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柳氏連夜帶著三個子女趕回了京城,雲公良讓后宅里的護衛盡數追隨保護相送。
第二天一家人圍在一起吃早飯,范氏靠著雲公良,武氏靠著范氏,一家子六個人,圍著圓桌,雲召采傷的還挺嚴重,一張嘴就疼的眉頭都皺起來,范氏讓人給他取了把勺子過來,叮囑慢些吃,武氏則忍不住說道:
「平日里讓你勤加練武,你還諸多理由,如今遇事知道疼了吧?」
雲召采摸著臉,委屈道:「哪兒是我不勤奮呀,平日里不還得讀書嘛。」
提到讀書,武氏就沒話說了,范氏給武氏夾了個包子:「昨日多虧了召哥兒,福姐兒和喜姐兒都沒受傷,你就少說他兩句吧。」
范氏開口,武氏只好閉嘴,雲公良瞧著雲召采對范氏笑得討好,冷聲說道:
「讀書靠的是天分和方法,學武靠的是毅力,一起學並不妨礙,不論在什時候,能讓你保命的都是好東西。」
武氏跟著點頭,雲召采聽著不服,放下勺子一邊掰著花捲,一邊說道:
「爹你說的容易,你自己還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嘛。」
雲家人說話向來直接,雲公良本身也不是那種講究死理的人,反而他把所有的孩子都教成了一副樂天知命的性子,所以雲召采敢當面說自己老爹是文弱書生。
雲公良不介意,對雲召采笑了笑,大言不慚道:
「我確實不會武功,小時候沒機會學,但我用嘴就能保命,你能嗎?」
這話不假,雲公良的口才是在大堂上辯贏過揚州府第一師爺的,真正的殺人不見血。不說別的,就說他這個武藝超群的二夫人武氏,當年就是被他口才折服,才追隨於他,甘於做小。
當年二夫人乃是山寨女大王,雲公良外放冀州,有一日途經武氏的山寨,身為文弱書生的他不知怎的就被抓上了山做了幾日壓寨相公,後來武氏得知雲公良乃冀州知府,並家中有妻室才放他下山,便是那幾日的相處,武氏對雲公良情根深種,知道他有妻室本不願打擾,然卻因幾夜風流,懷孕了,不得已主動找到范氏,請求范氏原諒,並解散了山寨,從此追隨雲公良為妾。
所以雲公良這麼說,大家都很服氣,因為他確實有才。尤其是雲召采,本來就說不過雲公良,再加上臉上傷痕纍纍,更加發揮不出口才,雲招福見他憋得痛苦,把自己碗里的兩個鮮肉圓子舀到雲召采面前的空碗里:
「哥,吃飯吧。」被親爹從小懟到大,她這哥哥還是學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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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雲公良便去了衙門,師爺似乎在等他,雲公良一露面,師爺就迎了上來,急急說道:
「老爺,出事兒了。」
「怎麼?」雲公良坐到案后,看見案上放著一疊文書,他一邊看,師爺一邊解說:
「咱們昨日抓的那幾個滇人,竟然是在滇境專事殺人越貨,通報各州府的通緝犯,昨日抓回來審訊之後,訊官就覺得那些人有點面熟,後來調取了各州府的通緝令比對了一下,連夜審訊出了結果,為首那人叫桑結,手裡有兩個滅門案,二十幾條人命,他手底下那些也都不是善茬兒,他們幾個被通緝后,就一直以玉石商人的身份一路北上,昨日少爺,小姐們可以說是虎口脫險,若是官差晚一點去,這些喪心病狂的指定能幹出殺人的事來。」
雲公良翻看著文書,果然看見了幾張通報各州府的通緝令,與昨日抓到的那些果真有五六分像。
「這些人未免膽子也太大了,被通緝了居然還能在各地暢通無阻。可見各州府之關守有多敷衍。」雲公良不由對各州府的關卡檢查體系產生了質疑。
「他們這群人裡面,有個會造假的高手在,他製造的通關文牒,與真的無異,在守關人的眼中,這些人都持有通關文牒,哪裡會想到通緝犯這樣大膽,一時疏忽也是有的。」師爺來翻出一張通緝令,這個會偽造通關文牒的人叫張能,是中原人,在中原犯了事才輾轉流落滇境。
雲公良沉吟,師爺又問:
「老爺,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這些全都是朝廷要犯,一定是要上報京城的。」師爺這般建議,雲公良點頭贊成:「必然是要上報的,既然在我揚州地界落網,那咱們也得配合各州府調查,將事情全然調查清楚才行。待一切水落石出,我再寫摺子上奏。」
師爺領命離開,雲公良坐在案后,再一次翻開了面前的文書,上回與恩師通信時,恩師陳閣老還問他最近可否有一些大的政績報出來,因為戶部侍郎今年四月突然辭官,朝廷上下一時還沒有特別合適的人選頂替,恩師便想到了他,雲公良與恩師信中回復自己會儘力爭取,可幾日過去了,也沒什麼頭緒,沒想到機會來的這樣快,幾乎是送上門來的。
以桑結為首的那些通緝犯經歷了各州府皆瞞天過海,卻在他揚州落網,足見他揚州知府做的稱職,比起一些無關緊要的政績,這個政績是最能拿得出手的,恩師舉薦他時則會更有說服力。
不管怎麼說,雲公良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機會會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想著如果不是昨日孩子們誤打誤撞,如果不是福姐兒幫州哥兒贏了太多錢,讓那些滇人執意追回,那些人也不可能會直接犯到他雲公良的手裡,憑白讓他撿了這麼大個功績。
這件事情雲公良寫成了摺子上奏,大概過了二十多天,雲公良的恩師陳閣老親自寫信來,對雲公良這回的表現,表示出了強烈的讚歎,並告知雲公良做好準備,眾多通緝犯在他的轄區集體落網這件事情已經被皇上知曉,皇上大喜過望,在文武百官面前對雲公良誇了又誇,並有意讓他回京述職,職位若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戶部侍郎,雲公良收到恩師信件后,在書房裡整整坐了一天。
又過了十多天,朝廷的聖旨果然下達,命雲公良暫放揚州事務,即刻回京述職,因戶部侍郎一職已缺多日,便不給他太多料理揚州諸事的時間了,只讓雲公良委派信任之人,可以是師爺,也可以是揚州府治下各縣衙,留下幾人與後人交接便可。
反正聖旨的意思大體就是:沒時間給你準備了,趕緊捲鋪蓋回京。
既然受了聖旨,那雲公良自然是耽擱不得,后宅從收到聖旨的當天晚上就開始舉家收拾東西了,對於自家老爺這份突如其來的調令,所有人都還處於發懵的狀態,誰能想到,老爺鴻運當頭照,隨便抓幾個當街鬧事的混子回來,就是一群朝廷通緝的犯人呢,就這份獨到的運氣,想讓朝廷不重視都難啊。
雲公良晚上跟妻子范氏坐在床頭,手裡捧著一杯安神茶,仍舊覺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范氏洗漱完進門,就看見雲公良傻愣愣的坐在那兒,坐到他身旁,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雲公良才回過了神,拉著范氏的手說道:
「夫人,我似乎有點能體會福姐兒的感受了。」
原來這就是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的感覺啊。真是……真是……真是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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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公良自崇敬侯府分家之後,並未如一般的庶出那般意志消沉,領著自己的那份東西就安於現狀,坐吃山空,而是聰明的將一切都投資在自己身上,拜得名師,寒窗苦讀,一舉高中,外放冀州,日夜辛勞做出功績,受百姓愛戴,繼而得以轉任揚州,前後離京已有十二三年之久,如今終於到了他回京之時。
出京時,他還只有一個結髮妻子與幾個老僕追隨,回來時則是一大家子。
雲家的三個孩子,雲召采和雲招福是在冀州出生的,雲招喜都是在揚州出生,對於京城都很陌生,雲招福和雲招喜隨范氏坐在一輛馬車裡,日夜兼程,趕了大半個月的路之後,終於到了京城,雲招福和雲招喜巴在車窗前往外觀望,不時用手指著一些新奇的玩意兒,一路從南定門駛入中央大道,眼見了京城的繁華,算是對京城這個地方有了第一步了解。
雲公良在京城是有宅邸的,不用像一些回京述職的外地官員那般,初初都只能住在客棧內,或者官府給安排的驛棧。
雲公良的宅子在東城區燕子巷,據說分家的時候有幾處讓他選來著,一處便是這東城裡的三進院子,而其他的宅邸都是位於南城,北城,宅邸面積很大,都是獨門獨院至少五進以上的大宅院,但最終雲公良還是選擇了這東城燕子巷,稍微小一些的宅子。
朝廷的聖旨發出來之後,范氏就已經早早打發人回來收拾了屋子,因此當他們回家之時,看到的便是一所乾淨整潔的小院落,之前雲家都是住在知府後衙,地方加起來還沒有這三進小院兒大呢,因此當他們看見這三進院時,非但沒有嫌棄,反而喜歡的很。
雲公良一手牽著范氏,一手牽著武氏,對兩人說道:
「兩位夫人暫且隨良在此蝸居,今後良必奮發圖強,使二位夫人與孩子們住上更大更寬敞的宅院。」
范氏和武氏被雲公良這一本正經的保證給逗笑了,武氏直爽,掙脫雲公良,拉著范氏的手說:
「姐姐咱們莫理他了,這人慣是油嘴滑舌的,咱們哪裡要他去掙更大的宅院了,分明是他自己覺得屋子不寬敞,卻說是為了妻兒,這般冠冕堂皇。」
雲公良指著武氏,捻須一笑:「你這可是狗咬呂洞賓了。」
一家人就這樣高高興興的在這所三進宅院中住了下來,雲公良的外放之行終於結束,開始了他在京城翻雲覆雨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