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房玄齡從中書省歸來后,就從盧氏口中得知了房遺直在付家的遭遇。盧氏氣憤不已,當下去一定要房玄齡去和付春流理論。
「他終歸是兒子的恩師,豈好當面撕破臉皮。」
「恩師是傳道授業解惑的,卻不是誣陷你兒子是殺人兇手的,那是仇人才會幹的事!」盧氏氣道。
「如今清楚他的為人,以後不來往就是了。」房玄齡解釋道。
「那你兒子被冤枉是殺人兇手的氣就這麼干受著了?虧你還是御封的司空,就這點出息?」盧氏不甘心地說道。
「你還真當咱們兒子是老實人了,他自然會有辦法處置,哪用我們操心。再者說,我們就是真操心,他反而會不高興,這點小事情他自己就會解決了。」房玄齡隨即把他剛剛得來的最新消息告知了盧氏。
盧氏一聽外頭竟有這樣的傳言,爽快地大笑兩聲,解氣地嘆道:「活該。教養出這樣不檢點的女兒,還反過來冤枉我的兒子是兇手,就該好好收拾他,讓他知道教訓。」
「好了?這下不氣了?」房玄齡問。
盧氏瞪眼房玄齡,「你今天倒是脾氣好,有什麼話就快說。」
「瞧你這話說的,我對你哪天脾氣不好?」房玄齡一笑,搓了搓手,「不過夫人如果要是不氣了,我倒是想提一點點要求,今晚特別想吃夫人親手做的雪嬰兒。」
「要你做的事你干都沒幹,光動嘴皮子還想吃好吃的,哪那麼容易,不做!」盧氏側過身去,不欲理會房玄齡。
「那我還知道一件大事沒有來得及說,咱們的乖兒子,開始出手對付崔家了,你想不想聽?」
盧氏被勾得眼巴巴地看著房玄齡,連連點頭。
房玄齡得逞地笑,「可我現在餓著肚子沒有力氣說。」
盧氏瞪一眼房玄齡,起身便去了廚房。沒多一會兒,她便端來了一盤雪嬰兒,讓房玄齡趕緊交代。
房玄齡拿著筷子就高興的吃起來,讓盧氏稍等,待他吃好了就一一詳述給她聽。
盧氏盯著狼吞虎咽的房玄齡,總覺自己好像上當了。
不及他吃完,那廂就有人傳話說房遺直今晚不回來了。
盧氏忙問何故,得知是抓重要的嫌犯,要和公主連夜突擊審問,盧氏甚感欣慰。她高興得合不攏嘴,忙吩咐下去,列了一串菜單讓廚房準備吃食,一會深夜的時候好送過去。
房玄齡本來對著一盤雪嬰兒吃的有滋有味,頗感高興。但是再聽盧氏所言的那一串精緻的菜,忽然覺得自己日子過得特別寒酸,便不爽地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吃好了?」盧氏不及房玄齡回答,就立刻打個丫鬟把東西收拾下去。
「哎,收拾什麼?我還沒吃完,不過是渴了想喝一口水罷了。」房玄齡趕忙阻攔道。
「那你先吃吧,我去準備準備。」盧氏起身就走。
房玄齡悵然若失,「那你不聽我講事情了?」
盧氏頭也不回地對房玄齡揮了揮手,「回頭再說,當下兒子的事兒要緊。」
房玄齡憋嘴不說話了,看了一會兒桌上的雪嬰兒,想了想,還是拿起筷子乖乖得把它吃完。
與此同時,太極宮內的李世民也收到了李明達遞來的消息。
「今夜不歸?又是為了什麼?」李世民連批奏摺的心思都沒有了。
方啟瑞小心翼翼的告知道:「說是抓到了重要的嫌疑犯,要連夜審問。」
「唉,」李世民悠長地嘆了一口氣,「有那麼多人在,幹嘛非得親自審。」
「貴主是明鏡司的主事,這種緊要時候,自然是她在場主持比較好。」方啟瑞賠笑解釋道。
李世民覺得方啟瑞的說法也對,便不再吱聲了。隨即就繼續批閱手中的奏摺,接看下一本,李世民的眉頭便越皺越深。
方啟瑞立刻就察覺出異樣,詢問李世民:「陛下,可是有什麼事發生?」
「這是年初官員考績的結果,百餘名里被評為上上等的官員中,崔姓的竟然有三十二名。」李世民哼笑一聲,舉著手裡的奏摺,「這崔氏果真不愧是第一士族。」
任誰都知道,這排名第一的士族是皇族李家,前兩年聖人親口所點。而今聖人說崔氏是第一,顯然是故意譏諷,心中對此大為不滿。
崔氏一族裡確有不少人紮根於朝廷之中,李世民心中多少也清楚,但而今見到被評為上上等的官員之中崔氏竟佔了如此多的數量,這讓李世民難免驚訝了一番,也被提了醒。崔姓果然是大族,即便他們都安分守己,這股力量仍不容小覷。
李世民因此想到崔清寂及其父親崔干,斟酌再三之後,臉色漸漸地沉鬱起來。
晚飯的時候,只有李世民和李治父子二人一同用飯,飯畢李治才開口問李明達的去向,得知他依然在明鏡司當值,李治立刻在李世民面前不吝言辭的誇讚自己的妹妹十分有能耐,隨後他就提起了崔清寂,想和李世民商量,讓崔清寂常進宮來,到他這裡坐一坐。
其實李治當下會有此提議,是想順著李世民的意思撮合自己的妹妹和崔清寂。
「崔家六郎剛剛在工部上任,忙得腳不沾地,你就不要打擾人家了。」李世民道。
李治不以為意,還以為李世民是在為崔清寂著想,笑嘻嘻道:「他才華橫溢,聰慧異常,只怕是去公布兩日就能熟了自己手頭上的活計,倒也不會耽擱什麼。」
李世民聽李治此言,眉宇間閃出很多不快,眼神也陰冷起來,李治至此才發現李世民的態度有所不同,他愣了一下,轉進連忙附和李世民的說法,表示是自己思慮欠周了,想得太簡單,李世民便不再說什麼,點點頭,就揮手打發走了李治。
李世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吏部程奏上來的摺子,目光在那一排『崔』上頭徘徊了很久,才終於把摺子合上。
……
明鏡司。
李明達高興地見了風塵僕僕歸來的蕭鍇和狄仁傑后,便忙問他們調查齊鳴一家的情況如何。
「到了地方之後,我們二人就立刻去齊府問話,所有人都搖頭說不知,都無法想象他們以前在長安住的宅院的池塘底下,竟然堆了二十多具白骨。」蕭鍇道。
狄仁傑接著說道:「後來我們不甘心,挨個問下來,在齊家七郎的嘴終於套出點東西來。齊七郎說他少時曾年幼無知,嘲笑過一人是弱雞,笑他連蟲都怕沒出息,根本不及他叱吒疆場的將軍父親的一根手指。那人一氣之下就發了毒誓,說終有一日他親手殺的人會填滿他家的池塘。當時齊七郎不過是以為對方在說大話,並不以為意,至今也是如此。他起初聽我們講池塘里發現屍體的時候,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說出來,畢竟對方而今在長安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將軍了。那些少時說過的話,誰又會當真,所以他不好隨便說出口誣陷對方。」
魏叔玉此時也在旁,聽說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怕蟲,臉有點兒紅了。
「這人到底是誰?」李明達問。
「當今的威武大將軍季望。」蕭鍇道。
「想起來了,前年子承父業的那個,並沒有上過戰場。」
李明達在這位季望有些印象,他確實怕蟲,而且他少時身體羸弱,卻偏偏是個好出風頭的人,也確實受過不少人笑話。李明達所以知道他,是因她四哥李泰在她少時很喜歡給他講一些外面的趣事,有關於季望的『趣事』絕對不在少數,所以她至今都記得。
「不瞞公主,那時候他在貴族子弟並不受歡迎,不過大家都是識禮之人,卻也沒有人挑破。」蕭鍇嘆道。
「那你們現在看,季望的為人如何?」李明達問。
「最是小心眼,記仇。」魏叔玉道,「他這個人脾氣不好,易怒,很愛衝動。為了堵一口氣,倒是很有可能犯下這事。」
「我對他不太了解,不過房世子還有可能知道,有一段時間,我記得季望一直變著法地黏著他。」蕭鍇回憶道。
「齊七郎和季望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多久前?」李明達邊提筆邊問。
「三年前。」蕭鍇道。
惠寧和安寧在三四年前去了梅花庵;江林在三四年前被付家領了回去,並和辯機相識;季望在三年前放了狠話給齊七郎。
三年前的這些,都不像是個巧合。
「房世子把江林緝拿歸案了。」衙差趕緊來報。
隨即江林就被帶了上來,跪在地上。
李明達看著堂下的人,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荷葉綠的裙裝,竟頭頂著烏黑的髮髻,只看打扮和普通女子無二。
江林就一直垂著頭,安靜不動。
房遺直隨後進門,對李明達說了句話,江林當即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