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一直以來,宋嘉禾都視宋嘉淇為親妹,眼見著她的終身大事終於有了著落,宋嘉禾心頭大暢,正想說幾句過來人的話,就覺下面一股熱流涌了出來。
宋嘉禾十分鎮定地抓住宋嘉淇的手:「我好像要生了。」
滿心感動的宋嘉淇傻乎乎的反問:「要生了?」一副完全不明白要生是什麼意思的模樣。
不過周圍的宮人卻是都明白的,紛紛大吃一驚,連忙上來抱起宋嘉禾就往翊坤宮趕。
被擠出來的宋嘉淇如夢初醒,頓時一張小臉變得慘白慘白,趕緊追上來。
不一會兒,魏闕就趕來了,一道來的還有丁飛。
「陛下使不得。」在宮人的驚呼聲中,魏闕推開攔在門口的人大步進入產房。
只能在產房外頭急得在團團轉的宋嘉淇見此一幕愣了下,抬腳就要跟上去。
可嬤嬤們不敢硬攔魏闕,其實就是想攔也攔不住,魏闕那力道哪是她們扛得住的。但是換成宋嘉淇,嬤嬤們說什麼也不讓她進去,未嫁的姑娘哪能進產房啊。
宋嘉淇不依不饒。
「我的八姑娘唉,這可不是任性的時候,等娘娘回過神來,准得生氣。」去拿襁褓的青書回來撞見這一幕,趕緊上來勸。
「可陛下不是進去了?」宋嘉淇不甘心地嘀咕。
青書心道,這不是攔不住嘛。
丁飛也跟著上來勸。
宋嘉淇狐疑:「你怎麼在這?」
丁飛:「……」他和師兄一塊過來的,就是因為擔心她著急。剛才他還勸了她好兩句呢,合著之前他都是透明的。
估摸著丁飛心梗的表情太明顯,恢復了部分記憶的宋嘉淇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丁飛:「你別擔心,皇後娘娘身體這麼好,還有那麼多御醫產婆在,肯定沒事的。」
宋嘉淇忙不迭點頭,眼錯不錯的盯著產房,裡頭傳來的慘叫聲嚇得她跟著打顫。
漫說宋嘉淇,就是丁飛也被嚇得不輕,在他眼裡,宋嘉禾歷來是知書達理,溫柔端莊的形象,能讓這樣一個人不顧形象的叫喊出來,那得是多疼啊!
瞥見宋嘉淇雙手死握成拳,丁飛忽然抓住宋嘉淇的手,磕磕巴巴道:「以後我們不要孩子。」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佔了便宜的宋嘉淇咽了一口唾沫,心有戚戚的點點頭。
生產過程正如丁飛所言沒什麼可擔心的,宋嘉禾身體健康,加上懷孕期間都十分注意飲食和鍛煉,所以哪怕是頭一胎,也生的十分順利,沒遭大罪。
只不過宋嘉禾的心情不大美妙,爹媽都是難得一見的俊男美女,可剛出生的小太子紅彤彤皺巴巴的,不甚雅觀。
饒是宋嘉禾早有準備,望著這沒毛小猴子似的兒子,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麼這麼丑!這麼難看,像你。」
小太子委屈地放聲大哭。
嘴角抽搐的產婆趕緊抱著小主子下去收拾。
被甩了黑鍋的魏闕點頭:「恩,像我,我小時候挺丑的,長大了才好一點。」
宋嘉禾目光移到魏闕俊朗的五官上,如釋重負:「那就好。」
魏闕:「……」一孕傻三年,原來是真的。
一天後,姍姍來遲的母愛終於到來,甚至有滿溢的現象。宋嘉禾愛不釋手地抱著小太子,一口一個寶貝真可愛,寶貝真漂亮,像我。完全忘了不久之前她還嫌棄小太子生的丑。
魏闕:「……」女人心,海底針。
小太子周歲之後,正式被立為太子。祭天,告廟,大赦天下。
立太子次月,宋銘遞摺子乞骸骨。道他舊疾複發,力不從心,不能再為皇帝效力。
皇帝沒有批,還在群臣面前盛讚岳父寶刀未老,是朝廷不可或缺的砥柱,接著便派了兩位御醫為他調養身子。
宋嘉禾也特意將宋銘請進翊坤宮,哪怕是親父女,可規矩禮法擺在那兒,宋銘身為外男,進後宮的機會屈指可數。
眼見著宋銘要行禮,宋嘉禾幾步搶上前一把托住宋銘:「父親這是要折煞女兒。」就是人前,宋銘對她行禮,她都得心肝顫,何況是私下。所以一般而言,她不大喜歡召長輩進宮,規矩太多,她更喜歡自己偷偷出宮,反正魏闕由著她,別人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宋嘉禾出宮還是挺低調的。
宋銘笑了笑,沒有堅持。
宋嘉禾從宮人手裡抱過小太子,逗他:「策兒,看看是誰來了?」
「外祖父!」小太子奶聲奶氣的叫人,聲音軟得一塌糊塗。因為出宮次數不少,所以小太子隱約記得宋銘,主要還是宋銘那鬍子對他而言太有吸引力了。
宋銘伸手接住張著胖胳膊撲過來的小太子,顛了顛,「好像又重了些。」
「可不是,」宋嘉禾輕聲抱怨:「我用膳,他要是在,肯定得鬧著要上桌,上桌就算了,還要跟我搶筷子。」
「能吃好啊。」身體健康長得快。
宋銘溫柔的抓著小太子搗蛋的手,小傢伙抓不到鬍子,頓時不高興地叫嚷起來。
祖孫兩玩了會兒,宋嘉禾見小太子開始打哈欠,便命宮人將他抱下去。
一個眼色下去,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
「父親怎麼突然就想辭官了?」宋嘉禾開門見山的問道。
宋銘笑了笑:「為父早年在戰場上留下不少暗傷,年紀輕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兩年漸漸開始覺得體力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了。如今你二哥也能獨當一面,所以我便想告老致仕。仔細調養幾年,也許還能活到太子殿下大婚那天。」
宋嘉禾默了默,聞說宋銘身體不適,宋嘉禾嚇了一大跳,把最好的御醫派了過去,可御醫說宋銘並無什麼大問題,其實真正的原因,她猜到一些。
她正想說什麼,就聽見宋銘道:「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自古功高震主。陛下待你和太子的心意,為父都看在眼裡,你們娘兒倆地位穩固。為父也該退下來了,不然外戚權柄太過,朝臣們會有所不滿。」
朝上那些老臣心心念念的讓皇帝廣納後宮,最好把他們的女兒孫女都納了才順心如意。魏闕沒搭理,還把幾個叫囂的厲害揪出錯處貶了,這才沒人敢嘰歪個不停。
只不過,還是有一些人不甘心,其中一部分是真的憂國憂民。倘若他退下去,那些人也能消停一點。且他都退了,皇帝就能名正言順的把一些太上皇留下的老人給榮養起來。
宋嘉禾嘴唇動了動:「可父親正當盛年,何必這麼著急。」宋老爺子退的時候都六十了,可宋銘才四十齣頭,正是男子大展宏圖的年齡,急流勇退,他真的不遺憾嗎?
宋子諫捋須而笑:「老了,老了,都當祖父的人了。退下來正好教導你兩個弟弟還有侄兒。」
其實就算他退了,也不表示他不問朝事,他是皇后之父,太子外祖父,他的門生故舊親朋好友都立在朝堂上。他只是從幕前退到了幕後,雖然影響力不可避免地會隨著時間而減退,可那時候宋子諫也該歷練出來了,皇帝難道會不重用宋子諫。
老一輩的識趣,皇帝自然會承情照顧小一輩,如此循環,宋家方能長盛不衰。
父女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宋嘉禾才親自送了宋銘出翊坤宮,目送父親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之中。宋嘉禾才折回去,小太子睡得十分香甜,白嫩嫩的臉上染著紅暈。
宋嘉禾低頭親了親他嫩滑的臉蛋兒:「你長大后,可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晚間,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小太子趴在他爹胸口揪著頭髮往嘴裡塞。
宋嘉禾一邊耐心的阻止他,一邊將宋銘的意思挑著轉述了:「父親征戰沙場了半輩子,都沒好生享福過,現在他想享清福了,我們做晚輩的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魏闕扶著兒子的肩頭,岳父的心思,他哪裡不明白。激流勇退,說易難行,宋老爺子,宋銘都做到了,不怪宋家能綿延百年。
「你放心,朕絕不會虧待宋家。」魏闕握著宋嘉禾的手鄭重道,老的退了,小的可以慢慢扶起來。
宋嘉禾輕哼道:「你要是敢欺負我娘家人,我就……」
「啊」小太子突然嗷嗚一口咬在他爹胸口,咬了咬,似乎哪裡不對,哼哼唧唧地就要哭。
宋嘉禾噗嗤一聲樂了,笑的渾身發顫。
魏闕無奈地叉著兒子的胳膊把人舉起來:「你這是替你娘警告我。」
小太子只當他爹在跟他玩,咯咯咯笑起來,一串口水啪嗒正中魏闕的臉。
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宋嘉禾再一次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