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有話要說
偌大的庭院里,顧歸趴在樹上摘果子,下面一群小廝和丫鬟圍著,她打下一個他們便接一個。
含笑跟在顧夫人旁邊逗安邊,她比安邊笑得還開心,顧夫人慈愛的看著她:「既然這麼喜歡孩子,就趁年輕趕緊跟江逸要一個。」
含笑去拿糕點的手一頓,臉上飛起一抹薄紅:「夫人,你說什麼呢。」
「還能說什麼,催你們生孩子啊。」顧夫人之前因為小綠一直跟著,便不好跟含笑說這些,這次趁小綠正玩得瘋,兩個人旁邊只有一個還不懂人話的孩子,她便心急的催了。
含笑這孩子,她從第一次見就喜歡,雖然也長著一副傲骨,但要比顧歸和小綠柔和的多,顧夫人身邊哪有過這麼聽話的姑娘,再加上她的遭遇,總是對她存著一份憐愛。
若是以往,含笑敷衍著便過去了,今日突然想到江逸說的喜歡的那女子,心臟抽痛一下后低聲道:「我們還年輕,不急。」
顧夫人瞪她一眼:「怎麼不急?你不趁現在年輕些早點生,到年紀大了想生可就難了。」
含笑看她要動氣,想了一下道:「那再等個幾年?將軍去年才生的安邊,我倒覺得她身子恢復挺快。」
顧夫人嫌棄的看了樹上的潑猴一眼,語重心長道:「你可不能跟那猴子比,我在北元就沒見過比她生孩子順利的。」
「夫人!」含笑嗔怪的看她一眼。
顧夫人無奈的看著她:「也不知道顧歸那小混蛋給你們下了什麼迷藥,怎麼我一說她你們就不高興呢?」更鬱悶的是,那是她生的閨女好吧,為什麼誰都不准她教訓?
「夫人,吃糕點。」含笑笑著打斷她的思緒,將擺了五顏六色糕點的盤子端了過來。
顧夫人的注意果然被轉移了,看著這些精巧的糕點驚奇道:「這是北元那幾家最出名的糕點吧?這幾家離得可不近,你怎麼這麼有功夫去買?」
「想著夫人喜歡吃,所以江逸就費了些心,我們這才來得晚了些。」含笑偷樂道,豈止是費心,簡直要跑斷腿,他一來便找借口去見葉狀元,估計此刻正坐在哪個地方休息。
她本是裝個樣子,好讓江逸揭過自己砸他的事,結果看他當真不記得了,又忍不住欺負他一下。沒辦法,只要想到他心裡裝個人還跟自己成親,她就忍不住的生氣,雖然已經做好準備把自己的心思藏起來,可不代表不會小小的發泄一下情緒。
她與顧夫人又聊了會兒,眼看要到晌午了,顧夫人興緻頗高的站了起來:「今日我親自下廚,你在這兒看著安邊,待會兒吃飯了我叫你。」
含笑臉色一變,急忙道:「不用了吧,夫人歇著,我去做飯便好。」她只有兩次領教顧夫人的廚藝,一次是將軍剛從宮裡放出來時,她微微嘗了一口,一次是自己回門那時,正式坐在餐桌上吃完了一頓完整的飯。
那感覺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行了,你坐著吧。」顧夫人悠悠走了。
她張了張嘴,終是沒把人叫回來,顧歸玩夠了,便從樹上跳下來,跑到她身旁端起水杯喝水。
「將軍,慢些。」含笑皺眉道。
顧歸抽空朝她擺擺手,依然快速的把一杯水喝完,拍拍手問:「娘幹嘛去了?」
「夫人要親自做午飯。」含笑無奈道。
顧歸愣了一下,接著深吸一口氣,拍拍含笑的肩膀:「我想起皇上好像叫我入宮議事,我得走了,叫我娘別做我的飯,還有柏舟的。」
「今日休沐。」含笑點出她的謊言。
顧歸乾笑兩聲,搖搖她的手:「好含笑,我剛生完孩子,還得養身子呢,不能吃這些,先走了啊,你幫我跟娘說一聲。」說完,抱起安邊就匆匆跑了,像這不是她娘家一樣,沒有一點留戀。
含笑無言的看著她離開,心想這下她是不能走了,否則顧夫人得多傷心啊。
安邊和顧歸都走了,她一個人坐在庭院里有些無聊,漸漸的眼皮沉重起來,十分想休息。
迷迷糊糊中看到江逸從遠處跑出來,幾步就到自己身旁坐下,四處張望幾眼問:「將軍呢?」
「聽說夫人要下廚,逃跑了。」含笑強打精神道。
江逸的眼睛里透著震驚:「那還愣著做什麼,咱們也走啊,怪不得葉兄突然跟我說有事先走,這麼大事竟然還想瞞著我。」
含笑無奈道:「我們再走了,信不信夫人會生氣。」
「生氣總比沒命的好吧。」
「……我不想讓夫人生氣。」含笑低聲道。
江逸頓了一下,半晌笑了起來:「那便不讓她生氣唄,大不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想當年他還覺得葉柏舟瘋了才能吃那麼多顧夫人做的飯,沒想到轉眼間便輪到自己了。
含笑看了他一眼,心想這麼體貼的男子,到底哪個女人這麼好命,真是想想就覺得生氣。
「你困了?「江逸擔憂的看著她眼底的黑青。
含笑沒精神的點點頭,江逸看了眼周圍:「要回房休息嗎?」
「算了,待會兒該吃飯了。」含笑拒道。
江逸想了一下,坐到她旁邊,拍拍自己的肩膀道:「靠過來,休息會兒。」
含笑靜靜的看著他的臉,直看到他的耳朵發紅后才微微一笑,順從的倚到他肩膀上。
江逸本以為她不會願意,沒想到她會這麼聽話,當即身體便僵了一下,隨後見含笑沒什麼排斥,便小心的將手搭上她的肩膀,掩耳盜鈴的解釋:「你睡吧,我這樣可以扶著你。」
含笑緩緩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悠長起來。這個姿勢分明不舒服,她卻像找到歸宿了一般,睡得很是舒服。江逸聽著她的呼吸,也跟著困了起來。
日頭漸漸移上中空,顧夫人指揮廚子上菜,自己親自去庭院里叫人吃飯,結果就看到小夫妻倚在一起睡覺,她笑了起來,轉身便出去了,順便提醒要過去的人繞路。
這一覺似乎睡了許久,江逸先被初春還有些發寒的風吹醒,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含笑睡得還熟后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帶著春天特有的暖意。
盯著含笑的臉看了許久,越看越覺得自己就是喜歡上她了,且似乎越來越喜歡。他心裡不禁叫苦,若是知道這姑娘會如此可愛,他當初也不會說出什麼各過各的那種混賬話,就該以真心去求娶。
不過話說回來,若他沒有先把含笑娶了,以他這討人厭的性子,恐怕也意識不到自己會這麼喜歡她。
若是換個女子娶,他也會如此喜歡嗎?江逸單是想到自己娶旁人的畫面,就難受的起雞皮疙瘩。果然含笑是與眾不同的吧,從他們初相識,這女子在他心裡便已經不是旁人,否則自己當初也不會對她如此上心。
江逸越想越覺得自己情根深種,越覺得自己情根深種就越感覺自己可憐,於是不敢亂想了,一雙眼睛四處看,只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亂看中注意到牆角一方帕子,上面似乎綉了些字。
他努力的想辨認上面綉了什麼,不知不覺便集中起來,含笑醒來便看到他正注視著牆角發獃,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裡是熟悉的一方錦帕。
她愣了一下,從江逸肩膀上起來,江逸一察覺到她醒了便笑了起來:「你醒了?」
「嗯。」含笑點頭。
江逸立刻站起來:「那邊似乎有人丟了東西,我過去看看。」說完便真的跑了過去,撿起來便看到上面綉了八個字。
芭潤如玉,香幽若蘭。
他一時失了神。
「這是將軍的手帕,我綉給她的。」含笑平靜的跟了過來。
江逸頓了一下,笑著遞給她:「那你還給將軍吧。」
含笑「嗯」了一聲,接過來便裝到荷包里,見江逸還盯著她的荷包看,不動聲色的側了一下身,把裝了手帕的荷包擋起來。
江逸回神,深深的盯著含笑:「我很喜歡,你能給我也綉一件么?」
「你為何想要?」含笑盯著他的雙眼,想要從裡面找出一點線索。
江逸的臉上浮起薄紅,掩飾似的別過臉:「就是喜歡,很想要。」也喜歡你,也想要你。
含笑垂眸,樹上的葉子倏然落了下來,飄飄揚揚的落在二人中間,一時畫面美到了極致,江逸的眼睛都不夠用了,看著溫柔安靜的含笑,心裡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含笑認真的看著他,半晌微笑道:「抱歉,不能。」
「……」他是怎麼覺得這小氣包美的?怕不是風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