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合一
悠之近來察覺幾分不妥,十二分的謹慎,可是到底還是著了道,她拉緊了身邊徐曼寧的手,警惕的看著眼前幾人,冷然道:「你們究竟要如何。」
此時曼寧已經瑟瑟發抖,她靠在悠之的身上,似乎一下子就能昏倒。
「沈六小姐放心,我們只是請您做客。」言罷,不說其他,動起手來。
悠之推了曼寧一下,道:「快走。」之後自己迎了上去,與幾人打鬥起來,悠之動作颯爽快速,倒是也沒讓幾人佔到什麼便宜。
曼寧飛快的往前跑,「啊……」一下子絆倒,其中一人見久久不能擒獲沈悠之,心念一動,拉過徐曼寧,「你乖乖的跟我們走,不然我們就刮花這個小姑娘的臉。要知道,她可是因為你才破了相。」
男人掏出匕首,十分不客氣的抵在了徐曼寧的臉上,曼寧尖叫:「不要!」
悠之攥緊了拳頭,她咬唇,「你們這樣又算什麼君子。」
男人無所謂:「我們本也就不是,沈六小姐,我想你還是聽話的好,不然你這個小姐妹可就要……」趁悠之視線放在他們身上,他快速的使了一個眼色,悠之身後男子一個手刀就砸向了悠之,她回身一腳,搖晃幾下,終究沒有敵過幾人,被打昏在地。
「悠悠,悠悠!」曼寧不斷的呼喊,同樣被打昏。
「這個徐小姐怎麼辦?」其中一人覺得有些不好辦。
不過領頭的混混頭子道:「一起帶走吧,免得她出去呼喝,壞了老大的事兒。」
……
悠之迷迷糊糊的醒來,感覺渾身不太對勁,她使勁兒的拍自己的臉蛋兒,但是卻還是並不清楚,渾渾噩噩,「唔……」輾轉爬了起來,整個人都是迷茫的。
這裡不是她的房間。
她勉強想要起身,卻支撐不住,摔倒在床上,雖然意識不太清醒,可是悠之知曉,自己大抵是著了別人的道。她心裡怕極了,活了兩輩子,哪裡遇到這樣的事情。好在,那些人只是暫時將她關起來,這讓她放心許多。
咬住自己的手指,刺痛傳來,她總算是清醒幾分,勉強撐住身子下了床,整個人癱軟在地。
門把轉動的聲音傳來,悠之淚水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怎麼辦!
陸潯沒有想到,開門竟會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他看著眼前的悠之,有些不解她為何會在此,不過一個轉念就明白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悠之不可置信的看他,似乎並沒有想到進來的人是他。
陸潯大步來到悠之身邊,彎腰將她抱在床上,隨即回身將門「咔嚓」一聲落鎖。
悠之警惕的看著他,使勁兒的掐自己,胳膊上的疼讓她清醒許多。
「悠之。」陸潯的嗓音低沉嘶啞,他來到床邊,居高臨下看她,就見小姑娘似乎已經沒有多少意識。
張侃當真是送了他一份大禮,他越發的覺得熱,拉了拉襯衫衣領的扣子,他身著襯衫湊到了床上,「悠之。」輕輕拍拍她的臉蛋兒,悠之死死的盯著他,「是你做的?」
陸潯一怔,隨即搖頭,「我還不至於吧?」
悠之搖頭後退,「滾,你滾,你滾……」她瑟瑟發抖,小臉蛋兒滿是驚懼,不過饒是這般,還揚著頭,彷彿自己一點都不怕。
陸潯抬頭一看,一聲嘆息,就見小姑娘雖然眼裡有迷糊,可是更多的卻又是怕,那股子忐忑的怕,讓他一下子就覺得有什麼捏住了他的心。
「乖。不哭。」
「放過我,放過我……」她神志不清,呢喃只會這麼一句話,「放過我……齊修,放過我,齊修……」
齊修……
不知怎的,陸潯突然就覺得心裡一陣暖,那感覺怪怪的,說不好。他輕輕為悠之拭去淚水,「不哭。」
「放過我……」
悠之的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滑,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好冰。
「齊修,放過我……」微弱的呢喃聲傳來,低頭看眼前的嬌美的小姑娘,她眼角依舊有淚,更是不斷的哀求。
「齊修……」她喚齊修這二字彷彿有無盡的哀怨,與別人截然不同。
陸潯腦中一個激靈,他鬆開手,狠狠的錘了一下牆面。
不顧那些,他很快的起身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回頭看她動來動去。陸潯生怕她這樣一冷一熱患了傷寒,將薄薄的紅鴛鴦錦緞薄被拉過,蓋在了她的身上。
「熱……」悠之踹到了被子,「我要回家,你們都是壞人,煩人。」
陸潯怒道:「你個死丫頭,老老實實給我待著,我去洗個澡就帶你走。」
言罷,進了浴室,等再次出來,此時悠之已經有些昏迷,用濕毛巾為她擦了擦臉,又蓋在了她的額頭,看她似乎好受了一些,陸潯穿了衣服,悠之衣服皺的不成樣子,又幾乎被汗水浸濕,他索性用被子將她裹了起來,直接抱起。
「唔……」悠之哼哼,有點擔心又有點不樂意。
陸潯嘆息一聲,隔著被子打了她一下,道:「我不會欺負你,你老實點,帶你離開。」
她似乎聽懂了,老實起來。
陸潯又嘆息一聲,抱著她咚咚下樓,張侃坐在樓下正高興,就看陸潯抱著人下樓,他立時滿臉堆滿了笑意,上前道:「少帥覺得可還好……啊!」
陸潯一腳踹開了張侃,臉色黑的難看,「人我帶走了,今日之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其他的事情,稍後再找你算賬。」
若是有其他人看中悠之,是不是他也能出此下策?想到這一點,陸潯就越發的憤怒。
張侃還沒弄明白怎麼事兒,就看人已經走了。
他有些鬧不懂,看向了身邊的陳秘書,「這……」
陳秘書推了推眼鏡,也是不解。看他髮絲都是濕的,分明就是已經睡了沈六小姐啊!怎的還不高興了?
甭管張侃等人如何不懂,陸潯卻是抱著悠之離開,他在北平有自己住的地方,不大,但是剛好。
將人帶回來,就這樣安置在了卧房,此時悠之酣睡的正好,無知無識的,十分安寧。
陸潯有些糾結的看著睡得香噴噴的小姑娘,輕輕的為她拉上被子,秋日裡,很容易著涼。
「啪。」一巴掌就這樣打在他的手上,悠之翻了個身,嘀咕,「煩。」
陸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當真是哭笑不得,她纏著被子,白嫩的小腳兒露在外面,似乎的不解恨,還蹬了幾下。
陸潯一時間竟是覺得自己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他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是男女關係,也都是旁人順著他,聽從他,何時見過這樣的小妮子,一副調皮的樣子。
真是他最不喜歡的類型,該死的不聽話。又……該死的讓他心裡癢得不得了。
陸潯就這樣看著悠之,一時間竟是呆了起來,有些不知該拿這個沈悠之怎麼辦。他感興趣,可是不會娶一個小姑娘,也不會趁人之危。
就這樣看著,倒是慢慢的看的入了迷,怎的,怎的現在的小姑娘睡覺,這麼多事兒呢!當真是又是秧歌兒又是戲兒。
她一會兒翻身,一會兒蹬腿兒,一會兒嘟嘟囔囔的說壞話,也不知自己怎麼得罪了她,竟是還要碼幾句:陸齊修你個大混蛋。
呵呵,大混蛋!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等悠之醒來之時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隨即尖叫:「啊……」
她想到自己被抓,臉色蒼白,倉皇的四下看了看,就見陸潯坐在太師椅上,一雙黑漆的雙眸盯著她,彷彿是盯著獵物。
「醒了?」
悠之錘了錘腦子,彷彿是過電影一樣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只是她迷糊不清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竟是全然一丁點都想不出來,她小心翼翼的瞄著陸潯,問道:「你、你做什麼了?」
隨即又想到自己是受害者,遂憤怒的挺胸怒道:「你個混蛋,喪心病狂又臭不要臉,你幹嘛要抓我……」
沒等罵完,就看到陸潯嘲諷的勾起了笑容,她想想不對,立時低頭檢查自己,若一般姑娘見自己這樣凌亂滿是皺的衣服,怕是當即就要嚇瘋了。不過悠之卻總算是放下心來,她曾經也是睡過陸潯的,自然知道若發生了什麼該是什麼樣子。
又一想,陸潯雖然在男女關係上頗為不要臉,但倒是不會做出強搶良家婦女這種事兒,趁人之危更是不會。
想到此,尷尬的笑了笑:「那個……謝謝你啊!」
變臉的極快,陸潯嘲諷的笑容更加明顯,「倒是個乖覺的丫頭。」
悠之小手兒扭呀扭,小腳丫也在一起蹭呀蹭,分明就是緊張。她自己不察,但是陸潯的角度,看的十分的明顯,不知怎的,陸潯突然覺得許是沈悠之罵的沒有錯,自己真是喪心病狂了。
她分明就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算了算了,何必與她一個小不點一般見識。
「我想回家了。」她囁嚅嘴角道,猛然想到了什麼,她變了臉色道:「徐曼寧呢?」
她被抓,徐曼寧也逃不掉啊!她在陸潯這裡,徐曼寧別是出了什麼事兒。
陸潯嘴角一勾,「你還想著她呢!」
話裡有話的樣子,悠之立刻就追問道:「我被抓與她有關?」
陸潯感慨於小姑娘的敏銳,淡淡道:「張侃做的,徐曼寧的堂姐夫,她不會怎麼樣,只會被送回家而已。」
悠之頓時想到今日為何出門,她其實對跟蹤是有些感覺的,因此十分的謹慎,而這次之所以著道正是因為曼寧邀請她陪她去買東西,這一出門,出了事兒。
她不願意將人想的壞,但是還是咬了咬唇,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向陸潯:「徐曼寧知道么?」
「知道。」陸潯挑眉,似笑非笑,「又或者不知道,我又怎麼知道呢。只事情總歸與她家有關。想來,你被抓也與她有關吧?」
悠之鎮定了一下,小臉兒平靜下來,「多謝少帥幫忙,徐曼寧的事兒,我會直接問她。現在,我能回家嗎?我這麼晚不回家,家人該著急了。」
悠之知道陸潯不會趁人之危,可她現在可不是神志不清的時候,為了避免他亂來,她還是早點離開才是正經的。
「我已經讓陳太太給你們家去過電話了,就說你在陳家做客。」陸潯起身,房間內沒有開燈,此時屋內已經有些黑,陸潯又站在陰影處,悠之看不清他的臉色,就聽他道:「沈悠之,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是什麼小人。」
聲音裡帶著幾分狠勁兒,似乎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其中。
悠之乾乾的笑了一聲,不接話,倒是轉了話題:「能幫我找件衣服嗎?」擁著被子,她嘟囔:「我這衣服皺皺巴巴,不能見人啊。」
陸潯轉身離開,悠之看他這樣,迅速的爬了起來,直接衝到了桌邊,她知道陸潯在抽屜里放了一把勃朗寧,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時犯病兒又對她做什麼,帶著這傢伙防身總是好的。
沈家六小姐直接變成了小毛賊。
翻開第二個抽屜,果然,它在。
「你幹什麼?」嘲諷的聲音響起,悠之緩慢的回頭,就見陸潯抱胸審視的看她,眼裡滿是警惕,這樣的陸潯,悠之重生以來第一次見,而她知曉陸潯對她開始防備了。
軍人該有的敏感性,陸潯都有,他能夠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單單是因為父親是陸遠山。
悠之索性不管那些,直接將槍捏在了手裡,咬唇道:「我需要一把防身,你賣給我好不好。」
陸潯上下審視悠之,沈悠之彷彿一隻被人發現偷吃小魚乾的小貓咪,可是小貓是有爪子的。
陸潯視線停留在抽屜上,聲音沒有起伏,「你只翻找了這一個抽屜。我這個房間放了三把,你幾乎沒有遲疑的就找到了一把。」
像是陳述,但是這陳述里的冷意是可以聽得出來的,悠之跟他太久了,知曉陸潯這個人的性格,這個時候如若說不好,陸潯是真的會殺人的,他或許對一個女人有興趣,但是卻不會留著一個可能是間諜的女人。
沒錯,間諜,現在的情勢就是如此。悠之強自讓自己鎮定,捏緊了拳頭,使勁兒的深呼吸,解釋道:「我怕你亂來,想找個東西防身。呃,運氣好,一下子就找到了。」她舉起來,討好一笑。
陸潯沒有反應,依舊是盯著她。
悠之鼓著腮幫子,再次給自己打氣,道:「你、你不高興我還給你就好了。」她伸手遞給他。
陸潯沒動,半響,若有似無的勾了一下嘴角,「你要拿什麼買?你贏張雁北那五百塊?恐怕還買不起我這把勃朗寧吧?」
說到這五百快,悠之苦了一張小臉兒,這五百塊壓根沒得著啊!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真是養尊處優慣了,都忘記自己壓根就沒什麼錢的。
還當是前世的時候么!
「那個……我……」她望天,十分尷尬。
「哦,你沒錢!」陸潯輕飄飄,「那你親我一下好了。」
悠之黑了臉,不肯,直接將槍放下,言道:「我才十五歲,年紀還小呢,剛才開玩笑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會與我一般計較的是吧?我一個小姑娘,要槍做什麼呢?」
陸潯沒了殺氣,悠之也放下心來,又開始蹦躂了。
陸潯倚在門上,「可你剛才分明就是想偷。」
悠之:「……」
她尷尬的又開始扭自己的手,陸潯發現,她每次緊張或者尷尬時候就會扭著自己那雙小手兒。
說到底,還是年紀小。
他來到悠之身邊,悠之有些擔心,後退了幾步。
陸潯又是一笑,輕語:「什麼都不要,給你防身。往後有人欺負你就直接開槍,我拭目以待。」
「你現在可不就是在欺負我嗎?我該開槍嗎?」
陸潯笑了起來,笑容越來越大,直到咳嗽起來,悠之皺眉看他,不知這話中到底哪裡好笑,她揚了揚下巴,言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陸潯緩緩:「沒什麼意思,就是看小貓咪張牙舞爪,覺得分外有趣。」
這笑容可真是帶著幾分嘲諷了,悠之覺得有些生氣,可是生氣的又毫無道理,說到底是人家救了他,如果不是陸潯幫忙,她現在還指不定怎麼樣。不過她也不是傻瓜,知曉這事兒都是因為陸潯而起。
如果沒有陸潯,也不會有這次的事件。這樣一想,竟然也並不覺得多麼感謝了。
饒是如此,她仍是言道:「多謝您幫忙。」
陸潯挑了挑眉,輕聲笑了起來,一點真誠的謝意都沒有,這句謝謝,說的有點不太情願啊!不過他也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
「謝倒是不用謝,往後,你自己小心就是。下次可沒有這麼好運了。」
悠之一頓,輕聲言道:「您放心就是,下一次,我一定會更加謹慎。不。」她搖搖頭,認真道:「沒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在發生一次。」
陸潯垂首:很巧,我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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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之抱膝坐在床上,整個人都有些獃滯,不過很快的,那迷濛的眼神兒很快的就清明起來,她輕輕的笑了起來,「何必庸人自擾。你與陸潯總歸是兩種人,何必糾結更多呢!再說,他又哪裡有更多的時間來糾纏我。」
現在的局勢就是這般,雖然北平看起來一派祥和,歌舞昇平,可是如今各方混戰,幾個軍閥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來我往的爭奪地盤,而與此同時,又有外強虎視眈眈,可算十分的動蕩。
雖然現在那虎視眈眈的惡狼還未曾動手,但是不說旁的地方,就連北平都是可以看出一二。不少外國的餐廳十分紅火,大家都是喜歡國外的東西,提到留洋的人,總是要高看幾分。
雖然她死去的時候那惡狼已經被打趴了,可是總歸是付出了許多人的鮮血,她可以說陸潯在男女上不講究,不是一個好東西。但是在民族大義方面,她是絕對不會說陸潯一句不好的。
「咚咚」悠之正在沉思,敲門聲傳來。
她揚頭道:「誰呀。」
「悠悠,是我。」是三姨太的聲音。
悠之起身開門,笑著言道:「三姨娘怎麼過來了?」
三姨娘端著碟子,含笑言道:「晚上你沒回來吃晚飯,我做點心了,給你留了一些,是你喜歡的草莓口味兒。」
悠之笑道:「謝謝三姨娘。」傍晚在陸潯那邊根本就沒胃口,這一提,竟然有幾分飢了,捏起一塊小點心,她滿足的一口吃下。
三姨娘看她動作,突然就愣了。
悠之奇怪道:「怎麼了?」
三姨娘二話不說的過去將門關好,沉默一下,嚴肅:「你今天幹什麼去了?」
悠之有些心虛,不過她也不是單純的小姑娘,只言道:「怎麼了呀?」
三姨娘看她這般,捏了捏手,直接拉住她拉到鏡子前,有些著急:「怎麼了?你自己看,你給我說,誰欺負你了?」
悠之看著自己的頸子,陸潯不知何時咬了一塊紅痕。
三姨娘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發抖了,她道:「悠悠,你還小,千萬不能被有些男人騙了,現在的男人,萬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你說,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處理。」
悠之抿了抿嘴,見三姨娘眼裡的關切十分明顯,沒有一絲的假裝。
三姨娘的眼裡已經有了淚痕:「你還小,我不能讓你別人騙了。」
悠之想到了三姨娘的過往,當年她就是與青梅竹馬的男人一同來北平討生活,只是沒有等到那個男人娶她,卻被那個男人賣到了戲班子。三姨娘每每說起此事,都要冷笑道:我倒是要感謝他沒有將我賣到窯子。
雖然如今她生活的很好,但是到底總是意難平。
「你告訴我,我不會害了你。」
悠之淺淺的笑了起來:「沒有什麼人,三姨娘說什麼呢?」她手指輕輕滑過自己的脖子,道:「我都不知道你說什麼呢!」
三姨娘看著她,欲言又止。
悠之認真的笑,清脆道:「真的沒事兒,可能是我不小心撓的吧。哪裡有什麼男人啊!」頓了頓,悠之輕聲:「說起來,有件事兒我倒是想和三姨娘好好的說一說。」
三姨娘不解的看她,「什麼?」
悠之輕聲:「周玉秋。」她盯著三姨娘的眼,認真道:「三姨娘,您該知道,我是相信您,也是護著您的,若不然,那日我就不會拚死阻攔父親傷害你們。」
說起這個,三姨娘想,自己就算是死都還不清悠之的恩情的,如若不是悠之,沈言之不會死,但是她卻一定會。正是因此,她越發的覺得,不管什麼時候,自己都要護住悠之,不能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
「玉秋她做什麼了?」三姨娘生出一股子不好的感覺。
她是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在那窯/子里被教養的久了,雖然被贖身出來,可是到底是有些自私,心思也有些不純正了,這正是她並不時常就看望她的緣故。
悠之道:「我是相信三姨娘的,只是如果周玉秋想要勾引三哥,挑撥三哥與三嫂的關係,我是怎麼都不會同意的。和你交個實底兒吧,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撼動三嫂的位置。」
她語氣很輕,但是卻堅定,「誰亂來,我就要誰死。」
三嫂有很多的毛病,貪財,勢利眼,有些踩高捧低。可是悠之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出國那幾年沈家遭了難,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大哥病重,三哥不著調,是大嫂和三嫂拿出了自己全部積蓄維持沈家,也是三嫂去求了娘家幫助沈家。
她的娘家父母都不在了,大雪天,她跪在院子里求自己的哥哥幫助一個對她並不仁義的沈家。要知道,那個時候三哥和周玉秋打得火熱。
也因此,她的腿落下了病,一到陰雨天就會疼的厲害。
正是因為這一切,當年她願意幫助三嫂,幫助他們家,即便知道他們有所圖,她也願意。
患難才能見真情,他們曾經幫助沈家的,得到多少都不過分。
悠之的眼神閃過狠戾,「如果我發瘋殺掉一個人,我想,依照父親的勢力,沒有任何人能夠把我怎麼樣。」
三姨娘吃了一驚,彷彿從來不曾認識悠之,不過很快的,她堅定:「我知道,我斷然不會讓她做出這樣的事兒。如果我不能管住她,那麼任憑你們處置,我不會多說一句話。」
三姨娘的誠懇讓悠之放鬆下來,她軟和幾分,道:「不管是三嫂還是三姨娘,你們都是我的親人,你們對我好,我自然也是對你們好的。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希望咱們家和和美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一點都不想摻合。可是我也不會怕事兒。」
她的視線望向了床頭,繼續道:「所以三姨娘是不需要擔心我的,管好周玉秋就好,我今日能這般與你推心置腹,是因為我相信,你是明事理的。」
三姨娘:「不知不覺間,悠悠就長大了。」
她還記得剛來沈家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呢,刁蠻又任性的道:你這個壞女人,狐狸精,幹嘛要來搶我父親。巴拉巴拉嗖,給你變消失。
那個時候,她就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妹妹,她為了弟弟妹妹能夠吃飽,離開了家。可是卻失去了他們。從那以後,她竟是不自覺就將悠悠當成了自己妹妹,明明她們一點都不像,可是不知不覺的,這麼多年也就過去了。
輕輕的為悠之將長發別到耳後,溫柔道:「贖玉秋的時候,三太太借了錢,我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也知道,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不會讓玉秋做那白眼狼的。」
悠之想,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的,三姨娘外表妖妖嬈嬈,可是她卻十分明事理,知大義。而周玉秋看著清新又單純,彷彿一個女學生,可是卻是黑白蓮。
「知道您的態度啊,我就放心了。」悠之甜甜的笑,靠在三姨娘身上,叨叨:「大家都好好的才是最好呢。」
三姨娘又看一眼她的頸子,恩了一聲。
待三姨娘離開,悠之來到床邊打開盒子,盒子里是一把精緻的勃朗寧,陸潯臨走的時候說什麼來著?
沈悠之,想要強大,自己的事兒自己做,自己的仇自己報。別像個孩子似的只會找大人出頭,拿著東西,自己解決。這樣,人家才知道下次不敢輕易惹你。
悠之把玩起來,也正是因為陸潯這句話,她才並沒有第一時間將自己的遭遇告知父親。
父親如果與張侃真的對上其實很難說他們沈家就能勝的,畢竟,他們家雖然有些勢力,可是總歸是文人,現下是個槍杆子說話的時代。
而且,陸潯那個話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希望她告訴父親。可是說的又未嘗不是真道理,她前世就是太過依仗陸潯了,才會是那樣的下場。最後想要離開都做不到,只有一死,只有一死才能解脫。
恍然間,悠之若有似無的笑了起來,前世的時候他恨不能將她關在家裡一刻都不讓她出門,凡事兒事無巨細的為她做好。可是這一生,他竟是給了她一把槍,讓她自己解決問題。
悠之提起槍,笑了,「陸潯,是我一直都不懂你,還是我們前一世,壓根沒有愛呢。」
輕輕收好,她笑了起來,「既然需要自己解決,那麼張侃,讓你見識一下本姑娘的槍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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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急事要回奉城。」陸潯邊穿大衣邊加快腳步,身邊的副官已經為他將帽子帶好。
「通知陳士桓明日到,不能拖延。另外通知秦言,明日沈悠之必然去找張侃的麻煩,讓他出面,一旦情勢不可挽回,處理好一切。我要沈悠之沒事。」
副官陸林道:「是。」
鑽進轎車,疾馳而去。
登上了飛機,他靠在座位上,想著那脫俗的容顏,道:「沈悠之,再會。」
沈悠之,再會!
悠之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她望向窗戶,已然天明,很不美,一個噩夢,她夢到陸潯對她道別。
呵呵!可不就是噩夢么?
想到今日還要找張侃算賬,悠之挑了一條馬褲,腳上蹬著小皮靴,一身黑衣,十分的颯爽。一切都像是一個炫酷的女殺手,只是臉蛋兒稚嫩了許多。
悠之直接讓司機給她送到了市府大樓,今日父親外出辦事兒,她提前已經知道了,因此一點都不怕父親阻攔。
家中司機也沒想到她是過來算賬的,將人放下,問道:「小姐,要等你嗎?」
悠之頷首:「自然。」
悠之按照記憶直接來到了頂層,她帶著黑色的小禮帽,上面帶著薄紗,倒是顯得面容朦朧。
「這位小姐,請問你找哪位。」市長自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的,悠之被人攔住,她含笑:「我是沈悠之,你通知一下,我相信張市長是會見我的。」
張市長正在與陳秘書合計陸潯的事情,委實有些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人都帶走了,還想怎麼樣,而且看那神情,明明吃的就很滿意。
聽說沈悠之要見他,愣了一下,隨即道:「請人進來吧。」
納悶。
悠之進門之時陳秘書正要出去,看見沈悠之這副打扮,疑惑的站定。
悠之知道這是張侃的忠心走狗,事情必然是知曉的,也不擔心更多。直接就把門推上了。
張侃慈祥的笑:「呦,侄女兒過來啦?」
倒是不要臉。
沈悠之掏出槍,利落的上膛,還沒等張侃反應,「砰」一槍打在了張侃身邊的書架上,那子彈擦著張侃的耳邊而去,嚇得他一下子就癱倒在地。
悠之沒有移開,死死的盯著張侃,道:「你說我槍法好不好?」
張侃整個人汗如雨下,他顫抖著道:「你你你、你你、你瘋了嗎?」
悠之冷笑:「我看瘋了的是你。敢這麼欺負我,張侃,我尊敬你叫你一聲張叔叔。不尊敬你,我一槍打死你。」
「砰」又是一槍,這次是打在了張侃的另外一邊,囂張的緊,壓根就像是一個小瘋子。
張侃尖叫,陳秘書就要往門口跑,悠之照著他的腳邊就是一槍,陳秘書嚇得倒在地上裝死不敢動。
「對我下手把我送給陸潯,你能耐啊。」悠之不管說什麼都是帶著笑意,絲毫沒有怕了的樣子,她道:「張叔叔,你說我怕不怕你呢!」
「咚咚,咚咚咚,張市長,出什麼事兒了?」門外是秘書的急促拍門聲。
悠之挑眉,「你們人家多關心你啊,平日睡得好,關鍵時刻都能想著你。」
張侃變了臉色,他與趙秘書的事情,除了陳秘書是沒有人知道的,可是,沈悠之知道?
「你……你什麼意思。」
「砰」打在了張侃的頭頂,張侃嚇得魂飛魄散,哭喪臉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別動了,小心別走火啊!」
悠之吹著槍口,笑眯眯,「您看您,就是沒數兒,若我槍法不好,您早就成馬蜂窩了,現在就是我槍法好,您才什麼事兒也沒有呢!」她翹著二郎腿坐下,語重心長道:「說實在的吧,我也沒想打死你。」
張侃總算是安心幾分,抹了把汗,「那……」
沈家這個六小姐是瘋了嗎?
「只是不出一口氣,我也難受啊。憑什麼張叔叔你就敢在我頭上動土,這典型是沒把我父親看在眼裡啊!」悠之碎碎念:「既然不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裡,我就讓你放一下好了。」
「砰!」
好好的市府大樓接二連三的傳來槍聲,誰也不是傻瓜,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十分的喧嘩。
「你呀,就是人緣不好,你看,人家都盼著你死呢!要是真想救你,現在就去找警衛來了,還圍觀什麼啊。」悠之繼續言道。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可別再開槍了啊!」張侃汗如雨下。
悠之:「我開槍還不是被您逼的么?您對我們家沒有一個很明確的認識,父親和哥哥他們都是不願意顯擺的人,我不是,我喜歡炫耀,我喜歡折騰,所以我得讓您知道。我發瘋是什麼樣子,不然以後您再犯,就不好了。」
悠之瞄呀瞄,輕語:「你看到對面醫院的屋檐上的燕子了嗎?你猜,我能不能打到?」
張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且遠呢!
「砰!」
張侃眼睜睜的看著燕子落地,嚇了一個激靈。
悠之笑了笑,收起,「我知道徐友安與張晴心在辦理離婚,徐家有點欺負人,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頓了頓,她道:「人啊,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呢,指不定挨了黑槍什麼的。您說對吧?」
張侃立刻:「這件事兒,交給我。」
悠之笑,你看,真小人就是比偽君子更好接觸。
「我想,我這是打擾你們了?」秦言推開房門,月白的襯衫外面是草灰色的風衣,斯斯文文、清雅無雙。
「秦少,您來了可真是太好了,我這,我這……哎呀媽呀,我不容易啊。」張侃哭喪著臉道。
秦言:「少帥公務繁忙,連夜趕回奉城了,只是臨行不放心沈六小姐,交代我來看看。」
秦言扶起張侃,道:「少帥有言,沈六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
張侃懂了,不再言語。
秦言看向了悠之,笑容誠懇。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沈小姐共進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