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我……」
萋萋從懷中拿出了那日顏紹擦了手后丟下的帕子。
「妾身來還殿下東西……」
顏紹掃了一眼那帕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聲道:「送過來。」
萋萋應聲點頭,走了過去,停在台階之下,仰頭伸手,將帕子朝顏紹遞了過去。
顏紹垂眼俯視著她,卻沒接。
少女披風上的帽子包裹著小臉兒,雙瞳剪水,櫻唇微啟,一副楚楚可憐之態,很是虔誠地望著對方,但顏紹卻一直負手在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良久良久也沒接。
萋萋伸出去的胳膊都酸了,禁不住有些晃動,心中暗暗叫苦。
這時只見男人淡然,高冷地移開了目光,轉身進了書房,漫不經心地道:「進來吧。」
「唔,是。」
萋萋點頭應聲,這才放下了胳膊,跟了進去。
那承光閣中以紫檀色為主,暖和的很。進門右手邊的一面牆上掛著一副氣勢磅礴的山水畫,左手邊便是幾面書架,殿中間一張寬大的桌案之後是一面雅緻鏤空式隔斷,其後是臨時休息的卧房。
萋萋進門后便停住了。
顏紹返回桌前坐下,提起筆來,不知在寫些什麼。萋萋將那帕子放回懷中,來到桌前研磨伺候,心中腦中想的都是一會兒和他說什麼,怎麼取悅他,諸如此類。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男人放下了手中之筆,將那寫好的東西裝進了信封之中,叫來了人。
萋萋也沒聽懂他和那人說的是什麼,只轉眼見書房的門被關了上。
屋中寂靜無聲,只有火爐中發出「吱吱」的聲音。她這時恍然感受到了目光,低頭只見顏紹果然在看她。
男人面無表情,甚至看上去冰冰冷冷的。
萋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殿下……」
然猝不及防,下一瞬便覺手腕一緊,一下子被他拽到了腿上。
萋萋躺在了他的懷中,胸口「噗通,噗通」猛跳,不自禁地嬌喘起來。
男人垂首,修長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雙眸一眯,冷冷地問道:「來幹什麼?嗯?」
「妾身……」
萋萋又把懷中的手帕拿了出來,「妾身來還殿下的東西。」
顏紹隨手將那帕子掠了過來,隨意一丟,盯著她嬌艷的小臉兒,「還有呢?」
「還……沒有了。」
少女搖頭,胸口「砰砰」猛跳,這時被他一下子拉著,騎坐在了他的腿上。
「真的沒有了?」
「啊,真的沒有了。」
如此姿勢,萋萋頓時羞臊的小臉通紅。
顏紹垂眸盯她片刻,又霍然拖著她的腰肢,起身將她抱坐在了身前的桌上。
「啊~」
男人雙手撐在桌前,將她束縛在兩臂之間,目光灼灼,向她靠了過去。
萋萋立時慫的要死,也沒待對方再問,連連道:「還是來,還是來,見殿下的……」
「見孤做什麼?嗯?」
「妾身,妾身想殿下了,好想殿下。」
「想孤怎樣?」
「唔……這……」
萋萋臉色臊紅,她說「想念」他,不是「想要他」怎樣……
顏紹湊近她,聲音微沉,卻毫無怒意,「蘇萋萋,你的膽子愈發地大了?」
「啊?!」
萋萋頓時渾身哆嗦起來,「沒有,沒有,萋萋膽子小,萋萋害怕……」
「哦?孤怎麼沒看出你膽子小?」
「我……」
「孤不喜歡有女人來找孤,你可記住了?」
萋萋胸口猛跳,連連點頭,小貓一般的聲音,「記住了,記住了。妾身知錯了,妾身以後再也不敢了。妾身,妾身是太思念殿下了,一時間被沖昏了頭腦……以後妾身想念殿下,就遠遠地看著殿下……再也不敢來了……」
嬌艷欲滴的小美人吹氣如蘭,雙手拄在桌上,身子向後傾倒,酥胸半露,喘息著,更是梨花帶雨,櫻唇微啟,愛慕又虔誠,可憐又委屈地注視著他,仿是等著他憐惜。顏紹瞬時只覺得口乾舌燥,心癢難耐。
萋萋看著男人,卻動了一動,「殿下討厭萋萋,萋萋現在就離開,不礙殿下的眼。」她說著便要掙脫男人。
顏紹一把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撩完就想走?你覺得孤會放了你?」
萋萋使勁搖頭,又退了回來,「不要,不要,殿下,殿下要萋萋怎樣,萋萋就怎樣。」
顏紹長睫如扇,雙眸微微開合,摸了摸她的頭,盯著她,靠近她,很是滿意的樣子,沉聲道:「乖。」
萋萋連連點頭,一把摟住了顏紹的脖子。男人順勢將她抱了起來,朝著她的嘴唇便親了上去。
***
和順拿人錢財為人辦事,今日太子剛一回宮,他就在其耳邊扇風,好頓美言蕭側妃。
太子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加之上次失信蕭側妃之事,和順但覺太子心中多少還是會有些愧疚的,是以今晚勢必會去看那蕭側妃。
蕭側妃也這麼覺得,但希望很快落空。打探到消息的太監進了屋,垂頭,但並不敢說話。
蕭側妃秀眉蹙起,「說呀!」
「是,啟稟側妃,殿下在書房睡下了。」
睡在書房不是什麼稀奇之事,但見那太監表情,蕭側妃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接著說!」
「呃……是,那蘇侍妾在書房侍寢。」
蕭側妃使勁兒地攥住了拳頭,「什麼?」
書房侍寢?!這是從來也沒有過之事!太子不喜歡女人進書房,她蕭側妃從來都不敢去書房探望。
竟然……
「殿召見了那狐狸精去書房侍寢?」
蕭側妃聽著都覺臉紅,但覺實難相信。
太監答道:「不,不是,沒有召見,是那蘇侍妾自己去的。」
「賤人!」
蕭側妃登時火冒三丈,果然如此,她就沒見過如此下賤不要臉的女人!
***
承關閣中室內燭影搖紅,溫暖舒適,四周充斥著一股極其頹廢的氣息。
萋萋像小貓一般蜷縮在男人的懷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比顏紹起的略早,待男人醒來,她已經收拾妥當。
萋萋伺候顏紹穿衣洗漱,而後倆人一起出了承光閣。
剛一出閣便見閣外有人候著。
那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者,萋萋認得,昨晚還看到他了呢,此人正是百里先生。
那百里先生垂首立在那,見那少女和太子一起從書房走出,一點也沒意外……
萋萋躬身一禮,「妾身告退。」
顏紹點了點頭。
待她下了台階,走得遠了,那百里先生緩緩開口道:「此女面有惑君之相,日後會給殿下帶來禍患,殿下乃大福之人,命途平坦。此女恰恰相反,會為殿下日後帶來諸多變數。殿下原不該和她有任何交集,應儘快斬斷。」
顏紹聞言先是劍眉一蹙,心中略有不悅,因為類似的話他曾聽百里先生說過,但轉念又笑了笑,「先生放心,孤現在和她也沒有任何交集。」
百里先生聞言略一躬身,「殿下信天命么?」
顏紹又笑了笑,「信,但孤更信孤自己。」
百里先生垂首,不再說話了。
***
三天前
萋萋的病漸漸轉好,但尚在病床上,無法下地。
燒雖退了,但依舊渾身無力。
顏紹昨夜來看過她,說實話萋萋還挺意外。他臨走之時靠近她,看她的那個眼神兒,萋萋太熟悉了。
所以他走了,萋萋斷定他會去別的宮找別的女人。但後來竟然聽說他哪個宮也沒去,萋萋還真是挺意外。
今日一早便聽說太子出宮了,也不知道他要幾天回來。
萋萋躺在床上,眼睛轉來轉去,望著床頂,發起愁來。
她原本想好了,要想在這東宮過得好,就要取悅顏紹,取悅顏紹,取悅顏紹。
但是談何容易啊?自從進了東宮,事實上她也沒少取悅顏紹,沒少讓他高興。
可他對她好么?他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兒的!
除了以色侍人,萋萋但覺自己根本無從下手。可她的以色侍人給自己換不來任何好處。
正翻來覆地發愁,這時突聽屋外太監揚聲道:「太子妃駕到!」
「唔……」
萋萋一聽,當然意外,立時招呼一旁的珠兒,「快扶我下去。」
「是。」珠兒趕緊將萋萋扶了下來。
不時,只見太妃姜氏緩步進來。
「給太子妃請安。」
萋萋在宮女的攙扶下跪了下去。
「蘇侍妾平身。蘇侍妾帶病之身,不必拘於太多禮儀,快快床上躺下吧。」
「是,多謝太子妃。」
少女說著起了身,由宮女攙扶著回到了床上。
姜氏瞧了瞧她,開口問道:「蘇侍妾可感覺好些了?」
「是,多謝太子妃關懷,妾身覺得好多了。」
「嗯,那便好。」
姜氏說著,揚聲向屋中其他人道:「你們都出去,本宮想和蘇侍妾單獨聊一會兒。」
「是。」
屋中宮女聽罷,皆是躬身一禮,而後魚貫而出。
屋中立時便靜了下來。
萋萋愣了一下,「太子妃……」
姜氏轉眸瞧向她,應了一聲。
「蘇侍妾別擔心,本宮不過就是有些心窩子里的話,想和蘇侍妾說說罷了。」
「是。」
萋萋好奇也意外,心中戰戰地,雖然聽太子妃說的客氣,但心中卻隱隱地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時但聽太子妃問道:「蘇侍妾自從入東宮以來,吃住可還習慣?可還滿意?」
「習慣,當然滿意!」
「嗯,那蘇侍妾自覺本宮待你如何?」
萋萋立時垂首,「太子妃待妾身自是極好的。妾身自入東宮以來,太子妃維護妾身,眼下住的寢宮,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太子妃賞給妾身的。」
「嗯。」
姜氏輕輕應了一聲。
「蘇侍妾說的很好,但是,蘇侍妾要明白,本宮能把你安置在那孿秀宮,便也能把你安置在別處。諸如南苑那些長滿雜草,蛛網塵封,殿下永遠也不會去的地方,東宮有的是……本宮能給你你滿意的吃穿,滿意的日子,便也能不給你……」
萋萋越聽越不對勁,心無底洞般的下沉,立時起身下床,跪了下去。
「太子妃……」
姜氏沒有相攔,只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萋萋胸口狂跳,渾身戰慄,「妾身感激太子妃,感激太子妃對妾身的照顧……太子妃想讓妾身做什麼?妾身一定盡全力而為。」
萋萋明白了。她原以為太子妃為她安排這些都是因為太子的緣故……現在看來卻不僅僅是那樣。
對方的話很清楚,她能給她,也能不給她,之所以給了她,那是有原因的。
萋萋弱小又無依無靠,當下不識時務難道和太子妃對著幹麼?以後的事兒當然是以後再說,她現在總得弄明白太子妃到底要她幹什麼?
太子妃嘴角輕輕揚了揚,這時方才起了身,來到萋萋身旁,將她拉起,扶到了床上。
「很好,本宮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萋萋小臉兒煞白,「太子妃……究竟想讓妾身做什麼?」
姜氏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白皙清透的小臉兒,聲音輕柔,「本宮不叫你做什麼壞事,你大可放心就好。本宮只要你盡職盡責,侍候好太子,嗯?」
「……?」
萋萋愣在了那。
姜氏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侍候好太子,本宮保證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
萋萋從承光閣離開,走出好遠之後回頭朝那張望了一眼,輕輕地舒了口氣。
這是太子妃那日找過她之後,她第一次去引誘顏紹。消息是太子妃的人給秋兒的。既然太子妃讓人告訴了她,那自然就是讓她去承光閣伺候了。
萋萋咬了咬唇,但覺依附太子妃,如此也好。
想來太子妃的目的無非也就是用她去平衡那蕭側妃吧。
萋萋聽秋兒講過,太子妃與蕭側妃前後嫁入東宮。那蕭側妃張揚跋扈,頗是受寵,常常躍到太子妃頭上。萋萋但覺自己要是太子妃,也不能忍。
她沿路想著昨晚的事兒,至今還覺得心有餘悸,這要不是有太子妃在後撐腰,她死活不敢去顏紹的書房。
萋萋想著走著,不時便到了太子妃的景蘭宮。沿途,她但覺自己也感到了一些人異樣的眼光,到了景蘭宮就更是。
那蕭側妃張口閉口都是對她的嘲諷。
萋萋不說話,就當聽不懂。
如此有兩個好處,第一,不用思考,第二,那蕭側妃見她什麼反應都沒有,就反而更生氣。
再者,太子妃還是一直向著她的。
眾人散了。太子妃獨留下了她。
「蘇侍妾,那日初入東宮,本宮問你的身世,你說你父母雙亡,八歲以後就一直借住姐姐的婆家是么?」
萋萋點頭,「嗯。」
「那你姐姐的婆家姓什麼?本宮可會認識?」
「呃……」
萋萋頓了一下,只因「魏家」這兩個字,她厭惡的連說都不想說。
但這時,只聽太子妃道:「是撫江省巡撫,文鄉侯,魏雲霆的府上對么?」
萋萋聞言心一顫,「太子妃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妃沒回答,只道,「如此說來,你必認識魏雲霆的千金魏如意了。」
萋萋一聽這三個字,心頓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