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避暑莊子
《玩宋》/春溪笛曉
第一七四章
即便不少人對包拯有了點小看法,青天獎還是熱熱鬧鬧地對外徵文,青天獎要求案件真實,人物可考,情節具有代表性,涉及到的相關司法環節不能出錯,但入選后獎勵是非常豐厚的:入選的文章得獎金,入選的人物得名!
雖然都覺得包拯這人臨老變得不要臉,可不少人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羨慕的,於是都拿出過去自己接觸過的特殊案件,明示暗示自己的門生、子侄寫一篇去投稿。
怎麼?就許你包拯不要臉,不許咱不要臉了?要是你包拯不讓我上,我一準揭發你乾的事,看你害臊不害臊!
包拯包大佬,以前就不苟言笑,現在更是天天板著一張臉。他拿著兩篇文章找到了韓琦,給韓琦看。
韓琦早知曉王雱要搞這青天獎,也不覺得稀奇,結果接過文章一看,差點沒氣昏過去。
這小子自己設了獎項拉了評委,竟還沒臉沒皮地自己投稿!這兩篇文章,一篇是誇他爹當提點刑獄時的優秀表現,這點他們父子倆已經用了兩本書來描述,此時換成從兒子視覺來吹捧又是另一番味道;另一篇,則是描寫韓琦在揚州大發神威、震懾宵小、勘破奇案的離奇經歷,這小子天花亂墜地胡謅完了,還要補一句,我當時才兩三歲,記不太清啦,但是韓相公對我這麼好,我一定是要寫的。
韓琦在心裡反思,這小子操蛋成這樣,很大程度上是他們縱出來的。現在已成事實,再不樂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韓琦無奈道:「既然那小子邀了你們當評審,這些文章你們判定便好,不必給我看。」
讓包拯看?包拯自然是給王雱的文章評個上等!
畢竟,鍋不能自己一個人背啊,韓琦身居相位,合該以身作則!
包拯帶著兩篇文章走了,把他轉交給陳太素那邊進行審核。陳太素一看,這文章就沒那麼離經叛道了,很適合,當場批了個上等。
陳太素採納王雱的建議,盡量掩藏法家本質,把期刊定名為《拍案驚奇》,主推內容也都是類似於《開封有個包青天》的奇異案件,盡量擴大受眾,並通過編者科普在後面補充涉及的法令。若是收到專業性強的法家專業人士投稿,可以挪到後面供同行討論。先把讀者基礎打好,後續想搞什麼都方便!
王雱的投稿,陳太素自然不會不收,王雱現在也是炙手可熱的暢銷書作者,打出他的名號多的是人願意買賬,著實是帶銷量的一把好手!沒看到包拯那本傳記賣得多紅火嗎?
陳太素和包拯認真挑選出「十大青天」,並且藉助青天獎為《拍案驚奇》造勢,表示青天獎入選的所有文章都將會在第一期的《拍案驚奇》上刊出。
《國風》上稿難,《醫學問答錄》專業性太強,許多民間寫手都覺得可望而不可即。現在來了本《拍案驚奇》,許多撰稿人敏銳地發現宣傳上寫的是「第一期」,意思是會像《國風》、《醫學問答錄》等等長期收稿?
誰身邊沒點法制小故事?這下子不少人都有些意動,摩拳擦掌準備試試給《拍案驚奇》投稿去。
在朝中諸人十分默契的「暗示」之下,青天獎評選出來的「十大青天」竟然大半都在朝中,畢竟,其他地方的撰稿人山長水遠,短短一兩個月內肯定沒法把稿子寫好送來,所以還是開封人士上稿率高。
由於位列榜首的是宰相韓琦,所以大家都明白了:這十大青天榜單是官方認證的,沒看見連韓相公都上去了嗎?
包拯最近舒坦多了,畢竟大家都成青天了,不獨他一個,壓力小了很多。
王雱最近很消停,該上朝上朝,該去監督工程進展就去監督,餘下的時間都在家逗弟弟玩。小妹小的時候條件不好,王雱逗她玩水時只搗騰了個大木盆,這回一次性來了兩個弟弟,王雱琢磨著讓人在自己院子里開挖了一個小泳池,好趕在夏天前帶兩弟弟耍水玩。
王安石聽了這構想想揍他,住著人的院子哪能隨隨便便動工?!
最後王雱屈服了,只叫人去郊外買了個莊子,挑個有活水的地方開挖,搞了雙人池子,多人池子,夏天好到那兒去避暑。設計圖出了后,王雱就時不時跑去實地監督,看看能不能趕在最熱的時候把莊子拾掇好。
這「避暑山莊」大得很,前頭是待客用的,可以容納他不少好友,還可以請些上了年紀的前輩過去避暑。後面則是自家人住的地方,也可以待客,主要是讓司馬琰她們接待一些女眷。
王雱安安分分地搗鼓了兩個多月,到《拍案驚奇》正式開賣那天他才曉得十大青天已經選好了,興緻勃勃地去買了一份,看看韓大佬和自己老爹是不是都榜上有名。
此時已經是盛夏了,王雱再次派人將莊子上下收拾一番,把吳氏、祖母她們都接去山莊那邊消暑,順便還把張氏也給接去了。
司馬光到家后才看到王雱留的書信,說岳母出去避暑啦,您在家自己吃點,或者來我們家和我們父子倆相依為命也可以!
司馬光:「……」
司馬光吃過廚下送來的飯菜,換下朝服去了王家。
王家父子倆正相依為命地吃著鹹菜烙餅,這是王安石的決定,因為王雱私自把一家子人都給弄去莊子那邊了,家裡請的廚娘也被帶了過去,王安石決定給他兒子一點教訓,逼迫兒子一起啃烙餅,還是最便宜的那種,特別厚,還沒味道。
而且,必須吃完,敢浪費就打死!
王雱見司馬光來了,十分高興,掰下半塊烙餅分給司馬光:「岳父您來得正好,您也沒吃東西吧?我分你一半!」
王安石也招呼司馬光坐下吃點。
司馬光道:「吃過了。」
王雱還是熱情地給司馬光遞烙餅:「吃過也吃點,哪能讓您看著我們吃啊!」
王安石冷哼:「別理他,他就是好東西吃慣了,讓他吃點尋常的東西他就嫌東嫌西。多少人想吃還吃不上!」
王雱只能乖乖把半塊烙餅擱回自己盤子里,繼續啃手裡的半塊。慘!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偏偏這娘還是他自己送走的!
司馬光見王雱吃癟,心情稍稍好轉。再看王家這邊比自己家還空空蕩蕩,司馬光就知曉王雱不單單接走了岳母。他等王雱父子倆把烙餅吃完了,才和他們說起正事。
趙宗實這個准皇子接任宗正職位也小半年了,瞧著沒什麼大問題,偏他自己不太樂意當這個宗正,一直在請辭。司馬光看著覺得他是真心實意想要跑路,韓琦怕官家立儲的決心會動搖,司馬光來這一趟就是想和王雱這兒了解一下官家的意思。
王雱這小半年來也時常伴在御前,今兒要不是休沐,他怕是會直接在官家那兒蹭飯。
兩人的話本偷渡活動一直在進行,官家如今處理起政務來越發輕鬆自如,甚至還能在韓琦他們提起某地時輕鬆說出那邊的情況。就連已經遷任參知政事的趙概,對此也是很滿意的。
只不過除了那次直接問了出口之外,王雱再沒有在御前提過立儲之事。
聽了司馬光的擔憂,王雱一臉正直地說:「御前之事,我可不能泄露。而且我一個剛入朝不久的小官,人微言輕,哪能在這些事情上指手畫腳呢?」
王雱這話說得正氣凜然,若不知知曉王雱曾在哪些事情上指手畫腳,司馬光怕是會覺得很欣慰!可惜司馬光熟知王雱的性情,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小子是在胡說八道。
王雱這麼義正辭嚴,司馬光也不能非逼他說出官家的想法或者讓他在官家面前進言,只能作罷。
司馬光不知道的是,第二天王雱去御前當差時又告了一個叼狀:他說司馬光跑來打探御前消息,多虧他誠信待人王小雱意志堅定,一個字都沒泄露,要不然的話他可就犯錯誤啦!身為他的岳父,還是諫院得力噴手,居然引/誘女婿犯錯,真是太不應該了。
官家聽了也不反感。
不用問他也知道,司馬光肯定是為立儲之事著急,畢竟趙宗實又上書請求辭去宗正之職。
官家對王雱一向不避諱什麼,直接問他,趙宗實不想當宗正該怎麼辦?
王雱在司馬光面前說得義正辭嚴,到官家面前卻一點都不避諱,當場說:「一般來說想東想西都是閑的,我覺得要不您給他找幾個老師,像怪嚴肅的趙參政啦,還有怪可怕的台諫官員啦,隨便挑幾個天天堵著他讓他讀書學習,他就沒空瞎琢磨了。我跟您說,以前范爺爺就是這麼對我的,可有用了。范爺爺直接把我扔去胡先生手底下,您是沒見過,胡先生可凶啦!別人都說往新科進士裡面一瞧,站得筆挺、一臉嚴肅的那些就是胡先生教出來的!」
官家聽得直樂:「看來還是范公有辦法治你。」
官家沒和王雱說采不採納他的意見,但沒過幾天,趙仲針就悄悄和王雱抱怨說他和他爹都被安排了好幾個老師,要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管得可嚴了。一開始他還有點憋悶,後來看他爹那邊更可怕,他就釋然了,好歹他的老師們都很和顏悅色!
王雱壓下幸災樂禍的想法寫信勉勵趙仲針,表示自己在國子監也經歷過這麼一段,可凄涼可慘了。他給趙仲針寫完一封聲情並茂的信,美滋滋地給小夥伴們下帖子,邀請新朋舊故趁著休沐日去他新修好的莊子里玩。
王雱相邀,那自然是一呼百應的。他前一天夜裡就去莊子里歇下,第二日一早醒來鍛煉過後,便陸陸續續迎來了他的好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