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依法治國

第一七二章 依法治國

《玩宋》/春溪笛曉

第一七二章

第二日一早,王雱精神奕奕地醒來,司馬琰還在睡。他湊過去,輕輕地往司馬琰頰邊親了一口。昨天夜裡,羊腸套的使用體驗很不錯,處理得夠輕薄,大小也適合,不至於裹太緊,也不至於脫落,不愧是他親手處理出來的。

雖則他媳婦兒是學醫的,對人體構造瞭若指掌,但在沒羞沒躁沒臉沒皮這方面,媳婦兒還是略遜一籌,主要是在這之前未經人事,身體有點吃不消,體力有點跟不上,思想有點放不開。

王雱興緻勃勃地回味了一下,輕手輕腳地起床,今兒又是十五,得去參加望日朝會。難怪白居易會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要從溫柔鄉里抽身,果然需要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啊!

王雱麻利地穿好朝服,出門去和他爹會合,父子倆看著都春風滿面,比中了狀元還得意。

王安石一舉得了雙生兒,自然免不了要和人炫耀一番,眾人知曉王家添了新丁,也沒懷疑王雱為什麼在一旁偷著樂。

直至張氏過來看望生產不久的吳氏,才看出點端倪來,抱完兩個孩子后拉著司馬琰去他們院子里說私話,悄聲問:「你倆圓房了?」

司馬琰一愣,點頭。

她知道張氏自有一套分辨法子,畢竟每回她回娘家,張氏總教她一些房中之事,話里話外都在暗示「男孩子開竅晚,要是他總不開竅你得主動些」。

張氏完全是丈母娘濾鏡!王雱那傢伙哪會是不開竅的人?只是兩人都默契地覺得年紀太小,不好耽於情/色,更不好要孩子。若不是他們都過了十八歲生辰,家中又已無事,王雱怕是還會一直忍著。

張氏見司馬琰臉上略帶羞澀,便也不再多問,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夫妻相洽才能長久。」她叮囑司馬琰多吃些滋補之物,養好身子,將來生產也不至於傷了根本,像吳氏這樣一次生兩就很危險。

司馬琰自然好好應著。

吳氏這次生雙生兒怕也是意外,畢竟無論王家還是吳家都沒有太多雙生子的先例,這年頭很多人營養條件和接生條件都跟不上,生雙子的話母子都很危險。

體檢在官員及官員家眷之中普及之後,司馬琰就能統計出嬰幼兒夭折的可怕比例了。

這些人已經算是這個時代中上層階級,有能力請到很不錯的大夫,但還是因為醫療水平的局限而眼睜睜看著兒女夭折。

再有就是,這年代流行表哥表妹,生出來的孩子也因為父母的親緣關係而導致各種問題:畸形、低智、先天不足等等。

別家不說,吳氏就是王雱祖母娘家的侄女,與王安石也算是親上加親的典型案例。好在親緣還不算特別近,往上數從吳氏曾祖父一輩就不是一支的,算是隔了幾重,要不王雱得擔心兩個弟弟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王雱傍晚回家才知曉岳母來過,還一眼看出他們偷偷幹了什麼事。王雱頓時化身好奇寶寶:「岳母她怎麼看出來的?你有沒有偷偷問她方法?」

司馬琰道:「你問這個來做什麼?」

王雱一想也是,他又不會沒事去琢磨別人是不是圓了房。不管什麼時代,盯著別人老婆琢磨這事兒都是耍流氓!

當然,認錯是不可能認錯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認錯的!王雱振振有詞:「我這叫『對一切未知問題懷有好奇心』,這是理科生的基本素養!」

司馬琰道:「你這個理科生天天不是寫書就是畫插畫,好意思嗎?」她去太醫局那邊上課時可沒少聽人談論十分洗腦的《開封有個包青天》,這玩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搗鼓出來的。

王雱道:「那不是娘還沒生,手裡的項目都交待下去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搞搞普法工作和廉政工作!而且,我只是起了個頭,別的都是民間藝人們自主創作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王雱興緻勃勃地和司馬琰分享自己的偉大構想,「我跟你說,這筆稿費的用處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立個獎項,叫『青天獎』,專門獎勵給寫得好的法制案件話本,搜集各地經典案例,樹立全國青天模範,力求做到人間處處有青天!」

司馬琰:「……」

包大佬知道你的打算嗎?

包拯當然還不知道。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因為王雱做好了評獎方案來找他商量要不要改動。

王雱覺得這個活動立意高遠,影響巨大,是個很有意義的文學獎項,因此肯定不能自個兒玩耍,得找些權威評委來評獎。

比如包拯,包青天本人!多麼權威,舍他其誰!然後,大理寺的大佬,刑部的大佬,審刑院的大佬,台諫的大佬,肯定都得找啊,這些都是專業人士。

王雱很是羞澀地問包大人:「您認識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嗎?」

包拯眼前有些發黑,連連搖頭:「不認識!」他人緣可不算好,最近更是讓不少人用微妙的眼神看了又看,他絕對不會牽頭去搞什麼「青天獎」的!

王雱想想也對,畢竟曾是台諫強力噴手,人緣不好很正常,所以他殷切地拉著包拯的手讓包拯一定要當活動主評委,沒等包拯說出拒絕的話就跑了。

有問題,找大佬,王雱決定溜達去偶遇韓琦。

韓琦大佬五感敏銳,遠遠見到他,當場調頭就走,一點面子都不給。

王雱趕緊跑步跟上去攔著韓琦大佬,語重心長地和韓琦說:「轉頭就走這招是沒用的,您每次都用這招,被人看見了多不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瞧不起後輩,連打招呼的機會都不給敬慕你的晚輩!我是了解您才不會誤解您,別人可不一樣~」

韓琦想把他拉到旁邊的小樹林里揍一頓。

人都到跟前來了,韓琦只能問:「有什麼事?」

王雱把「青天獎」的事給韓琦說了。

大宋的司法機構極其負責,光是中央這邊就有審刑院、大理寺、刑部分了權,審刑院的權利是從大理寺、刑部剝分出去的,三方相互監督、相互牽制。

要當這些部門的官員,首先得經過嚴苛的司法考試,裡頭的人可以說個個都是浸淫刑法多年的司法界高手!

王雱琢磨著讓韓琦給他介紹幾個來當評委,好歹韓琦是宰相,總不能連手底下的人都不認得吧!

韓琦聽王雱說完來意,沒好氣地問:「你怎麼就跟這個較上勁了?」

王雱說:「您是宰相,認識的官員比我多很多,您覺得其中懂法的人有多少?」

韓琦下意識說道:「哪有不懂法的官兒?」

王雱看著韓琦不吭聲。

韓琦也沒再說話,而是細細思考起王雱說的問題來。科舉取士其實並不考法令,地方官員又不全是朝廷委派,也有從當地舉薦的,這些人若說他們當真精通律法,那肯定不可能。

相反,很多讀書人認為只要教化百姓、讓他們講文明懂道德,律法如何反倒不重要。

在許多人看來這是法家的學問,不能讓它喧賓奪主佔了儒家經義的地位。所以每年大宋司法考試,報名的人都不多,像大理評事這種官兒都成新科進士掛職的虛銜了!

所以說,王雱的考慮是對的,不僅百姓不懂法,連官員也不懂法。懂法的、會鑽律法空子的,反而是各地的胥吏。

這些胥吏常年在當地做事,地位不高,俸祿不多,因此往往會動歪心思,只要好處給多了,顛倒黑白、混淆視聽都是稀鬆平常的事。

偏偏官員三年一任,總會轉到陌生的地方去,換到一個新任地,他們還得依仗這些胥吏去辦事,不好與他們起衝突。是以,很多時候地方官說話在百姓心中還不如胥吏一通威嚇有用!

不正官風,不立官威,各地吏強官弱、豪強富戶把持一方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這些「土皇帝」並不是個別現象,而是已經普遍存在於各州各縣之中。

而要正官風、立官威,脫不了「公正廉明」四個字。

韓琦道:「算你考慮得有理。」他琢磨了一下,讓王雱先去拜訪大理寺的陳太素。

此人浸淫律法二十年,時常廢寢忘食地審閱宗卷,朝中但凡有存在爭議的案子大多會請他出來做判斷。

就是最近陳太素以耳疾請辭,好像聽力不大好,韓琦讓王雱幫忙勸勸陳太素別走,繼續留在崗位上發揮餘熱。

王雱得了韓琦推薦的人選,也沒立刻去拜訪,而是回家讓司馬琰幫忙搞個原始的助聽器,他好趁著休沐日登門拜訪陳太素。

司馬琰聽他不僅去禍害包拯,還要去拉人家快退休的人下水,不由同情起被王雱盯上的人:「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王雱道:「哪裡不好,我覺得很好。」

他把地方上的情況給司馬琰講了,又和司馬琰展望未來:假如他爹還執著地要變法,這裡就有個大坑。哪怕新法是良法,施行過程中也會遇到阻礙,官民之間溝通不良,出現問題不能及時了解、及時調整。總之,別小看各地胥吏,這裡頭的關係網複雜著呢。

司馬琰不太擅長這方面的東西,聽完後去琢磨起原始的助聽器來。

王雱積極地陪著一起選材料、試效果,到休沐日時兩個人已合力搗鼓出幾個原始助聽器,模樣可能不大雅觀,不過助聽效果還不錯。

王雱一大早起來,親了司馬琰一口,拾掇拾掇出門去拜訪司法專家陳太素,準備拉對方一起搞大宋普法教育,提高全民法律意識,將「依法治國」推動為大宋吏治的基本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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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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