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出了這樣的事情,許霆讓司機先送許妙芸回家。
汽車回許家的一路上,許妙芸都在不停的小聲抽泣。沈韜這個瘟神,為什麼怎麼送都送不走呢?還以為他會有點人性的……
許妙芸哭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兩輩子都甩不掉這瘟神,她這是倒了什麼霉運了?
那些話一想起來,都是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他怎麼就偏偏沒有半點廉恥之心呢?可這樣一想,聽懂了他話的自己,豈不是和他一樣不知羞恥?
許妙芸暴躁的揉著腦袋,把髮型都弄亂了。
……
邱家三樓的小書房裡,門把后鎖了一層防盜。
邱維安重新幫沈韜包紮好了傷口,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笑道:「送你一句話。」
「什麼?」沈韜抬起頭看他。
「老實……不過三秒。」邱維安聳肩笑了起來,並肩做到沈韜的身邊,勾著他的肩膀道:「沈少帥,採訪一下,你剛才對許小姐做了什麼?讓她那樣暴躁?」
沈韜頗覺無辜,他只是有感而發而已,其實也沒做什麼。不過……看許妙芸的反應,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她生氣了倒還好,可她是個愛面子的人,這一回,怕是覺得自己已經丟盡了面子了。
沈韜皺了皺眉,反過來問邱維安:「你說……追女孩子,怎麼就那麼難呢?」
邱維安朝著沈韜勾勾手指,沈韜湊過去,那人挨著一張大臉過來,忽然笑了起來:「就這樣咯,女孩子不用追,勾勾手指她就過來了!」
沈韜給了他一腳,那人笑著站了起來。門外有傭人過來回話,說百樂門的宋老闆帶著張茉莉過來了。
邱維安轉頭對沈韜道:「本來老太太喜歡聽戲,想請花老闆的,但人家不肯來。這樣的脾性,還真有點沈少帥男人的風骨。」
沈韜從沙發上站起來,拿了掛在一旁的西服穿好。剛剛被許妙芸推了一把,傷口直接冒出了血來,弄髒了裡面的白襯衫。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Happy。」
沈韜從樓梯上走下去,淡淡的掃了一眼舞池,賓客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談天說地,只有角落裡許家二房的那姐妹兩人,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許霆正在和其他人交際,根本沒空關注她們兩人。
看在許妙芸的面子上……沈韜微微一笑,穿過人群,信步來到兩人面前。
「兩位小姐,要是覺得無聊的話,我的車在外面,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送兩位回家?」
剛才許妙芸和沈韜的爭執她們也都看見了,雖然她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許妙芸會忽然對沈韜發飆,但……不管從沈韜的外表,還是他現在紳士的表現,都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
許淑芸春心已動,況且她上回就認為督軍府的東西都是送給她一個人的。
「大姐?」她輕輕的搖了搖許秀芸的手臂,小聲道:「大哥還在跟別人談生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我們……」
許秀芸雖然是大姐,但畢竟是小地方出來的,也不曾見過大世面。況且別人一聽說她們兩人只是許家二房的女孩子,基本上沒有人特意過來和她們交際的。
即便是傻子,這些人情世故也是懂的。她們從蘇州過來申城,已經從那裡的上等人,變成了這裡的下等人。
「那就多謝沈少帥了。」能讓這樣的男子駐足停留,已經充分滿足了兩人的少女情懷。
「文瀚哥,你這就要走了嗎?」
沈韜領著兩人走出大廳,停在台階上的時候,聽見後面有人叫他,是邱維安的妹妹,他的表妹邱悅心。
「走了,順便送兩位許小姐回家。」沈韜對這個表妹沒有特別的好感,但他知道她喜歡自己。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已不像舊時,流行表兄妹通婚的,所以他從不擔心她會對自己纏著不放。
「剛才你跟我哥在書房裡做什麼?鬼鬼祟祟的?」小姑娘好奇心很重。
「沒什麼,討論一些男人的事情。」沈韜耐心的回答她,繼續道:「回去吧,今天你是主人家。」
邱悅心因沈韜臉上的笑容而心情大好,眨眼就忘了他正要送別的女人回家。
許氏兩姐妹跟在沈韜的身後,不一會兒汽車開到了平台下,周副官下車,看見並不眼熟的兩位,稍稍有些疑惑。
「這是三小姐的兩位姐姐。」言簡意賅的介紹,周副官已經明白過來。
「那少帥,您是在這裡等著我來接你呢,還是一起走?」
沈韜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那邊許淑芸已經忍不住道:「少帥就跟我們一起走吧?現在還早,順便可以到我們家坐坐。」
許秀芸聽了這話臉色稍變,她雖也有這樣的心思,到底沒敢這般直接了當的說出來。
「那就多謝許小姐款待了。」
不去許家打探打探消息,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她剛才一路走的時候還捂著臉,這時候怕是早已經哭紅了眼睛。
「沈少帥平常喜歡去哪兒玩?聽說申城有好多地方都特別好玩。」許淑芸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已經開始了自薦模式。
沈韜百無聊賴的跟她搭話:「我去的地方,只怕兩位小姐不方便去。」
姑娘家不方便去的,自然是那些男人們的風月場。風流少帥的名聲也不是白吹出來的。
兩姐妹一聽,頓時羞紅了臉,不敢再接話了。
……
許妙芸回去的時候,馮氏和許長棟剛剛吃過了晚飯。丫鬟們正在廳里收拾東西,就看見許妙芸一路小碎步往自己房裡飛奔。
她今天穿的是包臀的魚尾裙,這樣一跑起來,就跟一尾小魚一樣擺來擺去,嬌俏可愛。
馮氏看著有些不對勁,問外面跟著一起進來的丫鬟,那丫鬟也摸不著頭腦,只說小姐進了門之後就捂著臉一路飛奔,看樣子好像是哭過了,眼睛通紅通紅的。
馮氏知道許妙芸不習慣那樣的場合,有些埋怨的瞪了許長棟一眼,小聲道:「我去看看妙妙,以後她不願意的事情,你少讓她做。」
許長棟正做著看報紙,抬起頭來一臉莫名其妙。
解開細頸上的紐扣,蹬了身上的魚尾裙,許妙芸埋在被窩裡哭了起來。
知春見了不敢上前,也不敢問到底怎麼了,站在一旁干著急,看見馮氏從抄手游廊上過來,故意拔高了音調道:「太太來了。」
許妙芸聽說馮氏來了,這才稍稍控制了點情緒,卻仍舊還是抽噎,在枕頭底下找了一塊帕子,將臉上的眼淚胡亂擦了擦。
馮氏進來,看見許妙芸抬起頭來,化過了妝容的臉被眼淚沖刷的小花貓一樣,她一眼見了,不知道是好笑多一些,還是心疼多一些。
「怎麼了這是?好好的讓你哥帶你出去玩,怎麼哭著鼻子回來?」
「母親你就別問了!」
這種事情,讓許妙芸如何向馮氏細說。
「我不問可以,但你可不可以不哭了?瞧瞧這臉,都成花貓了,這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一樣,都不好看了。」
許妙芸是馮氏的心肝肉,見她這可憐見的樣子,只摟在懷中輕撫她的後背。
「我不哭了還不成?」許妙芸乖乖的點頭,反正……一會兒等大哥回來,母親問了她,也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至於沈韜說的那些混賬話,她是絕對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的。
「這就乖了。」馮氏當真也就不問了,反正大兒子老實,一會兒問他就明白了。
知春打了水過來,讓許妙芸洗臉。她哭了一路了,這時候總算平靜了下來,想了想剛才的反應,到底有些太過了。她前世是愛面子怕出醜不假,可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總不能活了兩輩子,越活越回去了?
「你要是不喜歡那種場合,以後就跟我一樣,少出門。」馮氏細細擦乾了許妙芸蔥白一樣的手指,笑著道:「就熟識的幾家走動走動,能應付過去就成了。」
許妙芸只是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卷卷的長發亂糟糟的,馮氏拿了梳子替她梳頭,她就靠在馮氏的懷裡,臉頰貼在她的腰間,撒嬌一樣的開口:「母親,我不是因為這個……我是……」
還是……說不出口,臉卻又羞紅了。
馮氏心下好奇,忍不住又問:「難道是遇上德寶了?他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
許妙芸嘟嘴,伸手去拉馮氏的衣袖。那人盯著她的袖子看了半天,忽然驚道:「妙妙,你袖口上,哪裡蹭來的血跡?」
許妙芸舉起左手看了一眼,她上身穿的是一件淺灰色的小高領毛衣,袖口有一圈荷葉邊,而這些血跡從哪兒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許妙芸擰著眉心想了半日,中還是沒想出來,只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
穿過繁華的十里洋場,拐入許家門口的巷子,汽車很快就停了下來。周副官下車開門,許家兩姐妹依舊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少帥,三小姐家到了。」周副官替沈韜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以軍姿站在門口彙報,他大概沒有意識到,他口中所說的,一直都是「三小姐」,而不是兩位「許小姐」。
沈韜點了點頭,修長的小腿從車裡跨出來,身姿挺拔的站在許妙芸的家門口。
門房的下人迎了出來,許秀芸這次不等許淑芸開口,忙吩咐道:「進去告訴老爺太太,沈少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