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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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秦艽做了很多夢。
夢裡光怪陸離,沒有具體,一會兒在夢裡,一會兒又夢到現實中的事,亂七八糟的,以至於她一整夜睡得都不安穩,第二天便起遲了。
等她收拾好出去,六皇子已經在用早膳了。
似乎聽見小綠跟她說話聲音,六皇子『看』了過來:「你先去用早食,這兒不用你服侍。」
秦艽見他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旁邊又有小綠幾個侍候,便下去了。
早食是粥,秦艽吃的時候還在想昨晚的夢。她以前不會太深究自己的夢,可自打做了那個夢后,她每次做了什麼夢都會細想,就怕漏掉細節。可想來想去都沒有頭緒,反而越想越煩,索性便不想了。
這時小安子來找她,說是皇後娘娘派人來了,秦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正主兒來了。
看著那兩張熟悉的臉,秦艽一陣恍惚感。
明明時間變了,情況也變了,但現實有一種該死的詭異相似感。
面前這兩個人正是她『除掉』倩兒后,面對的最大的對手。一個叫彩蝶,一個叫彩雲。之所以會將她們稱之為最大的對手,是因為這兩人也是她在紫雲閣最後的對手了。
尤其是彩雲,當初除掉彩蝶后,她便觸怒了蕭皇后,重重針對接踵而至,根本來不及對付彩雲,最後她選擇了兩敗俱傷的打法,借著彩雲的手揭露自己的身份,同時也咬掉對方,兩人一併被送出紫雲閣。
「小艽……」
秦艽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家都看著她。她隱隱感覺一陣頭疼,想來還是昨晚著了涼。
似乎看出她有點不在狀態,小藍對她道:「秦艽姐姐,殿下說后寢殿的事由你負責,所以這兩位姐姐便由你來安排。」
這個姐姐不是代表秦艽的年紀比小藍大,而是按照高低來算,如今秦艽是六皇子身邊的大宮女,哪怕她今年還不到十五,小藍卻十八了,也該叫聲姐姐。
同時也代表臣服,小藍一向是個老好人,是屬於話少幹活多的性格。這次秦艽坐上大宮女的位置,連向來和秦艽好的小綠都有些微詞,唯獨她似乎沒有什麼意見。
秦艽看了她一眼,面向眾人時已經換了張臉,臉上帶笑,卻隱隱含著嫉妒的惡意:「既然殿下說讓奴婢安排,奴婢記得文瓊那屋還有空位,雖然三個人住一間屋是擠了點,但沒多餘的房間了,就委屈兩位姐姐了。」
她臉上的惡意有點太明顯,叫彩蝶的沒忍住問了句:「我們三人住一屋,你住哪兒?」
秦艽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我晚上要給殿下守夜,自然是住后寢殿。兩位姐姐時候也不早了,殿下還要去弘文館,二位就下去安頓罷。」
她給小藍遞了眼色,小藍忙上前要帶二人下去。
彩蝶似乎有些不忿,被彩雲拉了一下,兩人便下去了。
至於其他人,估計還是第一次見秦艽這樣,有點目瞪口呆的樣子。秦艽心想如果小藍也有問題,這綠紅青里,是不是還有人有問題。
時間沒有給她多餘考慮的空隙,她去了六皇子身邊,拉了他衣袖一下,狀似撒嬌地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這又是一個霹靂,難道說也不過一晚上的時間,秦艽便成了殿下的房裡人?不然何至於親密至此?
不管小綠幾個怎麼想,秦艽已經和六皇子一同出門了,陪伴在側的還有小安子和小平子。
至於彩雲彩蝶兩人,初來乍到就被秦艽給了個下馬威,還安排去了和文瓊一個屋子,可以料想三人之間肯定有一場鬥爭,不過具體會如何,還要且等後續。
另一邊,秦艽本來想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六皇子,但宮懌坐著肩輿,他也是皇宮裡唯一允許使用肩輿的皇子,說話不太方便,只能暫且按下不提。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皇子用完晚膳,兩人單獨在書房中,秦艽才提起此事。
按照她的想法,倩兒的路子並不太適合她,因為倩兒有特殊的身份,所以倩兒可以借著身份跋扈,她卻不能。
她唯一仰仗的只能是六皇子的寵愛,這種寵愛不能是單隻對宮女的信任,而是還帶點兒其他意思。想讓男人對一個女人無底線的縱容,能是什麼?尤其六皇子正是血氣方剛之年,而秦艽含苞待放。
「小艽,你說什麼,我還有點沒聽懂。」
本來秦艽就有點窘,六皇子還這麼問,問得她臉上都快冒煙了,還得強行保持鎮定。
「殿下,沒聽懂就算了,奴婢的意思就是奴婢說什麼,您就聽什麼,至少在外人眼裡是這樣,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奴婢自己來就可以。」
藉機營造點曖昧,給人以錯覺,這種事還是難不倒秦艽的。
「可你剛才明明說讓我跟你親熱。」老實的六皇子說著老實的話。
秦艽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咳了兩聲:「不是這樣的,奴婢的意思是假裝,假裝表現懂么?」
「為什麼要是假裝?」
「這個……」巧言令色如秦艽,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怎麼樣才算是親熱?這樣?」
六皇子伸長胳膊,摟了下秦艽的腰,嚇得她頓時伸手去推,才發現他沒有其他意思,好像只是示範給她看。
「還是這樣?」他空出的另一隻撫了撫秦艽的臉頰。
她被摸了一抖,睜眼看他只是示範,才忍住想要制止他的衝動。
「大概就是這樣,殿下你記住小艽是你最寵愛的小宮女就好了。」她清了清嗓子,有點尷尬說。
「小艽本來就是我最寵愛的。」
少年霽月清風,霞姿月韻,世間最美好的詞用在他身上也不為過。此時當他含笑說出這句話時,秦艽的心跳何止漏了一拍。
「其實我們不用假裝,我本來就是想親近小艽的。」他睫毛半垂地說道,好像有一點點害羞。
秦艽看著他,有點愣神。
「難道小艽不願意與我親近嗎?還是你嫌棄我是個瞎子?」
呃?
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可不管哪一出,秦艽都受不了看見他臉上露出任何屬於傷心的神色。
「殿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就是……」
「就是什麼?」
他往她面前湊了湊,秦艽本就在他懷裡,他這一湊,直接臉對臉,角度詭異的契合。
秦艽下意識就往後退,捂著嘴。
他眼波無神,低低地半垂著睫羽:「這是什麼?好軟。」
「什麼都不是。」秦艽慌張地想起來,那個人親她那次,她都沒有慌成這樣。
卻被人拉住手,不讓走。
「小艽,你騙我,我聽影一說,他親過你了。」
秦艽快爆炸了。
這個影一看起來那麼孤冷,怎麼這麼悶騷,連這事都說。再去看他,表情委屈,就好像排排坐大家分糖,都分了,就是沒給他。
「殿下,不是這樣的,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難道說小艽喜歡他?」
秦艽頓時反駁:「奴婢才不喜歡他。」
「那小艽喜歡誰?」
「奴婢誰也不喜、喜歡。」
「也不喜歡我嗎?我以為小艽喜歡我,因為我喜歡小艽呢。」
……
猝不及防的喜歡,就這麼說了出來。
秦艽很混亂。
她根本沒想到六皇子會說這種話,正確的是說她從來就沒想過六皇子有一天會喜歡她。
就好像在那夢裡,她不想背叛他,自爆身份離開后,也曾黯然神傷過。可根本沒人給她時間去細細琢磨那些小女兒的心事,蕭皇后的懲罰來得太快,她無力抵擋,是靠著來喜,她才僥倖躲過一劫。
即使如此,她也是掉了半條小命,她從來不是挨打不還手的性子。恢復過來后,先保命,再報仇,爾虞我詐,心機用盡,與虎謀皮,方將將能自保。偶爾夜深人靜,她想的最多的就是他。
想的是自己那無疾而終的喜歡,甚至從來沒說出口。可想來想去,反而覺得這樣也不錯。
來喜說她傻,喜歡一個人為什麼不說,她臉上笑著,嘴裡卻沒說你不也是一樣。
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讓他知道,不是只看著他,便滿心歡喜了嗎?難道非要必須對方有所回應?那天下的痴男怨女也未免太多了。
像他們這樣的人,心思重,動心太難,有那麼一次,就值得緬懷一輩子了。
對,就是緬懷。
可真當有一天,喜歡有了回應?
反正秦艽是懵了。
懵了的她,沒發現自己被人抱住了,對方小心翼翼含著她的唇,吸吮舔舐,像在吃最可口的蜜糖。
直到對方抵著她的額頭,說了句好甜。
她才醒過來,一把將他推開,跑了。
宮懌被推得仰倒在地上,也沒起來,就那麼撫了撫嘴唇,嗤笑一聲:「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