸酸的，她想不到，原來長孫允竟然為她做了這麼多事，原來，他不是對待感情遲鈍，只是他的愛，很深，所以，這麼久了，自己一直忽略。

夏夢凝微笑，「謝謝你九兒，是我糊塗了，我沒有看清楚。」

九兒笑笑，「小姐能想通了便是最好，奴婢只想著小姐能幸福，其他的，什麼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