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欣追夫記(二)
「余大人行的端做得正,又怕誰會誤會呢,還是說余大人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才會覺得別人都會誤會?」
如欣咬了咬牙,一步步的朝著余宏之逼近,余宏之願意豁出性命的保護她,才會變得左手不能動彈,即便不是因為喜歡她也應該對余宏之負責。
余宏之臉上的五官都快要擰巴在一塊了,好似他兩換了個位置,他是被逼迫的兩家女,而如欣是個對他圖謀不軌的紈絝小爺。
看著如欣倔強的樣子,余宏之長長的出了口氣,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欣的表現這麼明顯,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他會這麼強硬的拒絕,也是不想耽誤她。
他從小沒怎麼接觸過女孩子,如欣是他頭一次接觸到的外女,說句老實話,第一次看到如欣哭的時候,他除了有些手足無措,還有些好奇。
怎麼除了小娃娃以外,還有人能哭的這麼慘的,但他倒不覺得她哭的難看,反而這麼可憐她,很想做些什麼安慰安慰她。
等到後面如欣全心全意的照顧他,甚至換了對她來說很重要的簪子,也讓余宏之很是震驚,這個小姑娘好像除了哭和看著柔弱以外,還格外的善良。
一開始或許真的是因為陛下的命令,可到了後面,卻好像成了自己保護她的一個借口。
當然她也確實很需要人保護,從頭到腳似乎都刻著需要人保護的氣息,讓人下意識的就想要護她周全,不再讓她落淚。
可偏偏他的傷口惡化,左手幾乎是廢了,這件事好像是給了她沉重的打擊,她這個轉不過彎的小腦瓜子,肯定都把這些歸咎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就算是心裡對如欣不排斥,甚至是有些好感,他也下意識的不想和她走的太近。
但每回以看到她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睛,又忍不住的在她的眼神下敗下陣來,想著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忍住不讓她靠近。
只可惜這個下一回就一直延續到了一個月後,等到任命他的聲之形下來的時候,他母親欣喜的來找他試探,並坦誠是她讓如欣去找的姜乙兒。
還想和他提如欣的親事,這讓余宏之知道,再不拉開兩人的距離就來不及了。
他已經對如欣的影響太大了,他不想一個手腳有疾的人拖累她,她這麼弱小需要一個更強大的男子來護她周全,讓她在漂泊中找到一個可以安定的家,這個人卻不能是他這個少了一隻手的人。
等到如欣真的走了之後,他卻已經習慣了每日一睜眼就能看到她撲閃的大眼睛,和燦爛的笑容,落寞的在下人的伺候下,慢慢的自己能自理。
並不停的用活計來填充自己的生活。
在這之餘,也偶爾會聽母親說起來,如欣的店鋪開張了,生意出乎意料的很好,還會往家裡給她送許多的衣裳首飾。
但兩人從來都沒有碰見過,余宏之有時候也想,要是能偷偷看一眼或許也是不錯的,巡街到她店鋪附近的時候,又都會忍不住打退堂鼓。
她過得很好,以後還會有疼愛她保護她的丈夫的,這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今日是正好要回府拿點東西,走了兩步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了,一開始以為是什麼尋仇的人。
畢竟做五城兵馬司少不得會得罪人,又是小皇帝親政后最重要的一年,他得替皇帝管理好全京師的治安,不能讓自家院子著了火。
所以還故意的放慢了腳步,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來找事,可又走了幾步路,就發覺不對勁了,如果是尋仇是不可能自己一個人來的,而且聽著腳步很是凌亂。
根本就不是練家子的人,而且腳步虛浮聽著反而像是個女子或是小孩的腳步聲,越發的覺得奇怪。
才會在前面的巷口拐彎的時候故意的停下來看一探究竟,結果這個小傢伙,果然就上鉤了,直直的往他懷裡撞上來。
正想抓著問個究竟,在看到她的身影第一眼,他就認出她來了,就算是穿著不合宜的布衣,臉上擦了灰,他也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她這是想做什麼?在他好不容易平靜了內心,接受她能過好自己的人生時,又突然的冒了出來。
所以,即便是內心湧起了一些不知名的喜悅時,他還是冷著臉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李姑娘請自重,我還有差事,還勞煩姑娘讓個路。」
如欣咬著下唇不敢相信的看著余宏之,他怎麼就這麼軟硬不吃呢,難道非得讓她說的明明白白才行嗎?
這麼久以來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放棄,乾娘毀了容險些在大火中喪生的時候她沒哭,小外甥突如其來的生病,她急得手忙腳亂的時候沒有哭,店鋪剛剛開業各種事情焦頭爛額,還有同行上門搗亂心力交瘁的時候也沒哭。
可余宏之故意的想要和她拉開距離,就讓她心裡難受的不行,別人都能欺負她,都能不理解她,但是對著余宏之她就是做不到堅強。
好像每次一看到他,內心就會脆弱的不堪一擊。
眼眶瞬間就紅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要當做沒認識過自己嗎?
「你是在怪我嗎,是我害你的手成了現在這樣,是我一直拖累你,要你保護。可是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就這樣小小的要求也不可以嗎?」
余宏之不敢讓自己去看如欣的眼睛,怕自己會忍不住心軟,即便是明明知道她說的都是不對的,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一些。
「李姑娘多慮了,保護你是我的任務和使命,我會成這樣與你毫無干係,都是我自己無能。之前我昏迷不醒,多謝姑娘悉心照顧,如今已經全好了,自然不需要姑娘照料了,而且我們男女有別,又如何擔得起姑娘的照顧呢。」
如欣的嘴唇發白,他說一開始保護她受了傷是任務她信,可後面在破廟裡的時候,他捨命也要護住她的時候,絕對不是單單的只因為任務。
她絕對不信。
說完余宏之就要抽身離開,如欣卻快速的撲了上去,雙手環著余宏之的腰際,死死的不讓他離開。
「余宏之,我不求名分也不奢求得到你的寵愛,我只是想要照顧你時時刻刻的陪著你,我不相信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不想看到我,連我這麼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滿足。」
如欣已經想好了,先定個小目標,等先讓他承認不討厭她,再慢慢的多出現幾次,能一直看著他也能讓她開心。
白皙的手臂死死的纏著他,柔嫩的身子貼著他的後背,余宏之又是個正常的男子,面對自己也有好感的女子,自然也是會有悸動的。
本來就忍心看她哭,又聽到她痴痴深情的表白,更讓他的心防崩塌了。
就在衝到頭腦的衝動就要戰勝理智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人走了過來,好似還是認識的下屬,一看到他被人抱著,馬上捂著眼睛跑開了。
看到的小官吏瞪大了眼睛,一邊跑一邊心裡默默的念叨著,這余大人平日里看著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卻好斷袖這一口?
剛剛抱著他的是個小少年吧!嘖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余宏之看著他跑開已經來不及喊了,只能認命的出了口氣,理智也已經回來了,他怕得不到喜歡的人,更怕喜歡的人以後面對他這個殘廢會無盡的後悔。
他給不了如欣想要的生活,還不如一開始就明白的知道不可能,這對她來說才更好。
輕緩而又堅定的把身後人的手掌慢慢的打開,「李姑娘錯愛了,我擔不起。」說完就堅定大步離開了,沒有再回頭。
看著往前走的余宏之,如欣的眼淚卻反而停了,這大概才是真正的心碎吧,當他連一眼都不捨得給你的時候,你做的再多都是錯的。
擦乾淨了眼淚回去了,換回了衣裳洗了澡就躺在床上,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說,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屋裡。
宋側妃知道她的心結在哪裡,可世間唯一感情這件事是勉強不了的,輕輕的推開門,坐在如欣的床前輕輕的哼著童謠,希望能安慰到她。
如欣從被子里爬了出來,縮在宋側妃的懷裡,終於又流下了眼淚,「乾娘,我好難過。」
「別難過了,前幾日有位姓鄭的客商說想在江南開家分鋪,想請你過去商討商討,我倒是覺得提議不錯,我這輩子還沒離開過京師,聽說江南人傑地靈,景美物美人更美,賺錢之餘也能散散心。」
如欣聽明白了,乾娘這是不放心她,要帶她出去散心開導一下。
本來想說不去的,可聽到宋側妃說從未離開過京師,又忍不住想陪她出去走走,或許真的出去逛逛能忘了這些煩心的事情。
趴在宋側妃的懷裡輕輕的點了點頭,「好,都聽乾娘的,等我明日交代好掌柜和綉娘,安排好一切咱們就出發。」
下定了決心要這麼做,也就沒什麼好猶豫了的,先是去顧府和乙兒一塊罵了一通余宏之,又承諾給她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才直奔祝府。
看過小外甥,哄著玩了一會,又落寞的回去了。
如欣和林氏的關係處的很好,林氏也很中意她這個兒媳婦,只可惜兒子瞎了眼不要這樣好的女孩。
見如欣好幾日沒來,正好出府逛街買胭脂,就順路過來她的鋪子坐坐,本來是不打算要告訴林氏她要走的,她都上門來問為何許久沒去余家看她了。
如欣才猶豫的說了要去江南的消息,但沒有說是要去做什麼,只說去有事,回來的時間不定。
林氏還惋惜了許久,說要一個人在家沒伴了,她生的都是兒子,前頭的大兒子二兒子兒媳婦她都不滿意,總能雞蛋里挑刺。
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合眼緣的,她家兒子還要作!氣得她直痒痒。
林氏問了她們出發的時間,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如欣的鋪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怎麼好端端的要去江南有事呢。
又去派人問了祝家,說是她還要帶外甥一塊走,就越發的覺得哪裡不對,這是要離開京師徹底不回來了啊!
她的這個傻兒子喲,就這麼眼睜睜的把人小姑娘給放跑了不成。
等到余宏之回來之後,林氏就跑去他書房關著門,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才知道真是這傻小子,說了氣走如欣的話。
留了句你好自為之的話,和如欣離開的日子,就摔門走了。
剩下余宏之在屋子裡有些迷茫,如欣,要走了?
這樣也好,江南是個好地方,她去江南也會過得很好吧,這麼想著卻徹底的失眠了。
等到了如欣走的那一日,林氏還特意的跑來看他早起去幹嗎,得知今日有犯人要抓就恨得瞪了他一眼走了。
搞得余宏之哭笑不得,這到底是誰的親媽啊。
等到他帶著屬下在城內巡視的時候,總覺得眼皮在不停的跳,心裡想的卻是,這麼遠的路,她路上能不能適應,她找了多少護院會不會路上出事,還有到了江南會不會水土不服,會不會有人欺負她。
以至於頻頻的走神出錯,連他最得力的左右手都看不下去了,「大人,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有這麼明顯嗎?」
屬下們齊齊點頭,「大人,您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很煩』三個字了。」
「若是有件事你們不做會後悔,會去做嗎?」
「當然了,人生得意須盡歡,最不能留的就是遺憾了。」
他們雖然搞不懂余大人在想些什麼,但還是紛紛的回答,勸他想做什麼就去做。
余宏之看著已經過了母親說好的時辰了,突得一咬牙,朝著城門飛奔而去。
等到余宏之到的時候,大道之上來往的行人,根本就沒有如欣他們一行人的聲影,他果然的來晚了嗎?
問旁邊的人借了一匹馬,就要翻身上馬去追,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了起來,「余宏之,我在這。」
余宏之回頭去看,如欣正仰著一張燦爛的笑臉看著他,下一秒余宏之已經邁著大步牽著馬朝她走了過來,用右手環住了她的腰,把人往馬上一帶,乾淨利落的翻身上馬。
一隻手揮動著韁繩朝著別處狂奔而去,「余宏之你倒是說話啊,你要帶我去哪裡?」
如欣在看到余宏之的時候還感覺到自己在做夢,現在被馬兒顛的有了一絲的真實感起來,怕余宏之一只手騎馬困難,在馬上也不敢亂動。
余宏之也不說話,只是帶著她快馬到了一處小村子,如欣看著並不陌生的村子,才有了些記憶,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隨後就下馬帶著她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正好屋內的女主人出來,頭上插著的正是如欣當初的那根簪子。
「大姐,這就是我上回與你說的那位姑娘,您也一定認得她吧,這根簪子對她來說很重要,我想用這錠金子買下它。」
女子人看著如欣認出來了,「我記得你,我還怕是有人來騙我的簪子,既然對你來說這麼重要,下回可要保護好了。」說著收下金子愉快的把簪子摘下來給了余宏之。
余宏之認真的看著如欣,「這件事藏在我心裡很久了,一直想做去不敢做,我的左手已經廢了,我害怕以後你會後悔,可到此刻我才知道,怕你後悔也比不上你離開讓我害怕。今日我將這簪子拿回來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如欣抿著唇也認真的看著他,看得余宏之急得臉上都冒著細汗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下一秒如欣就笑了,「那你還不給我插上。」
給如欣插簪的時候,余宏之的手一直在發抖,等到好的時候還鬆了一口氣,等到好了之後,如欣就輕柔的握著他沒知覺的左手,放在唇瓣上印上一吻。
「傻子,我這次抓住你了,你是再也逃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