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讓她閉嘴!」
蘭側妃當下奔到了門邊,怒道。
這四周安安靜靜的,她這一嗓子得傳出多遠,十裡外怕是都聽見了!
此處僻靜,是這個小狐狸精回孿秀宮的必經之路。蘭側妃特意把她截在這兒,教訓她出氣。
前邊有蘭側妃的步攆和下人擋著,誰也看不見有人跪在了這兒!
「你找死啊!」
蘭側妃不屑冷哼。
「蘇侍妾,你是第一天進東宮?你沒學過禮儀?失儀是要被問罪的!」
萋萋還管什麼失儀問罪。她都要死了,是問罪大還是死大?現在不靠聲音自救,她還能有什麼辦法,於是心一橫,便不管不顧地又喊了起來,「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蘭側妃萬萬沒想到,更是萬萬沒想到她喊著「殿下」,一時間頓時更是怒火上涌,「你……」
可她張口話還未說出,這時只見一名太監匆匆跑來,「側妃,側妃,殿下,殿下來了!」
「什麼?」
蘭側妃頓時傻了,猛然回頭,只見遠方一行人抬著步攆而來,其上之人一身杏黃色蟒袍,金冠束髮,丰神俊朗,正是太子顏紹。
蘭側妃臉色立時一白,趕緊抱過了那隻玉兔。
萋萋搖搖晃晃,眼皮越來越沉,但慶幸她沒認錯人。
太子的步攆迎面而來,蘭側妃手下的人戰戰兢兢,渾身哆嗦著垂頭讓去一邊,都跪了下去。
不時顏紹等人便臨近了此地。
蘭側妃胸口「砰砰」猛跳,也一下子跪了下去,「妾身拜見殿下!」
顏紹倚坐步攆之上,面色深沉,垂眸看向其下。
那蘭側妃心驚膽戰,抬眸見他面有不悅,也不待他問,立時向前蹭了兩步,哭哭啼啼地道:「殿下,蘇侍妾踩了妾身的玉兔,妾身心疼殿下送給妾身的寶貝,一時生氣說了她兩句,沒想到她竟然以下犯上,不知悔改,還出言頂撞妾身……」
「我沒有……」
萋萋聲音輕弱不已,淚光盈盈地看著顏紹。
那蘭側妃立時打斷,「你有!」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頓時更氣,轉頭向太子哭道:「妾身讓她跪下,她不跪,后豈料剛一跪下就霍然大喊起來,還莫名其妙的說什麼她沒勾引殿下之類的,倒好像是妾身……」
到好像是妾身因為妒忌她,而懲罰她了一般。
蘭側妃沒說出來,但所有人都能猜得到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她說的極是委屈,抽抽噎噎地便哭了起來。
萋萋聲音微弱,「不是那樣的……是蘭側妃說妾身勾引了殿下,讓妾身……在此罰跪……妾身……跪了一個多時辰了……然後……」
「不是,不是,妾身沒有!」
蘭側妃立時插口,心中氣憤不已,自己明明是以踩傷玉兔為由,讓她跪的,再說她前前後後也就跪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卻添枝接葉地那樣說!
「殿下,蘇侍妾信口雌黃!她信口雌黃……」
萋萋就信口雌黃了,她蘭側妃不也添油加醋,說的不是實情,明明誣陷她,倒好似自己多委屈似的。
萋萋今日身體不適,從太子妃那出來後走得便極慢,還曾坐下休息了一會兒。這蘭側妃乘著玉攆竟然也這般慢,和她撞在了一起,明顯就是專門在此等她的。
萋萋就當這中間空著的時辰自己都在這兒跪了。
顏紹只要有點腦子便能判斷出來誰是誰非。
她沒再過多辯解,但覺自己說到此便可以了,再說下去她也無法解釋自己驀然高呼引起顏紹注意之事,於是便身子晃了幾晃,閉上眼睛,一聲呻.吟,便假裝昏了過去……
「主子!!」
珠兒秋兒登時抱住她不住呼喚。珠兒摸了萋萋的臉頰,哭道:「殿下,殿下,侍妾發了高燒,身子很燙。」
那公公和順一聽立時奔過去,隔著手帕在萋萋頭上摸了摸,大驚,「啊,殿下,蘇侍妾的頭真的很燙,這……怕是受了風寒。」
蘭側妃睜圓眼睛,極是不信,那蘇侍妾在那就跪了一盞茶的功夫,怎麼那麼嬌氣,真就受了什麼風寒了?
她分明是裝的,就是裝的!
可說是裝的,那和順竟然也說她發了燒!
顏紹的臉始終冷著,「送蘇侍妾回宮。」
「是。」
和順立時安排了人扶走起了萋萋。
顏紹居高臨下,低眸看向那蘭側妃。
蘭側妃心一激靈,只聽對方冷然道:「蘭側妃因妒生恨,仗勢欺人,罰抄女誡一百遍,即日起禁足宣若宮,沒有孤的許可,不準出來!」
他面色深沉,聲音很低。
蘭側妃一聽登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殿下,殿下妾身是冤枉的!」
顏紹居高臨下,冷冷地盯著她,「那便抄寫女誡二百遍,好好學學這大夏的女人該怎麼做。」
蘭側妃一聽,咬住了嘴唇,「嗚嗚」哭的更厲害,但卻再也不敢說什麼,只哭著謝了恩。
******
萋萋雖迷迷糊糊,頭暈的很,但顏紹責罰蘭側妃的那些話都聽得一清二楚。一直到回到寢居,被扶到床上躺下,她都是有意識的,但再後來便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了,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晚上了。
珠兒正在她身旁喂她喝葯。她頭上尚敷著一條冰毛巾,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但比昨日是強多了。珠兒為她端來粥,她吃的很好。
正喝著,卧房之外響起腳步聲,只聽宮女齊齊地道:「拜見殿下。」
萋萋恍然,顏紹來了!
她胸口登時猛跳起來,肚子一下子飽了。
顏紹抬步進來,沒出聲,解下披風。宮女接了過去,為其掛好。
他抬步進了萋萋的卧房,轉過屏風過來,只見少女秀髮垂至臉龐,小臉兒有些蒼白,正端著粥碗獃獃地看向他。
珠兒秋兒躬身拜見,見太子抬手示意,便躬身退了出去。
萋萋甚是意外,回了神兒,立時便要下床拜見。
顏紹抬手,「不必了。」
「是。」
萋萋咬了咬唇,退了回去,又沒動,仍端著那粥碗有些發愣。
顏紹倚坐在一旁的軟椅上,劍眉一蹙,「怎麼不吃了?」
「哦……是。」
萋萋看到他了還往哪吃,當下用勺子盛了一口,又放了下,「妾身吃飽了。」
她說著便要起身將碗放到床邊的桌上。
顏紹面現一絲不耐之態,「嗯?」的一聲阻止了她,身體向前傾去,接過了那碗,放到了一邊。
萋萋連連點頭,「多謝殿下,有勞殿下了。」
顏紹從懷中拿出帕子,嫌惡地擦了擦手,將手帕丟在了一旁。
萋萋揉捏著手,抬眼偷瞄他一眼,腦子飛速運轉,前一日挨欺負時的場景又浮現在腦海中。
自己就那麼點追求,吃得好,喝的好,穿得好,戴的好,過得舒適,沒人欺負就滿足了。
這前面的若干條顏紹都給她了,奈何這最後一條難啊!
萋萋又瞄了他一眼,這東宮是他的,再過三年這整個皇宮,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守著這麼個金大腿不抱等著給別人抱啊!只要讓他把她放在心上了,誰還敢欺負她呢?
可是他冷的像塊冰,哪有感情的樣子,怎麼會把她放在心上呢?
萋萋想了想,但覺好在他好色,如此她便也不是無從下手!
念及此,少女眼波流轉,又瞧了瞧眼前的男人。
他有錢有權,長得還好看,其實也蠻好的。
正這時,突然見男人的目光迎了上來。
倆人對視,萋萋瞬間就慫了。她咽了下口水,一下子就低下頭去,這時聽對方不耐地道:「你看什麼?」
「唔……萋萋,萋萋覺得受寵若驚……」
「哦?」
少女抬起了眸,笑的滿足,「殿下能來看萋萋,萋萋好高興。」
「然後呢?」
然後?萋萋想了想,「然後多謝殿下那日救我。若非殿下來了,萋萋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顏紹微一眯眼,「你怎知孤會來?」
萋萋咬了下唇,眼睛看著他,心中想著別的。事實上那會兒她只是一晃兒看到了遠處有人乘著玉攆,至於是不是太子其實並不確定。
但想來不是太子就是太子妃,要麼就是蕭側妃,總而言之,她就是胡亂叫的。
但眼下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是瞎叫的。「殿下」這稱呼,怎是她能隨便瞎叫的,於是便含情脈脈,嬌羞地道:「萋萋腦中只想著殿下,總覺得殿下就在萋萋身邊,許是那會又燒的糊塗了,就,也沒顧得上什麼禮儀,情不自禁地便喊了出來。」
顏紹嘴角一動,聽她那愛慕的話,見那她那副我見猶憐,嬌滴滴,又楚楚可人的樣子,心中歡喜的很。他灼灼目光,盯著對方,身子向前傾去,靠近了她。
萋萋瞬時感到了他溫熱的氣息,心中猛跳,下意識往回縮了一縮,只聽他的聲音響起,「你能侍寢么?」
萋萋的臉登時一紅,輕輕搖頭,「太醫說萋萋身體虛弱,暫不適合侍寢。」
顏紹退了回去,萋萋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殿下……」
顏紹感受到她柔滑的小手,心中一盪,但依然如故,冷冰冰地道:「怎麼?」
萋萋抬著小臉兒,鳳眼盈盈秋水,櫻唇微起,「萋萋不能侍寢,殿下是不是就會走了?」
顏紹眼睛微眯,「不然呢,你叫孤在這做什麼?」
萋萋臉頰又燙了起來,只覺得依他這話,似乎是和她出了那種事兒以外便沒什麼別的做了。
萋萋目露嗔怪,「萋萋記得萋萋的爹娘每晚都是同床共枕的啊。」
她的言外之意便是,也不見得一起同床便非要做那些事情吧。
顏紹一聲嗤笑。
萋萋登時感覺臉更燙了。她咬住嘴唇,緩緩地道:「萋萋知錯了。」
顏紹轉眸斜瞥她一眼,「如何錯了?」
「殿下乃天潢貴胄,如何能和市井小民夫妻一般。」
顏紹沒說話,只垂眸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冷冰冰地收回了目光,站起身來。
「睡吧。」說著,人便朝外走去。
萋萋應聲,「恭送殿下。」
外面也立時響起了宮女和太監的聲音,「恭送殿下。」
冷風瑟瑟,白雪輕飄,顏紹從孿秀宮中出來,便上了轎攆。
和順急忙迎了過來。
「殿下,現下去哪呢?」
「去朝華宮。」
「噯!是!」
和順點頭哈腰地,而後立時揚聲道:「起駕朝華宮!」
顏紹在攆中閉目養神。
和順也立時通知了人去告訴蕭側妃候著,可眼見著就要到了,但聽轎子中突然想起了太子的聲音,「停。」
那和順立時叫了停,來到車門口,恭敬的候著。
「殿下。」
這時只聽太子淡淡地道:「回華陽宮。」
「呃,這……」
和順一聽,登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