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05

等秦艽和丁香走後,白芷有點忐忑道:「你們說,她會不會是去找馮姑姑告狀?」

豆蔻翻了她一眼:「你怕什麼,我們又不是沒給她們留火,誰叫她們回來的晚,秋蘭姐姐都不管的事,你覺得馮姑姑會管?」

茱萸猶豫道:「可昨天才送走了兩個人,要是她們生病……」「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捨不得連翹?我們都跟你說了,你要是能把連翹拉過來更好,可她反倒跟秦艽一起懟我們。生什麼病,哪有那麼容易就生病的,誰這麼矯情啊!」

半夏十分不樂意地嚷著,嚇得茱萸頓時不敢吭聲了。

「又沒有誰想害她們,炭火攏共就這麼多,讓著她們,我們怎麼辦?這宮裡格外比家裡冷,我這兩天感覺嗓子有點不舒服,怕是著涼了。」銀硃說。

「我也感覺有點不舒服。」

「算了,趕緊吃飯吧,等會還要去訓導司,去晚了又要挨訓。」

*

晚上沐浴時,丁香和連翹正打算洗髮,被秦艽拉住:「別洗了,把外面一層頭髮沾濕就行。」

丁香和連翹有點發愣,秦艽又道:「現在天氣轉涼,又沒有炭火烤頭髮,你們想生病被扔去安樂堂?」

一提起安樂堂,丁香就想到那晚的哭聲:「我不想去安樂堂!」

「我也不想。」連翹說。

「可門口會有大宮女檢查。」怕這些小宮女敷衍了事,或者洗不幹凈,浴房門口專門有個大宮女守著,檢查她們是不是洗乾淨了。

「她只會看,不會去翻你們的頭髮,銀硃她們都敢敷衍了事,洗髮時連頭髮都不通,你們怕什麼?」秦艽說。

「可這葯浴還要泡六七日,難道我們每天都這樣?」

「你們別急,等我想想辦法再說。」

*

等浴房裡出來,秦艽三人沒回住處,去了飯堂。

丁香和連翹一頭霧水,秦艽讓兩人找個背風的地方站著,她則摸去了飯堂後面的廚房。

已經過了飯點,廚房裡灶火都熄了,就只有幾個燒熱水的灶還燃著,一個小火者正看著火。

見秦艽走進來,小火者鬆了口氣道:「你可算來了,薑湯我已經幫你熬好了,你快拿走吧,別讓人看見。」

「來喜哥哥,謝謝你了。」秦艽笑容甜甜地道。

說是叫哥哥,實際來喜比秦艽沒大多少,瘦長的身條,長得倒是清秀,穿著一身薑黃色小火者的衣裳,大約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他平時管著給小宮女們打飯,秦艽主動跟他說了兩回話,兩人就熟了。

見秦艽叫他哥哥,又看她笑容明艷,眼睛好看得不敢讓人直視,來喜不禁紅著臉撓了撓頭:「這不當什麼。」

他轉身去灶上舀薑湯,趁著他轉身之際,秦艽往後退了幾步,背著手伸進一個罈子里抓了一把什麼,悄悄塞進袖子里。

來喜舀好薑湯遞給她:「你快回去吧,不然等會讓人看見了,咱倆都要受罰。喝完了把碗藏好,偷空給我送來就行。」

「嗯,來喜哥哥,不用等明日,我馬上就給你送來。」說完,秦艽就端著碗匆匆走了。

丁香和連翹已經等她有一會兒了,正疑問她怎麼還不回來,就見秦艽端了一個大碗走過來。

「這是薑湯,你們快喝了,回去發了一身汗,再睡一覺,明天就能好。」

「秦艽你這是從廚房裡弄來的?怎麼弄來的?」

「你們別管,快喝吧,我還等著給人送碗。再說回去晚了,被秋蘭姐姐知道了會挨罰。」

兩人也顧不得說話了,忙分著把薑湯喝完了。

秦艽把碗送回去,正打算離開,來喜又拿出一碗薑湯遞給她。

「我就猜你就是幫小姐妹們討的,專門留了一碗給你。」

「來喜哥哥。」秦艽微微怔忪。

「快喝吧,我在裡面幫你放了糖,千萬別跟別人說。」

「嗯。」

秦艽把薑湯喝完,臨走時複雜地看了來喜一眼。

*

三人回去時,炭盆已經熄了。

豆蔻看了她們一眼,道:「可不是我們不給你們留火,你們上哪兒去了,耽誤這麼久才回來。」

其他幾個人坐在通鋪上,互相幫著梳頭,看似在梳發,實際上眼睛都看著這裡。茱萸欲言又止地看著連翹,連翹板著臉,也沒理她。

氣氛尷尬成這樣,自然沒了說笑的心思,再加上天冷,幾個人收拾收拾都進被窩了。

秦艽三人也打算休息。丁香是個勤快的,見炭盆扔在屋子中央,也沒人收拾,明兒早上忙著趕去訓導司,肯定沒人顧得上,但這若是讓秋蘭看見,一屋人們都要挨罵,就想把炭盆拿出去倒了,卻被秦艽搶了過去。

「你不舒服,我去。」

「秦艽。」

「快上去躺著吧。」

秦艽很快就回來了,也上了通鋪,一夜無話。

*

又是一天過去。

其實被這麼集中訓練下來,小宮女們似乎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就跟馮姑姑說的,習慣了就不覺得累了。現在的累是為了讓她們不出錯,也是為了讓以後更輕鬆。

慣例是吃過晚食去浴房沐浴,丁香和連翹本來不打算洗髮的,卻被秦艽拉著洗了頭髮。

「秦艽。」

「也不能天天躲,還是要洗一洗的。」

聽這話,覺得也挺對的,兩人就洗了頭髮。出來去穿衣裳時,果然銀硃等人的衣物已經不見了,丁香已經無奈了,連翹還是不服氣,拉著兩人想趕回去。

回去后,銀硃幾個已經烤上了,茱萸站在旁邊,還沒輪上她。

見秦艽三人走進來,茱萸臉上有些難堪,偏開臉去。

她本就是因為害怕生病才會倒戈,誰知道倒戈后還是要退一射之地,平時她和銀硃幾個在一起不覺得,現在這種場面被連翹她們看見了,格外覺得難堪。

連翹是個藏不住話的,去把臉盆放下,邊說著風涼話:「覥著臉往上貼,可惜後進去的,人家還是排擠,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關你什麼事!」茱萸沒忍住還了一句。

「咱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就為了這一盆子炭,你把我扔了跟這幾個人混在一處,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豆蔻道:「連翹你說什麼呢,說的好像我們故意欺負你們似的,又不是不讓你們烤,總要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的吧。」

這是豆蔻等人的老腔調,連翹轉頭想跟她吵,被丁香一把拉住了。

「算了。」

「有那點功夫鬥嘴,過來我幫你們把頭髮再絞一下。」秦艽說。

丁香去拿了塊干布,很乖地去了秦艽身前,讓她幫忙絞頭髮。明明她跟秦艽差不多高,反而更像小孩子一點。

連翹也來了興緻,拿塊干布坐到丁香身前,三個人排排坐,你給我弄,我給你弄,十分歡樂。

這場景讓茱萸神色黯然,至於銀硃幾個則得意地看著她們,慢慢地烤著頭髮,甚至還故意說笑,就是想輸人不輸陣。

豆蔻羨慕地看著銀硃:「銀硃,你的頭髮可真好。」

又黑又亮,又順又長,大梁的女孩子從六七歲開始蓄髮,蓄到十三四歲長及腰間,就代表可以說親了。可有的人頭髮好,有的人卻不行,例如豆蔻的頭髮就有些泛黃和稀疏。

銀硃笑了笑:「以後多養養,也能跟我一樣好。」

正說著,炭盆中突然響起一陣嗶剝聲。

不過都沒放在心上,小宮女用的炭自然是宮裡最差的,裡面有雜質,經常會燒著燒著就會響。

半夏拿起火鉗,去翻了翻盆中的炭,就在這時偏偏出了意外,只聽得一陣連續不斷的噼里啪啦聲,有什麼東西帶著火星從炭盆里迸濺而起,想躲都躲不及。

半夏離得最近,被迸了個正著,豆蔻也未能免俗,兩人捂著頭臉痛呼著。銀硃和白芷慌著想躲,發梢卻掉進炭盆里,很快就燒了起來。

至於茱萸,整個人都傻了。

屋中一片混亂,痛呼聲驚慌聲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刺鼻的燒焦味兒。旁邊屋子的小宮女們聽聞動靜跑了過來,見了那火,大喊著走水了。

這時,秦艽從通鋪上一躍而起,去牆角端起一盆水,對著幾個人澆了過去。

*

事情驚動了馮姑姑,她很快就帶著人趕來了。

屋中一片狼藉,有很多小宮女站在門外圍觀,見馮姑姑來了,忙讓了開,並低頭叫了聲姑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秋蘭先馮姑姑一步到的,已經詢問清楚了詳細,就把事情經過和馮姑姑說了。

「估計是炭太劣質,火星迸濺,才引起的。」

馮姑姑緊皺著眉,四處巡睃了下。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事發生,奴婢已經提前再三囑咐她們,用炭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幸虧沒有走水。」

宮裡最怕的事就是走水。

「人傷得怎麼樣?」

秋蘭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身後的銀硃幾人。

銀硃和白芷頭髮燒得亂七八糟,半夏和豆蔻最慘,臉上有好幾處迸濺燒出的傷痕,衣服也燒了好幾塊焦黑。也就茱萸什麼事也沒有,卻被殃及池魚潑了一身水。

「幸虧秦艽機警,用水澆滅了火,不然半夏幾人可能會受傷不輕。頭髮燒了再蓄就是,就是這兩個臉上受了傷的,暫時還看不出傷勢深淺,如果傷的深……」

如果傷口深且面積大,半夏和豆蔻就不能做小宮女了,也不用再受什麼訓,直接去浣衣局做雜役。宮裡講究體面,哪怕宮女的容貌也有要求,稍微長得不端正的都不會選入宮,更何況是毀了容的。

聽到秋蘭這話,豆蔻害怕地痛哭了起來,其他幾人更是嚇得臉色發青,心有餘悸。

「肯定是秦艽,肯定是她故意害我們。」半夏突然道。

這話讓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同時目光也都集中到了秦艽身上。

秋蘭斥道:「半夏你胡說什麼呢,發癔症了不成。」

丁香也說:「半夏你亂說什麼,是秦艽救了你們好不好,大家都看見了,如果不是她機警,你們都會被燒傷。」

「就是,不是秦艽,你還有力氣在這裡哭著誣陷人?」

「是啊,我們都看見了。」門外有不少小宮女插話。

半夏的臉上一片漆黑,哭得很慘:「就是她,肯定是她報復我們故意不讓炭盆給她們烤頭髮,她早就記恨在心裡了,伺機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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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寵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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