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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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喜當然知道。

鳳儀宮帶走了個小宮女,這事實在太小了,小到旁人聽了只是淡淡一笑,可這件事對有些人來說卻不小。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在自己不夠強大時,鳳儀宮就是個龐然大物,不可逾越。

他辦法想盡,發現他能求到的、可以救秦艽的,只有眼前這個人。

來喜磕著頭,一個又一個:「乾爹,求求您救救她。求求你……」

「蕭皇后不會要她性命,她頂多就是吃點苦頭。」

「乾爹,求求您救救她,兒子就她這麼一個妹妹,雖然不是親的,卻勝似親的。兒子當初在牛羊圈差點死了,是她救了兒子,那時兒子就發誓,一生一世護著她。兒子人微言輕,她也只是個小宮女,奴婢們命賤如泥豬瓦狗,沒有人會在乎,奴婢們只能自己在乎……」

「乾爹,您救救她,以後兒子甘做牛馬,誓死報答。」磕到最後,來喜已經快暈過去了,卻還不忘苦苦哀求著。

一雙手伸過來,止住他繼續磕頭的動作:「罷,只此一次。」

紫衫人站直起身,踱了兩步,轉身道:「來人。」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內侍,躬身應道:「內監大人。」

「你去……」

這時,又有一個內侍匆匆步了進來,來到紫衫人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紫衫人露出幾分訝異之色,輕聲喃喃:「他竟去了?」

還跪在那的來喜一頭霧水道:「乾爹?」

紫衫人搖頭嘆笑,去了案后坐下,又翻看起卷宗:「你不用擔心了,那丫頭的主子去了鳳儀宮。」

「您是說六皇子?」

紫衫人頷首,沉吟一下,沉凝的目光掃過來喜青紅交加的額頭:「罷,我再助他一臂之力,也免得你這場頭白磕了。」

他對方才那稟報的內侍道:「你去稟報陛下,就說鳳儀宮的娘娘……」

*

宮懌讓人備肩輿,小安子不敢反駁,只能磨磨蹭蹭的去辦。

等宮懌坐上肩輿時,王瑜終於來了。

「殿下!」

在外面,誰也不知道暗中有沒有人監視,王瑜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擋在肩輿前,目露哀求地看著宮懌。

宮懌手指動了動,讓抬肩輿的人繞道,王瑜又擋在前頭。

「殿下,去不得,您忘了您的病,就算為自己身體著想。」

「滾!」

一聲冷斥,終於止住了王瑜阻止。

……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鳳儀宮。

其實早在宮懌到宮門時,鳳儀宮裡就收到了消息,可如今鳳儀宮裡早已是一片大亂。

秦艽大抵也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蕭皇后不會殺了她,既然如此她何必乖乖受刑,她便在偏殿中大鬧起來。

抓到什麼砸什麼,玉屏等人大概從沒見過如此跋扈囂張的宮女,簡直快被氣懵了。再加上秦艽抓的都是貴重的瓷器擺件,這些人投鼠忌器,竟一時拿她沒辦法。

秦艽不光砸東西,還邊砸邊罵,倒不是污言穢語,就是罵玉屏等人膽大包天,竟然敢對她私自用刑,得過皇後娘娘的允許嗎?

這種事怎麼能拿到表面上說?即使是蕭皇后默許的,沒見著開始逼問時她避了出去,明顯是不想沾干係。宮裡人做事就這樣,娘娘們都是天上的仙女,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臟事都是下面人干,就算到時候出了事,也有下面人背鍋。

再說這宮裡,到處都是釘子眼線,誰也不敢說自己宮裡沒有別人派來的暗線,如今秦艽這麼說,等於是把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下了。

玉屏等人慪得快要吐血,卻又急著想堵住她的嘴,更是方寸大亂。

就靠著這三板斧,秦艽堅持了很久,顯然雙拳難敵四手,不去顧忌那些瓷器擺件,玉屏等人很快就按住了她。

「敬酒不吃吃罰酒,給她點顏色瞧瞧!」

上來個宮女,啪啪幾下,給了秦艽幾巴掌。玉屏覺得不解恨,一把推開她,自己上了。打了還不滿意,這時旁邊有個上了年紀的姑姑,攤開一個針包給玉屏。

玉屏抄起銀光閃閃的針,冷笑著:「今兒我就好好教教你規矩。」

「你敢!」

秦艽此時十分狼狽,頭髮亂了,臉也紅腫一片,嘴角帶著血絲。可當她說出『你敢』時,竟讓人莫名的懼怕。

「你看我敢不敢!」

「只要我不死,我一定弄死你!」

玉屏看著對方兇惡的眼神,手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這顫抖的一下讓她十分惱怒,拈著針扎了過去。

「弄死我?那我先弄死你。」

門砰地一聲被人踹開了。

小安子和小平子打頭陣,兩人衝進來,就上前把秦艽搶了過來。秦艽趁著間隙看過去,就見六皇子背光而立,衣袂飄飄,竟宛如天神下凡。

殿下竟然來了?

「小艽,來我這裡。」

宮懌的嗓音還是一貫的平和,大抵是沒有看見秦艽的慘狀,沒有人敢說話,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秦艽走了過去。

「你沒事吧?」

他伸手去摸她的頭,卻不小心碰到了臉,秦艽沒忍住抽了口氣。

「她們打你了?」

秦艽本來想撐起笑安慰一下他,眼角餘光卻看見外面來了個明黃色的人影。她強行把臉往六皇子手上貼,直把自己疼得眼淚嘩嘩流,便順著六皇子的身體往下滑去,直到抱住他的腿。

「殿下,她們不光打奴婢,還用針扎奴婢,您要是再來晚一點,奴婢就要死了。」

同時,身後響起一聲:「陛下駕到。」

然後撲通撲通,殿里殿外所有人都跪下了。

*

「娘娘,這玉屏真是不會辦事,竟鬧成這樣,還被六皇子撞破。現在陛下來了,您快出去吧,再不出去……」

不等玉蘭話說完,蕭皇后便匆匆從殿里走了出去。隨著她身後,宮女內侍跟了一大群,似乎整個鳳儀宮的人都聚在這兒。

「參見陛下。」來到元平帝身前,蕭皇后曲膝行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平帝看了看殿中,目光在掃過宮懌時,不顯地停頓了下,又回到蕭皇后的臉上。

蕭皇后笑容僵硬,滿臉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沒人說話,沒聽見陛下問話?」

玉蘭撲通一聲跪下,道:「娘娘,上次您說要賞這個小宮女,後來陰錯陽差沒賞成,前兒您聽說這小宮女侍候六殿下侍候得好,說把人叫來您看看。奴婢命人把人叫來了,剛好您在小憩,奴婢便讓人帶她到偏殿等候,奴婢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玉蘭說這一通話,看似啰嗦累贅,其實也不光是說給元平帝聽的,更多的是在給玉蘭等人遞話。

果然玉屏聽了,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

「奴婢讓人把她領去偏殿,好茶好吃的招呼,誰知這丫頭不懂事,竟然打碎了一個擺件兒。奴婢覺得她毛手毛腳,就說了她兩句,誰曾想這丫頭是個跋扈的,竟跟奴婢爭辯起來,說自己受六殿下的寵愛,讓奴婢等給她道歉。奴婢雖說也是個宮女,到底在皇後娘娘身邊侍候,一時惱羞成怒就教訓了她兩巴掌,這丫頭不依不饒跟奴婢鬧,不但打傷了人,還把偏殿的瓷器擺件砸了個稀巴爛。」

玉屏匍匐在地,哭訴道:「奴婢知道自己先動手不應該,還請陛下娘娘責罰,只是此女實在囂張,奴婢覺得冤屈。」

這簡直就是倒打一耙!

這確實是倒打一耙,不光把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還把錯處都歸咎在秦艽身上。兩個宮女自然沒這麼大的膽子,仗得不過是蕭皇后的勢。

可蕭皇后是長輩,六皇子是晚輩,晚輩不聽勸阻闖了長輩的宮殿,更不用說六皇子如此這處境。現在人也救了,蕭皇后的面子損了,還到底要不要鬧下去,撕破臉皮,選擇權都在六皇子手裡。

所以,這也是威脅,明晃晃的威脅——讓秦艽也是六皇子,把這場事給咽了。

秦艽聽出來了,她方才的哭喊也是為了先下一步棋,至於六皇子走不走,用不用,現在決定權不在她手裡,她得等指使,她會撲上來抱住六皇子的腿,就是為此。

這時,呼呼啦啦從宮門外又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劉貴妃。

她進來后,就先到近前來給元平帝和蕭皇後行禮問安。

元平帝倒還好,蕭皇后臉色格外難看。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臣妾聽有人來報說六皇子闖了鳳儀宮,就前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事,沒想到陛下也在這兒。六皇子素來溫和謙遜、與世無爭,今日竟做出如此無狀之舉,皇後娘娘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能把六皇子都給逼急了?」

劉貴妃的口氣中帶著幾分玩笑,她手中掌著一半宮權,收到消息趕來也無可厚非,只是這話里意有所指的味道太濃厚。

「她二人所言可是真?」元平帝看了過來。

秦艽只是啜泣著,也不說話。

六皇子蹲了下來,撫了撫她的頭:「事情是怎樣,你就一五一十告訴陛下,陛下自會為你做主。」

然後秦艽就說了。

「奴婢在弘文館被那些人帶到這裡,她們問了奴婢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問奴婢在紫雲閣有沒有見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還問奴婢六殿下跟奴婢說過什麼沒有,問奴婢和六殿下睡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六殿下的異常,問殿下是不是真是個瞎子……」

秦艽邊說邊哭,小臉上本就一片紅腫,哭起來更是慘不忍睹。再看其模樣和個頭,明顯就還是個小丫頭,估計還沒及笄,一眾圍觀之人面上不顯,心中到底唏噓。

可更讓人詫異的卻是,她所說的話。照這麼來說,蕭皇后命人將這小宮女帶到這裡來,顯然是為了想問清楚某些事。

什麼事?不外乎和六皇子眼睛有關。

當年六皇子從火場被救出后,因上官皇后葬身火海,元平帝陷入悲痛之中,闔宮一片大亂,等這些事忙完了,才知道六皇子眼睛出了問題。其中具體如何,很多人不清楚,但當初不是沒人懷疑六皇子眼盲有蹊蹺。

後來發現確實是瞎了,又有人猜測說不定還有治癒的可能。這種想法隨著時間過去日漸淡去,漸漸所有人心裡都認為六皇子就是個瞎子,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卻萬萬沒想到還有個人不放棄。

不過蕭皇后的不放棄,讓人有幾分啼笑皆非。

她沒有生養皇子,六皇子瞎不瞎眼跟她什麼關係,急著考慮這個問題,不如先考慮清楚還能不能再生一個皇子,或者把五皇子記在名下當親生的養。

元平帝沒有說話,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蕭皇后的臉一片青紅交加,還撐著想解釋:「陛下,臣妾身為六皇子的母后,關心他也是應該的。臣妾這麼做,也是因為當年六皇子的病情,胡御醫當初診斷……」

「你可以閉嘴了!」元平帝蹙著眉道,又對六皇子說:「你帶她回去。皇後娘娘病了,宣御醫來給她診治。」

「陛下!」蕭皇后不敢置通道。

「都散了!」

丟下這話,元平帝便走了。

元平帝走了,劉貴妃自然也不會多留,六皇子帶著紫雲閣的人也走了。

到了鳳儀宮門外,六皇子的肩輿抬了過來,被他攬在懷裡的秦艽想往邊上退,被他死死地拉住,就是不丟手。

「殿下!」

六皇子也不理她,將她抱上肩輿,所幸兩人也沒多重,一行人很快離開了這裡。

都在這樣了,秦艽也死了想下去的心,幸虧她身上包著件披風,她往裡面躲一躲,也沒人能看清她長什麼樣。

秦艽還從沒經歷過這種窘狀,怎麼就這樣了。

「殿下,奴婢是不是給你惹禍了?」胡思亂想中,她不小心把這句話喃喃了出來,近乎無聲。

沒想到六皇子竟然聽見了。

秦艽把披風捲成繭狀,只對著上方處,露出一個圓洞。

六皇子把洞口堵住了。

昏暗中,就見他薄唇微動:「本殿的小宮女,只能本殿一個人欺負。」

呃?

這不是殿下,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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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寵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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