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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陌生號碼接二連三發意味不明的消息過來,裴宴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已經拉黑了兩個號碼,此人還要堅持不懈的發消息,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對方想幹什麼。

把這個號碼撥通,對方接起電話以後,卻不敢說話。

「有膽子發消息,卻沒膽子說話?」裴宴冷笑,「我沒有時間陪你這種跳蚤玩,希望不要有下次。」

「裴先生不用發這麼大的火,」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了,聽聲音像是男人,但有些失真,裴宴懷疑對方用了變聲器,「有些東西,就是要眼見為實才有意思,您不願意點進網址裡面去看,我只能好心幫你截圖發過來了。」

裴宴冷笑一聲,就準備掛電話。

「你的女朋友,心裡一直有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她的救贖,是她心靈的寄託,可惜裴先生可能不知道這件事。」變聲器里的人,可能預料到裴宴想掛電話,便直接開口道,「想到裴先生真心一片,換來的卻是那個女人的利用,我都替你感到不平。你知道……」

裴宴聽不下去,忍無可忍把通話掛斷了。

「怎麼了?」沈宏年長,看出裴宴臉色不好,低聲問道,「裴存海為了副食公司的事情,又找上你了?」

圓盼副食近幾年利潤大幅度縮水,最近又爆出質量問題,銷量斷崖式下跌,裴存海為了解決這些問題,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求到裴宴頭上來並不奇怪。

「他?」裴宴把手機放到桌上,嗤笑道:「在圓盼副食交到他手裡那一刻,這家公司跟我就沒什麼關係了,我管他做什麼?我早就跟他放過話,做食品不注重質量安全問題,跟害人有什麼差別,我如果幫他,就等於助紂為虐。」

「你這點像你媽,姑媽在她上大學的時候,看不慣一些人獵殺保護動物,就把她所有錢拿出來成立一個野生動物保護組織,揭發這些違法行為不說,還花錢宣傳野生動物保護法」沈宏跟裴宴媽媽感情很深,裴宴他媽生孩子的時間比較晚,所以對沈宏這個侄兒就像親生孩子一樣。

聽沈宏提起他媽,裴宴笑了笑:「有的人說我像我爸,你又說我像我媽,看來我是取了他們兩個的精華。」

沈宏無奈一笑,爾後感慨道:「這些年你做事隨性,對圓盼旗下的產業也不上心,花錢又……」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抬頭見裴宴毫無反應,搖頭嘆道,「有個人陪你開開心心過日子,我瞧著也放心。」

「宏哥,你就比我大個七八歲,怎麼說起話來,跟我爸似的?」裴宴往後一靠,「你放心吧,我不會把家產敗光的,以後還要養老婆孩子的。」

「嗯,你記得這點就好。」沈宏覺得有些好笑,「養老婆很花錢的。」

「那倒不至於,我們家花花很厲害的,長得漂亮,花也繡得好,我如果真破產了,說不定她還會養著我。」裴宴趴到桌上,對沈宏道,「她喜歡的又不是我的錢。」

見裴宴得意自豪的模樣,沈宏恍然點頭:「原來弄了半天,我們裴先生喜歡的是女孩子養著你?」

「拉倒吧。」坐在旁邊玩手機的楊紹抬頭道,「她確實不喜歡裴哥的錢,她喜歡裴哥的臉。」

「喜歡臉怎麼了?」裴宴坐直身體,瞥了楊紹一眼,「臉長在我身上,她喜歡我的臉,就是喜歡我的人。」

被裴宴那冷颼颼的眼神一嚇,楊紹扔掉手機,鼓掌道:「裴哥說得有道理。」

躺在美容床上,花錦一邊任由漂亮小姑娘在自己臉上敷來抹去,一邊聽姜雨彤講裴宴與沈宏兄弟間的趣事。

「我跟他表哥認識的時候,他還在念初中,每次考試都拿年級前三名,很招長輩喜歡。」姜雨彤嘆口氣,「後來姑媽與姑父意外過世,他性格就不如小時候活潑。這幾年他做事雖然隨性了些,但從不荒唐,也沒帶哪個女孩子來跟我們見過,你是第一個,我猜也會是最後一個。」

花錦睜開眼,美容液濺到眼裡,刺得她眼睛發疼。她趕緊閉上眼,小聲道:「他現在……一直一個人嗎?」

「他說一個人更自在,所以裴爺爺過世以後,就一直單獨住。」姜雨彤是女人,知道哪些話更能打動女人的心,「但是他現在有了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花錦閉著眼低低嗯了一聲。

做完美容,花錦跟裴宴玩了一會,就趕回了楊紹家。到了晚上,賓客少了很多,大家說話做事也隨意了很多,不像上午那會端著儀態。

「現在都是楊家這邊的自己人。」吃飯的時候,裴宴給花錦小聲解釋道,「孟姨是孟濤的姑媽,楊紹、孟濤、陳江是表兄弟。」

「你們有錢人的關係真複雜。」聽了一大串親戚關係,花錦覺得自己還算靈光的腦袋有些發暈,「怎麼感覺跟誰都是親戚似的。」

裴宴笑道:「沒關係,反正有我陪著你,以後見面你記不住他們關係我就提醒你。」

「那倒是,反正除了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很難跟他們碰面。」花錦小聲道,「明天早上你不要過來接我了。」

「為什麼?」裴宴眉梢忍不住挑了一下,他今天跟花錦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了?

見他挑眉,花錦就知道他想歪了,解釋道:「明天我要去馬克工作室跟其他綉師見面,刺繡用的綉布,綉線,色彩明暗變換,都會影響成品的最終效果。雖然我們各自負責不同的服裝,但是風格差別太大,會影響走秀效果。行程是早已經安排的,工作室那邊會安排車過來接我。」

「馬克?」裴宴垂著眉道,「那你離他遠一點。」

「好好好。」花錦勾了勾他的手指,「自從有了你,其他男人在我眼裡,就是浮雲。森林裡草木茂盛,我只挑你這一棵。」

裴宴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勁:「這話怎麼很像渣男哄女人時,常說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什麼渣男。」花錦捏了捏他的腰,「你見哪個渣男外出時,會給伴侶報行程的,我比渣男靠譜多了。」

「嗯,渣男不敢對別人說,只喜歡某一個人。但你說過,只喜歡我一人。」裴宴漂亮的雙眸看著花錦,「我信你。」

花錦笑得眉眼彎彎:「你這麼好,我不喜歡你,喜歡誰?」

「是啊。」裴宴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我這麼好,眼裡心裡都只有你,你如果不能只喜歡我一個,我會……」

「會什麼?」

「會對你死纏爛打,讓你最終只喜歡我一個。」

「出息。」花錦被他的話逗笑,「我還以為你會說,會把我囚禁起來,不讓其他男人靠近我。」

「現在這個社會,只是不讓男人靠近,也不夠安全。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非法囚禁是違法的,會被警察叔叔帶走。」裴宴看著她帶笑的雙眼,輕聲道,「更何況,我怎麼捨得。」

花錦心頭一顫,總覺得裴宴這句話里藏著千言萬語,可是再看他的臉,除了滿滿的笑,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楊家老太太的壽宴結束,花錦跟裴宴離開時,被孟姨塞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在手裡。

「孟姨?」花錦不好意思收,想要把紅包還回去。

「收著吧,沒事。」裴宴笑著握住花錦的手腕,「你第一次見長輩,他們給你紅包是應該的。」

「對,安心拿著,這紅包是他們該給的。」楊紹道,「你如果不拿,我們才不放心呢。」

在楊家人熱情的勸說下,花錦只能把紅包收下來。在心裡偷偷感慨,有錢人的世界真複雜,竟然喜歡給人塞紅包。

上了車,花錦才對裴宴道:「好像其他人,沒有拿紅包哦?」

被她不解的小眼神逗樂,裴宴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就說你傻,你還不承認。我第一次帶女朋友正式到長輩家拜訪,長輩們給你紅包,就代表他們很喜歡你的意思。」

花錦臉頰有些發燒:「原、原來是這麼回事。」

「等我們訂婚,我們收一堆紅包,等我們結婚後第一次上門拜訪,你還能收一堆紅包。」裴宴算了一下關係或遠或近的親戚,「能賺不少紅包錢,看在紅包的份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先訂個婚?」

花錦:「……」

「我像為錢嫁人的女人嗎?」花錦挺了挺要,粉頰帶笑,「還是說,我在你眼裡,就是如此膚淺的女人?」

「不不不,你一點都不膚淺,是我錯了。」裴宴握了握花錦的手,「我們還是談談明天去哪兒接你吃飯的事吧。」

「出息!」花錦伸出食指戳了戳裴宴的額頭,「我明天給你發消息。」

「好。」裴宴也不躲,任由花錦戳他的額頭。

花錦忍不住笑罵:「傻子。」

裴宴挑眉:「能把你追到手,我還傻?」

花錦笑:「你能追到我,靠的不是智商,是臉。」

在前面開車的司機聽兩人互相埋汰了一路,等裴先生送小姐回了家,再次坐回車裡后,小聲提醒他:「裴先生,剛才您的手機忘在車裡了,好像有消息提示。」

裴宴打開手機,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息,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次的消息仍舊是一張截圖,還有一個網址。

2012年12月12日小雪

外套洗乾淨了,不過我可能永遠都不能把它還給它的主人了。

裴宴盯著這張截圖看了近一分鐘,顫抖著手點進了這個網址。

網址跳轉到一個很老舊的頁面,排版十分糟糕,是十年前流行過的電子版網路記事本,很多人喜歡在這種網路記事本上記錄一些喜怒哀樂,但隨著空間、博客的興起,這種老土的網路記事本早已經被年輕人拋棄,沒想到有人在2012年還用這種東西。

這個賬號上,最早的一條隨筆在2011年7月。

2011年7月18日晴

第一次來網吧,好緊張。

2011年8月11日晴

大城市的線路好複雜,送外賣差點找不到地方。不過明天就要發工資,同事老請我喝水,我能請回去了。

2011年8月15日雨

好多錢,我是資產上兩千塊的富婆啦,大城市真好

2011年8月23日小雨

手機能打開這個網頁真方便,可是流量包好貴,十五塊才那麼一點流量,我要節約!

看著這些內容,裴宴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意,直到他看到2011年8月29日那天的記錄。

2011年8月29日晴

我記住了他的車牌號碼,世上為何會有這麼好這麼大方這麼善良的人?

自從8月29日以後,記錄便一天比一天少,大多內容都是同事很好,或是哪個客人心地善良,看到她送外賣累得滿頭是汗,還給她倒水之類。記錄下這些的人,似乎會的東西還挺多,會貼膜,會做家務,會自己做飯,還會修水管自己換燈泡。

2012年12月9日陰

寒風很冷,但他的外套卻很暖,我一生中,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就像是天上的暖陽。

看到這條熟悉的內容,裴宴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儘管不想承認,他也知道記錄下這些內容是誰了。

2012年12月15日雨夾雪

感冒終於好了,我知道了他叫什麼名字,明天晚上是不是可以把衣服帶到他的公司樓下?

記錄到了這裡,忽然斷了幾個月,最下面一個記錄的時間,卻是2013年3月。

2013年3月2日陰

他的衣服丟了,那天晚上救下我的,是他嗎?

我一生不幸,但求他平安幸福。

「裴先生?」司機擔憂地看著裴宴,車已經停在別墅門口很久了,但裴先生一直盯著手機沒有動靜,他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什麼?」裴宴抬頭看他。

「您的家已經到了。」司機被路燈晃了一下眼睛,剛才是他看錯了嗎,為什麼會覺得裴先生眼眶發紅?

裴宴走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

司機心中擔憂更甚,以往若是他深夜送裴先生下班,裴先生都會特意說一句路上小心,今天怎麼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踏進大門,裴宴手機再次響起,花錦發起了視頻通話請求。

裴宴按下通話鍵,臉上浮出笑意:「是不是又看了什麼不好看的電視劇?」

「不是,我就是問你有沒有平安回家。」花錦在視頻里笑得眉眼彎彎,「看你平安到家,我就放心了。」

「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貼心了?」裴宴走到沙發上坐下,「難道……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現在心虛了?」

「什麼嘛,我又不是渣男。」花錦靠著床頭,看著裴宴身後空蕩蕩的大屋,想起姜雨彤今天說的話,房子這麼大,裴宴一直一個人住著,難過的時候,有沒有人陪著他?想要說話的時候,有沒有人陪他說話?

「嗯,我記得你說過的話。」裴宴輕笑出聲,「你喜歡我一個。」

「知道就好。」花錦單手捧臉笑了,她盯著裴宴的臉看了一會,忽然面色大變,「你的眼睛怎麼了?」

「什麼?」裴宴捂了捂眼睛。

「有些發紅。」花錦從床上坐起身,「眼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哦。」裴宴隨意道,「可能是今天捉魚的時候,碰到髒水有些過敏,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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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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