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滿天下5

桃李滿天下5

當年冊封太子,魏君下旨開了恩科,那一科,出現了無數驚才絕艷的人物,如老態龍鍾卻依然勇於向上的通州府柳沿岸柳會元老大人,也如宣和這般貴氣天成的翩翩公子哥,也有享譽魏國的清雅狀元郎以及那一曲回蕩四海的笑江湖......

郁桂舟首先拜訪的是柳真柳大人。

在他入上淮之前便先把上淮如今的官場給打聽了清楚,知道這位柳真大人依然時不時在府學里育人子弟,且因他數年如一日的剛直不阿的脾性,並未升遷,依然是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督學使者大人。

官家引他進去時,看著一如往昔的布置,郁桂舟不禁生出了感慨:「在柳大人這裡,本官又彷彿回到了當年一般。」

語氣里十分懷念,但依然是官家的引路人卻再不敢有半點輕視之意。

誰能料到這一位普普通通的學子,竟然在如此年紀便能稱得上一聲大員了呢,果真是造化弄人,氣運使然才是,也幸好,他從來沒看低過這些學子,誰知道未來他們其中某些人會不會魚躍龍池,一飛青天了呢。

比如這位...

到了書房外面,官家把他引入房內,便在身後輕輕關上了房門,由得他們私下去交談。郁桂舟客氣的道了謝,打量這間前些年求學時來過幾回的地方,同外頭院子一樣,這裡的幾乎沒有變化,連一些擺件的位置都毫無變動。

想起他託人調查時,旁人對柳大人的批語。

古板嚴肅,絲毫不通情達理、禮教深嚴......

「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往常那幾樣?」柳大人的聲音從那前方案後傳了過來,只見他雙目平視,正正經經的端坐著,衣擺上一絲不苟,連面部表情也少得很。

郁桂舟訕訕的笑了笑,施了個禮:「先生。」

「當不得,」柳大人一如既往的板著臉,眉心微蹙:「如今你已是三品大員,官位在我之上,用不著再如此虛禮,便按同僚的稱呼來吧。」

郁桂舟斷然拒絕:「這才使不得。」

且不說柳大人同他師傅渝州府學院首有交情,便是當年恩科之時他受柳大人指點過幾次,如今雖一朝得了勢,但論資排輩,他也不敢妄與這些備受人敬仰的先生們稱名道姓。

在他的再三推辭下,柳大人的臉色柔和了不少,也與他交流了不少的心得,而柳大人雖素有剛直不阿的雅稱,但其實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人,他並未身在局中,反倒把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的給瞧得一清二楚,他的言論,不帶絲毫偏頗,對現在的郁桂舟來說,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為人度量等等卻正是如今最最需要的。

晌午時,他留在柳府用了飯,有陪著柳大人喝了茶,聊起了家常,說起了往前那些年,柳大人等人求學的經歷,與他師傅付院首的結識過程云云,過了一二時辰后,郁桂舟這才起身告辭。

等出了柳府,突然,他抬頭朝著陽光正明媚的天色笑了起來。

誰說柳大人不懂變通的?這分明是一個心思通透豁達之人才是!

有了跟柳大人的這一番交談,郁桂舟沉甸甸的心裡稍微輕鬆了許多,對接手那大理寺也有了幾分底氣,一掃之前的暗淡后,他饒有興緻的在城裡買了不少零嘴等小玩意,趁著斜陽西落,腳步輕鬆的朝郁府走去。

豈料,變故橫生。

在距離東街不遠的巷子里,幾名黑衣人把郁桂舟給圍住,他們蒙著面,手裡利刃亮堂堂的還反著光,郁桂舟輕抿了唇,手中的零嘴不自覺被他捏成了一團。

他聽見自己揚著聲音問道:「不知幾位是打哪兒來的,所來又所謂何事?」

腦子裡,郁桂舟快速的分析著如今的情形,這條巷子不深,前面不過幾十米遠便是街道,只這裡居住的多是達官貴人,論熱鬧自然是比不得老百姓居住的那頭,但這裡也時常有下人們外出走過,只要他能躲開這幾個黑衣人到街上,那他們便不敢明目張胆的刺殺他,否則也不會在這巷子里來動手才是。

這般想著,他緊張的心跳驀然平息了下來,只沉著聲音:「本官乃是大理寺卿,維護這整個上淮城的秩序,各位如果要行刺本官,也不怕被本官查出來,連累你們幕後之人?」

只聽那黑衣人之一桀桀笑了兩聲,冷眼看著他:「郁大人,我們自然知你是誰才接下這趟渾水的,大人若有本事,那便去陰曹地府里查案吧,殺!」

隨著他的話落,其他幾個黑衣人瞬間朝他跑了過來,高高舉著刀,郁桂舟幾乎能想象若是被這利刃一刀劈下,他只怕是沒有活路的。

但他不想死,也定然不能死。

捏成一團的零嘴被他漫天散花一般的拋了出來,或許是求生的力氣大過腿軟,郁桂舟拚命朝前跑著。他的身子骨其實與時下的文弱書生不同,早些年科舉之時便時常鍛煉,去了亡山後,隨著士兵們一同上上下下的攀爬,脫下衣服后還是很有料的。

只是,他再如何也是個文弱書生,又怎麼能跟這些被雇傭來的殺手相提並論?

幾乎沒有多遠,便有黑夜人已經跑到了他身後,正高高的舉著刀準備朝他劈下時,郁桂舟咬著牙,身子朝旁邊一扭,再趁黑衣人有些愕然之時反手成刀在他臂彎劈下,等那黑衣人手臂發麻那一瞬間,眼疾手快的奪下了刀劈了回去。

只是這樣一來,餘下的黑衣人也盡數到了跟前兒,廝殺中,郁桂舟突然悶哼出聲,當即再不敢念戰,用力防守,又邊往後撤,只是黑衣人哪裡會讓他如願,只見其中一人朝旁邊人使了個眼色,餘下的便散開,呈包圍狀把他給堵著。

這時,才真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郁桂舟緊握了手中的刀柄,手心濕濕滑滑的,額頭上豆大的汗滯滴落,幾乎把他的雙眼給模糊了,但他絲毫不敢懈怠,連眨眼都不敢,正要準備拼勁全力殺出一條路時,那前方街尾傳來的聲音對他來說不亞於天籟之音。

「喂,你們是哪裡的,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黑衣人被攪了好事,當即就朝那外頭的人揚了揚手中的刀,威脅著說道:「小子,老子勸你好生想清楚,別惹麻煩上身。」

郁桂舟只覺得心跳很快,渾身的力氣又好像在一點點流走,但外頭那聲音卻持續不斷的傳入他耳里:「嘿,我這爆脾氣。」

剛說完這句,那聽著還十分年輕的聲音突然揚高了聲音,朝著四面八方吼道:「快來人啊,這裡有採花賊啊,快來人啊!」

老百姓就是如此,趨炎附勢,你若說這裡有人殺人了,只怕為了避禍躲避還來不及,但若是什麼採花賊之類的,那就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了,郁桂舟心裡正誇著這年輕人,耳邊,就聽見咚咚咚的聲音從四面傳了出來,似乎還有人在問:

「採花賊在哪兒,採花賊在哪兒?」

「哪個採花賊敢偷到我們這裡來了,無法無天了。」

「......」

圍著他的黑衣人神情頓時變了,有心想趁著這時完成任務,但郁桂舟在這時越發的提高了警惕,握著刀橫卧在胸前,做出一副隨時要拚命的姿態,領頭人蹙了蹙眉,耳朵里人似乎已經近在眼前,只得惡狠狠的說道:「走!」

臨走之際,那雙眼還如同毒蛇一般攆在郁桂舟身上片刻,桀桀怪笑兩聲:「郁大人,小的奉勸你,不該管的別管,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郁桂舟嘴角扯了扯:「也煩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自古以來,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哼!」

黑衣人冷哼一聲,隨即帶人走了。

等他們真的離開了巷子,郁桂舟才渾身一軟,一團軟在了地上,從街上那頭跑過來一個人,蹲在他跟前,還拍了拍他的肩頭:「你沒事吧?」

等他再一看人,突然臉色大變:「哥!」

原來這是今日才剛到上淮的郁桑,他帶著丁小秋在路上緊趕滿趕,遊山玩水了好一陣才慢悠悠的晃到了上淮,正要經過這裡時聽到巷子里有聲音傳來,他下了馬車后才發現原來是有人在欺負人,這才有了後面一出。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被圍困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哥哥。

「丁小秋,快過來幫忙!」郁桑朝外頭吼道,又不住的拍了拍郁桂舟帶著血污的臉頰,輕聲喚著:「哥,哥,你醒醒...」

丁小秋很快就跑了過來,他一貫吃得多,長得壯,力氣也大,跟著郁桑兩個很快把郁桂舟給扶到了馬車上,而後駕著馬車快速離開。

巷子里,依然清幽冷靜,唯有牆下那一灘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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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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