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厚誼

深情厚誼

「以前怎麼樣我不知道,我五月份來書院,經歷三次月測。你五月份算學倒數第九,六月份倒數第三,七月份倒數第二。」蘇凌勾了勾唇角,又轉向程尋,「我沒記錯吧?」

程尋想了想,確實如此。這麼一來,雲蔚同學似乎更不適合做算學課長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油紙包著的月餅還給雲蔚,很誠懇道:「我覺得,你可以試一下經義課長。杜聿同學參加了秋試,考中舉人以後也許就不在咱們書院了。這麼一來,經義課長的位置就空出來了。我記得你經義也屬上等……」

她自覺這建議合情又合理,卻不想雲蔚搖頭又擺手,不接月餅:「不行不行,我不做經義課長……」他身體微微前傾,湊到程尋面前:「我只想做算學課長。有疑難問題,都匯總到我這裡,我去杏園交給楊夫子……」

蘇凌見兩人腦袋湊得極近,他眼神微閃,輕咳一聲:「夫子要來了。」

程尋聞言,不敢再與雲蔚細說,她將月餅往雲蔚手裡一塞,自己連忙坐好,打開了課本。

雲蔚亦慌忙坐好。

程尋一隻手放在書桌下,手裡握著那塊圓形的玉。她方才沒仔細瞧,不知玉質如何。不過此刻握在手裡,溫潤一片,她猜測不是凡品。也是,蘇同學出身不凡,他恐怕也沒有劣質的物件。

她也不轉身,只右臂向後輕抬,將玉佩放在蘇凌書桌上。然而她手還沒來得及縮回,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玉重新回到她手中,她的右手還被迫攥緊了。

手背一陣微癢,她呆了一呆,隨即意識到這是蘇凌在她手上寫字。

她屏氣凝神,又帶些好玩的感覺,想認真辨一辨他寫的究竟是什麼。

她輕輕「咦」了一聲。

專心讀書?

她一時覺得好笑,卻連帶著玉佩一起先收回了手。這事等會兒再說,她聽蘇同學的,先專心讀書。

不過,把圓玉比作滿月,蘇同學倒是挺有心。

這日找了機會,程尋打算同蘇凌說清玉佩的事情。

「這個太貴重了。」她小聲道,「我不能收。」

「怎麼貴重?」蘇凌笑意微斂,「一塊普通的玉而已,就是形狀好看,稱不上貴重。在我心裡,遠沒有你給我的月餅、姜脯和小魚乾貴重。」

他只嫌分量太輕,表達不出他的心意,她竟嫌太貴重?

見他面色微沉,程尋不覺愣了一愣,心說她這麼做似乎是有些不給人面子。覺得人家給的禮重,那就還一個價值相當的就是了。好朋友嘛,就該是這樣。

這麼一想,她點了點頭,眸中漾起清淺的笑意,「那,我就收下啦?」

蘇凌含笑點頭,對她此刻的表現很滿意,他想了想,又道:「以後有了更好的,我再給你。」

「這就很好啦。」程尋又笑,「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同時心裡打定了主意,回去以後,一定也要找個東西還了他。

午飯後,她在自己的首飾盒裡,翻撿了好一會兒。她一眼看中的是上次張家舅舅送的兩個玉葫蘆,但是轉念一想,這送出去不合適。畢竟張煜現在就在書院里,萬一不小心給他看到,那就很不好了。

她挑挑揀揀,選了一個金環。蘇同學送她玉,那她還他一個金飾也不錯。

將金環塞進袖袋,她快步進了學堂。

她今日來的早了,學堂里除她之外,竟只有雲蔚一個人。

雲蔚站在她座位邊,伸臂攔住她的去路:「程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程尋身子一側,從他和書桌的縫隙中鑽了進去:「雲蔚,這不是我考慮的怎樣。當初我任算學課長,也不是我自己決定的,是楊夫子的意思。我現在突然跟楊夫子說,我不做算學課長了,也不合適吧?」

「那你還做課長,以後遇上去杏園找楊夫子的活計,你讓我做行不行?」雲蔚猶豫了一下。

「啊?」程尋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點什麼,「你想做課長是為了楊夫子?」

雲蔚面上罕見浮起一抹紅雲,他搖搖頭,小聲道:「不是為楊夫子……」

程尋正要點頭表示知曉,卻聽雲蔚續道:「是為了小師妹。」她心下訝然,疑心自己聽錯了,不禁問道:「你說誰?」

她恍惚記得,雲蔚曾把她程呦呦叫做小師妹來著。

雲蔚聲音更低:「楊夫子的女兒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是啊,你說過,你還說楊姑娘和楊夫子長得一模一樣……」

雲蔚有些羞惱:「不是一模一樣。」他定了定神,乾脆將自己的凳子拖過來,坐在程尋身邊,小聲道:「你知道嗎?昨天,我見到她了……」

看他一臉興奮,程尋悄悄往旁邊移了移:「嗯,你見到她了。」

「我是昨天黃昏回的書院,中秋我們家有親戚送節禮,我祖母要我給各位夫子送一些特產。我就去了杏園……」雲蔚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一臉認真地看向程尋,「你聽說過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嗎?」

程尋:「……聽說過。」她怎麼可能這句話都沒聽說過?!

「昨晚,月色很好,我敲開了杏園楊夫子的門。你猜我看見了誰?」

程尋斜了他一眼:「楊姑娘。」

「對,就是她!正好月亮破雲而出,灑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就像是會發光一樣。」雲蔚說到興起,猛地攥住了程尋的手,在桌上輕輕拍了一下,「真是仙女了。」

他自小到大,所見的女子除了丫鬟僕婦,就是家中長輩,偶爾也曾見過親戚家的女眷。後來到書院讀書,知慕少艾,可惜見到的同齡閨秀少之又少。

昨晚邂逅一個年紀相仿的美貌姑娘,在皎皎月色下,他瞬間驚為天人。她同自己說了什麼,他都不大記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梧桐苑,只記得自己昨夜夢中都有佳人倩影。

今天早晨醒來,他找到程尋,想做算學課長。

程尋微驚,飛速抽出微疼的手,站起身,遠離雲蔚,心說,他莫不是瘋了吧?拿她的手拍什麼桌子?

「那話怎麼說?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雲蔚輕輕晃了晃腦袋,復又看向程尋,甚是懇切,「所以,你能幫我嗎?」

程尋搖了搖頭:「不能。」

「為什麼?」雲蔚頗覺意外,隨即擰了眉,「難道你也……」

「你別多想啊。」程尋忙道,「你在胡說什麼?我只當你是想潛心學好算學,原來你打的是這麼個主意。如果給楊夫子知道,打你都是輕的。」

「為什麼要打我?我又沒做什麼。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雲蔚說著湊得更近了一些,「昨天她還對我笑來著……」

程尋嘆一口氣,輕輕搖一搖頭:「雲蔚,我真幫不了你。」

不說課長是誰不是她能決定的,單說在不知道楊姑娘心思的情況下,她也不可能貿然給雲蔚提供助力。

她想了一想,又道:「我覺得吧,姑娘家臉皮薄,名聲也重要。你自己的這些想法,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以免……」

原本因為她的拒絕而一臉頹然之態的雲蔚聞言,連忙保證:「你放心,這我知道。我不會跟第二個人說的。」

他心想,之前人人都當楊姑娘同楊夫子生的一模一樣,只知其美,而不知其究竟美到何種境地。若真給他們知道了,那大家豈不是爭相求娶?

這麼一想,他警惕心頓起,雙眼微眯,眼神略略危險起來。他看著程尋,低聲道:「我跟你說好,你可別對她起什麼心思。你雖然算學比我好,可你個子比我矮,力氣比我小,家世不如我,連臉都比我黑。你是爭不過我的……」

程尋心內一陣無力,不要看誰都是情敵好不好?她也是一個姑娘啊!她自己在位置上坐好,隨便抽了本書。

「誒,跟你說話呢。」雲蔚輕輕推了推她的肩頭,「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程尋懶懶地道,「你放心吧。我來書院是為了讀書,沒有其他心思。」

得了程尋的保證,雲蔚仍有些不放心,心想他所熟悉的同窗好友,只有紀方有一個相熟的小青梅。或許他找紀方旁敲側擊討教一二。當然,肯定不能讓紀方知道真正緣由。

雲蔚在她跟前坐了一會兒,又拖著凳子離去。

程尋低頭看書看了好久,其他學子陸陸續續趕來。

傍晚下學后,她轉過頭,輕輕一笑,對蘇凌:「蘇同學,借你的《禮記》用一用。」

蘇凌含笑看著她,也不多話,直接抽了《禮記》遞到她手上。

不過片刻種,程尋又轉過了身,雙手捧著《禮記》小心放在蘇凌書桌上,秋水樣的眸子里溢滿了笑。

蘇凌望了一眼跟之前略有不同的《禮記》,唇角微微一勾,知道她必然在書里放了東西。他心中暖流涌動,翻開了書,故作驚訝地道:「咦,這是什麼?」

恰巧是在《大學》這一頁,一個做工精緻的金環放在其中。

程尋笑笑,也不掩飾:「給你的啊。」

蘇凌捏在手裡,能清晰地感受到金環外的花紋式樣。他試探著問:「鐲子么?」

「不是。」程尋笑著,又在自己手腕上比劃了一下,「人手腕也沒這麼細啊。」

「那,這是什麼?」

程尋有點意外,卻還是解釋:「這是束髮用的啊。」

她原本想過送蘇同學雙股金釵的,畢竟在她夢裡,蘇同學就是這麼打扮的。可是她翻了很久沒翻到,只得作罷。金環也能束髮,效果應該差不多。

「你,束髮用的?」蘇凌心中一盪,呼吸粗重了幾分,「你束髮用的?」

她是把她自己親身用的飾物給了他?

他一直知道她對他情深義重,但畢竟是個小姑娘,臉皮薄,又矜持一些,他沒指望她能主動做出多少親近之舉。可她的信賴深情,還是讓他動容。

程尋點一點頭:「對啊,是束髮用的。」

她盯著蘇凌,又想象了一下蘇同學換上女裝的樣子,一時沒忍住,唇角露出了笑意。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見她螓首低垂,羞不能抑,蘇凌心頭一熱,半晌才道:「我會好好收著。」他將金環小心放入懷裡,又鄭重其事地強調:「我會好好收著。」

連著你的心意一起。

我絕不會辜負你。

程尋抬頭沖他一笑,悄然鬆一口氣。蘇同學果然還是喜歡的。

蘇凌何止是喜歡,完全可以說視若珍寶了。

他的姑娘將自己的飾物送給了他,這其中包含的情意,他完全能夠體會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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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把男反派當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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