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爺爺的決定

離家還有兩條街的時候，崔正源就碰到了候在外面的管家。老管家從小看著他長大，對他是百般疼愛。如今看到崔正源鼻青臉腫的模樣，險些連眼淚都掉下來。

當年崔武龍跟隨李秉哲老先生創業的時候，老管家就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助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跟隨在崔武龍的身邊，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雖然他不姓崔，但是在崔家的地位沒人可以忽略。

老人家是真的把崔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從小到大，他對崔正源兄妹三人的疼愛，甚至都要超過奶奶。因此，對這位可敬可親的老人，崔正源的孺慕之情一點都不比任何一位親人差。

此時的他雖然情緒穩定了下來，但是孩子受傷之後需要長輩關愛是骨子裡的天性。因此看到老管家心疼的眼神，崔正源乖巧地鑽進了他的懷裡。緊緊抱著老人佝僂的身軀，熟悉的感覺猜算是讓真正的放鬆下來。別看他剛才下的決心很大，但是要直面威嚴莊重的崔武龍老爺子，心裡還是多少有些膽怯的。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管家才鬆開他。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寬慰道：「老爺一直在等著，我們回去吧。別怕啊，老爺心情還不錯，應該不會怎麼責罰你的」。

走進客廳，就見到奶奶、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和崔始源都在焦急地等著他。這還是自那天會議之後，全家人首次聚集這麼全。

潘景貞一見到兒子走進來，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跑過來。猛地將兒子抱在懷裡，嘴裡一連串地道：「正源，你去哪裡了，怎麼電話也不接呢，不知道媽媽很擔心你嗎」？

感受著濃濃地母愛，崔正源的鼻子一酸，眼圈也紅了。強自忍住淚水，抱著媽媽的手臂又用了兩分力氣，輕聲安慰道：「沒事呢媽媽，我就是去散散心，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

擔憂的母親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優雅，雙手在崔正源身上不斷摸索，「讓媽媽看看，傷到哪裡了，要不要緊，還痛不痛」？

崔基燦看不下去了，咳嗽一聲，「正源啊，過來」，將崔正源從媽媽的手上解救出來。

崔正源走過來，在奶奶的身邊蹲下，抓著老人枯瘦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奶奶，讓你們擔心了」。

奶奶再也保持不住長輩的風範，在崔正源的頭皮上狠狠地擰了一下，眼淚就收不住了，「你個傻小子，怎麼就這麼衝動呢？有事不會叫保鏢嗎？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爺爺、奶奶和你爸爸、媽媽怎麼辦呢」？

崔正源哄著奶奶道：「孫兒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奶奶不要傷心了。你看，孫兒不是健健康康的嗎」？說完，還擺了一個健美的姿勢。

奶奶破涕為笑，輕輕地打了他腦袋一下，「瞧瞧你那德行，還健康呢，都快成泥猴了。回頭叫家裡的醫生給你看看，我孫子那麼俊，可別破了相」。

為了讓老人安心，不管她說什麼，崔正源都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哄了好一會兒，才讓奶奶和媽媽停止嘮叨。

應付完奶奶和媽媽，崔正源又來到爸爸和叔叔面前，跪在二人面前，誠懇地道：「這次實在是太衝動了些，讓長輩們擔心了，要打要罰，我都認了。請不要為難始源，這不是他的錯」。

崔始源臉色一變，趕緊跑到崔正源的身邊，陪著他一起跪在哪，惶急地道：「大伯，爸爸，這次不是我去惹禍的，是那些人自己找上來的。哥哥都是為了救我，你們別罰他」。崔家保留了不少傳統的習慣，包括一些懲罰門下子弟的手段，崔始源沒少見識過。

崔基浩不好說什麼，侄子畢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才這樣的，看到他們兄弟情深，高興還來不及呢。崔基燦就不同了，整張臉都因為憤怒而變了形。可他雖然沉穩幹練，但是卻善於行而拙於言。只是沉悶地道：「是非對錯姑且不論，總之你這次是闖了大禍。至於如何判定，還要問過你爺爺才行」。

在崔家這樣的家族裡，家主大於一切。崔正源心知躲不過，索性光棍地道：「我去見爺爺吧」。這句話說出口，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想想也是，這次的事情雖然是闖禍了。但是結局不算太壞，還有挽救的餘地。再說他的本意沒錯，相信爺爺英明一世，肯定不會偏頗對待。

奶奶將崔正源招到身邊，撫摸著他的頭髮道：「正源啊，爺爺還在書房裡等你，快去吧，和爺爺好好地說，爺爺肯定不會怪你的，啊，快去吧」。

「是，我現在就去」。站起來，對著長輩鞠了一躬，崔正源轉身向書房走去。

「哥」，崔始源從爸爸後面跑過來，抓著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見爺爺吧」。崔正源一直不回家，最擔心的就是他了。今天的事都是由自己引起的，如果表哥受了處罰，那麼他一定無法原諒自己。

崔正源堅定地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爺爺很好說話的，我去哄哄他就好了」。始源還小，不是他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

來到外面，看著那棕紅色的木門，崔正源頓時感到壓力巨大。要知道這扇門的後面，一直都是崔家最高權力的所在。這裡能夠決定不止是崔家人，甚至是這個國家裡的很多人的命運。雖然以前經常進去，但那是玩耍而已。今天進去，就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如何了。說不緊張，怎麼可能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崔正源深呼吸一下，輕輕地敲響了門。不等裡面應答，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爺爺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審閱文件，好像沒看到他一樣。崔正源走到桌前，輕聲道：「爺爺，我來了」。

老人沒有理會他，繼續低頭查閱著手中的文件。雖然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但是穩穩噹噹的坐在那裡，如山嶽峙。那種如同滔天大浪的氣勢撲面而來，彷彿要將四周的空氣都擠壓安靜一樣。

崔正源知道這既是老人給自己的懲罰，也是一種考驗。因此，他也運用所有的心力，努力讓呼吸平穩，來對抗這種無聲的威壓。

就這樣，除了翻閱文件的聲音，整個書房便處在靜默的窒息之中。崔正源動也不敢動，他知道，這種沉默最終有可能會強烈的爆發。而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被動地承受這種壓迫，靜待最後的結果。

這種精神層面上的對抗，耗費的元氣是最大的。只是一小會兒，崔正源就已經搖搖欲墜。汗水如同瀑布一樣滑落，導致他的視線都有些模糊了。不知道過去多久，就在崔正源的腿部快要失去知覺，要向地面栽倒的時候。爺爺終於停止了手頭的工作。身體向後靠在椅子上，帶著眼鏡的目光，威嚴地審視著他。

而隨著老人這一動，那股如山的壓力突然消散的無影無蹤。沒了這股強大到極點的外力，崔正源忍不住一個踉蹌，往前邁了一小步，這一下將自己的狼狽盡顯無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都快要跳出來了，頭，不自覺地又低了幾分。

其實這一段時間的考驗，崔武龍非常的滿意。老人家風雲了一輩子，多少人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雖然這個小子是自己的親人，可是在自己刻意放出氣勢的時候，還能將將頂住。心理素質確實不錯，看樣子他從小到大的驚艷絕倫的表現，不是曇花一現。這樣，或許自己的想法可以放心的實行了。

「你很好，這次做的很不錯，除了最後那一下」。崔武龍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完全不像遲暮的老人，充滿了上位者的氣勢。

「耶」?聽到這麼意外的話，崔正源驚詫不已，抬起頭來，迷茫地看著爺爺。

老人的語調一成不變，顯得正式而嚴肅，「身為崔家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不惜拚死而戰，有你這樣的後代，是我崔家的幸運。做為爺爺

，我為有你這樣的孫子感到驕傲」。

直到這時，老人表情才生動起來，熾熱的眼神中充滿激情的神光。從桌子後面走出來，拉著崔正源的手，走到旁邊的長條沙發上一起坐了下來。

老人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只要是為了自己的家人，不管是多麼嚴重的事，爺爺都會幫你抗下來。咱們崔家，也不是吃素的，什麼阿貓阿狗想欺負我們，就要堅決地打回去」。

崔正源肅然起敬。這個老人從來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間歷久，以至於自己都忘記了，這個老人是可以攪動一國風雲的大人物。沒有辛辣果敢的手段、堅強霸道的心臟，怎麼可能撐起崔家的這一片天？又如何能夠讓自己的家族蒸蒸日上而屹立不倒，這個老人絕對有他的獨到之處。

如今老人已經到了晚年，雖然爭霸之心慢慢地消退了，但是對於自己家族延續，卻更加的在乎了。看到後代彼此生死相助，老人怎麼能不欣慰呢？說出這番話，其實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崔正源心慌意亂，根本思考不到這些一直以來都注意的地方。。否則以他前世勾心鬥角的本事，不知幹掉多少對手才爬上高位的能力，怎麼可能會想不通呢。

體會到老人的心境，崔正源的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靠在爺爺的懷裡不停的抽泣，「對不起爺爺，給你們添麻煩了」。

直到此時，崔正源才徹底的放下心裡的負擔，毫無牽挂地抒發自己的心情。之前的他，已經被對親人的愧疚壓抑的快瘋掉了。

老人用力地抱住他，「說什麼混話呢。我的孫子，你要記住，為了自己的家人，不管做什麼，都不是罪啊」。

過了好久，爺孫二人才收拾好心情。重新坐好，爺爺下了最後的決定，「不過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正源啊，最近一段時間你不適合再去上學了。另外，算是對你衝動的一個懲罰吧，這一個月，你就呆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才禁足一個月。崔正源謝天謝地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當下，滿懷欣喜地答應了下來。

不過這還沒完，崔武龍接下來的話，讓他狂喜的差點失去意志。

「你去中國之前交給我的那份計劃，現在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不過家裡人手短缺，你爸爸抽不出身，你叔叔自己另有一番事業。單靠你媽媽一個人，掌管這麼大的產業很心力交瘁。所以，這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在家裡好好熟悉一下公司的情況。一個月以後，你就去幫你媽媽的忙，具體的工作安排，由你和你媽媽自己商量」。

這算什麼？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崔正源苦心思索了多少日子，都沒找到借口參與到家族的事業裡面去。結果因禍得福，靠著這一次的槍擊事件，居然得償所願了。

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崔正源立即就答應了下來。這些日子他雖然每天都準時去上學，但是卻一直在偷偷地整理第一製糖集團的資料。可以說，雖然沒有直面這個超級商業集團，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了。等到脫離禁足的牢籠，理論聯合實際后，他的計劃就能夠開始實施了。

晚餐的桌子上，一家人又恢復了往日的歡聲笑語，唯一違和的地方，大概就是崔正源那張五彩繽紛的臉吧。好不容易崔大少爺出了一件糗事，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全家人的笑柄。面對全家老小的一致調笑，重生人士表示很無奈，一世英名盡毀啊。

另外，關於崔始源的安排也定了下來。出了這樣的事，他也不能再呆在原來的學校了。只要他還在那裡，這次的事件就有可能再次被人爆出來。為了他的未來著想，家裡給他安排了一個離家很近的學校。

崔正源扒著碗里的飯，看著一張張生動的面孔，股股暖流充盈著自己的心田。這樣的家庭，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守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