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意外發現
時光轉眼即逝,西京城的夏天格外悶熱,知了的叫聲顯得格外聒噪。
殿內,杜秦月斜倚貴妃榻上,手上慢悠悠地剝著荔枝殼,身後宮女輕搖著羽扇,倒也覺清涼。
「陳棠那小蹄子近日可有動靜?」杜秦月恍然想起陳棠,只覺得煩躁。想那陳棠在選秀時就獨得沈霍恩寵,入宮以後更是備受恩澤,後宮諸人無不艷羨。
綉兒見杜秦月問及,微微頷首,手上停了動作,答道:「娘娘何必牽挂。旁人不知道,娘娘您還不知道嗎,那陳嬪充其量不過皇上的棋子罷了。」
頓了頓,又定睛望著杜秦月,搖起了羽扇,「皇上與皇后不好時,便故意寵起了陳嬪。帝后和諧時,皇上又幾時對她上心過?」
杜秦月聽著這話,眼中的神情捉摸不定,微舒了一口氣,淡淡道:「這話很是,但也不盡然。商人之家的出身,原本就滿身商賈的狡黠之氣,皇上寵著她時,她便趁勢越加討好,這才如此快晉到了嬪位,原是不可小覷的。」
綉兒聞言,也不知再說什麼,復又搖起了扇子,輕呼了一口氣,不再去想。
及至午時,杜秦月攜了宮女太監前往御花園。
「今夏雖悶熱,景色倒是比往年怡人許多。想是這花草畏懼寒冷,這樣的天氣不助人,反助了花草。」望著滿園花草,杜秦月心情自是悠然。
不遠處,一行人緩緩朝著湖心亭走去,原是陳棠與蘇貴人。
蘇貴人眼快,遠遠地便瞧見了那邊的杜秦月,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小心翼翼地提醒著陳棠,「娘娘,前面那人像是淑妃,咱們還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陳棠打斷,只見她面上滿是輕蔑與不屑,「還是什麼?何必躲著她走,原先她那般瞧不起人,如今咱們何必退讓?」
這蘇貴人自入宮后便投靠追隨陳棠,自然也知道當初陳棠有意投靠杜秦月,卻被諷刺,大加侮辱之事。如今追隨了陳棠,自然事事聽從,與杜秦月自然也劃開了界限。
說話間,杜秦月便已走了過來。幾人一同到了湖心亭,陳棠也不甚尊敬,極為敷衍的矮身行禮,「臣妾給淑妃娘娘請安。」
語罷,見杜秦月未叫起身,也不顧得什麼,自行便站了起來,望著她笑道:「淑妃娘娘真是好雅興,皇上這麼些日子沒去娘娘那兒,娘娘倒是想得通透,還有心情來這御花園。」
杜秦月見她如此,早已恨的牙痒痒,無奈如今陳棠格外受寵,自己也不好藉此發作。
杜秦月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已聽得陳棠炫耀又諷刺的話語,「皇上昨兒告訴臣妾,御花園的花開的正盛,讓臣妾得空來賞花。如今這一看啊,果然是桃紅柳綠,百花爭艷呢。」
陳棠說著,不時抬眸瞥一眼杜秦月的神色,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又極其隨意地補了一句,「縱使是百花爭艷,這凋謝了的花啊,始終是無人問津,倒是可憐可嘆。」
無疑,這話正是諷刺杜秦月,如今帝后和諧自是沒得說,可杜秦月卻逐漸受了冷落。
二人正明裡暗裡針鋒相對時,一側小路上匆匆忙忙跑過來一個小太監,二人打眼瞧去,正是杜秦月宮裡的小太監。
「娘娘……不好了!」小太監匆忙跑到了杜秦月身邊站定,也顧不得行禮,直接說道:「娘娘,宮外傳來消息,說杜……杜將軍沒了……」
原本心中還有所憤懣的杜秦月,在聽到這一句話后,彷彿晴天霹靂,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身子不由得朝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宮女見狀連忙穩穩扶住。
「你說什麼……我爹他沒了?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杜秦月心中無比焦灼,卻也有一瞬間的空洞感襲來。
小太監見她這般,早已嚇得不敢開口,顫顫巍巍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宮外傳來的消息,是說杜將軍在跑馬場上,馬受驚后杜將軍摔下了馬,大夫趕到時人已經沒了。」
杜秦月聽著小太監的這麼一番話,腦子裡突然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正這時,一邊站著的陳棠見到此情此景,想到平日里表面偽善,實則對待其他妃嬪無比小心眼又惡毒的杜秦月,實在是覺得大快人心。
「哎呀,娘娘可要節哀啊,杜將軍如今是已然走了,娘娘可不要悲傷過度,也跟著去了才是。」陳棠本來就生性跋扈,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心中想著這會兒也不想隱瞞,更何況現在的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放肆!」杜秦月還沒有說話,她身邊的綉兒便已經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憤憤的斥道。
陳棠見著綉兒這般對自己,面子上自然掛不住,此刻也不想再隱忍下去,也絲毫不顧忌其他,揚手便給了綉兒一巴掌,「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斥責本宮。」
綉兒心中氣惱,捂著臉回到了杜秦月身後,雙眼中依然有了點點淚光,囁嚅著:「娘娘……」
聽到杜將軍沒了的消息,杜秦月本來心中就不好受,這會子又見到陳棠這樣張狂,頓時火冒三丈,高聲道:「來人!陳嬪目無宮規,藐視本宮,拉下去杖責一百!」
陳棠聞言,沒想到杜秦月會這般不理智,但頓時也嚇白了臉,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怔了幾秒,才恍然反應過來,連聲喊道:「娘娘這樣對待我,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定也饒不了你!」
一邊說著,一邊憤憤的瞪著杜秦月,仍然認為杜秦月不會公然對自己下手,全然忘了此刻的杜秦月早已被哀傷和憤怒沖昏了頭腦。
杜秦月對她的反應不予理會,直到幾個太監抬來了春凳,不顧陳棠掙扎,死死的將她按在春凳上后,杜秦月才冷冷地吩咐道:「給本宮重重的打!」
頓時整個御花園充斥著板子落在身上的聲音,以及陳棠痛苦的喊叫聲。
不多時,春凳上滿身是血的陳棠漸漸沒了呼吸。
「娘娘,陳,陳嬪好像沒氣兒了……」小太監探了一下陳棠的鼻息,見她已然沒了氣息,頓時有些慌了。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傳太醫,傳太醫啊!」綉兒的聲音響了起來。
原是杜秦月心中突然像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一般。想到父親已死,自己又一怒之下打死了皇上的寵妃,頓時眼前一黑,呼吸也困難起來,昏死過去。
次日,鳳儀宮內。
何所依手中端著茶盞,心思卻並不在品茶上,只是淡淡的飲了一口茶,便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綠筠身上,「你方才說,皇上如何處置的淑妃?」
綠筠聞言,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今兒一大早皇上便下了旨意,杜氏無良失德,心腸歹毒,不配為皇妃,已被廢除了淑妃之位,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了。」
何所依聽著這話,百感交集。這麼久以來,自己與杜秦月也是針鋒相對,雖然自己無心與她爭什麼,但從一開始,杜秦月便是與自己對立的。
思索了一會兒,何所依最終沒有言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為杜秦月,為陳棠,更是為了自己。
彼時因著陳棠被打死,杜秦月被打入了冷宮,後宮之中果然是風平浪靜,再無波瀾。其餘高低位分的妃嬪,也深知帝后交心,再不敢多生是非的。
……
期年之後,二皇子已然到了總角之年,承歡膝下。
養心殿內,何所依手中捧著一碗杏仁酪,款款行至沈霍身邊,「皇上看了這麼久奏摺想也累了,先用碗杏仁酪吧。」
沈霍聞言,面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接過了何所依遞過來的瓷碗,舀了一勺送進口中,「滋味果然不同,想來應是你親自做的。」
何所依也不言語,莞爾淺笑,正整理著筆墨,便聽得沈霍的聲音傳來,「你瞧瞧那邊案上剛剛擬好的旨。」
何所依頓了一下,停了手中的動作,上前幾步至書案前,打眼一瞧,那聖旨上竟寫的是立二皇子為皇太子。
「皇上,這……」何所依心中自然驚訝,二皇子不過總角之年,現在便將他立為儲君,未免有些為時過早。
沈霍知曉何所依心中所想,只是抬眸望著她,暖暖地朝她笑著,解釋道:「早些立了儲君,也免得其他皇子有不該有的心思。」頓了頓,起身上前,牽起了何所依的手,緊緊地握在手裡,「朕只想我們的孩子能夠一輩子平安順遂,朕便能與你安度餘生……」說完這句話,沈霍定定地望著何所依,何所依亦是不再相問。
此情此景,著實讓何所依動容,二人相視著,眼中皆滿是柔情,空氣也彷彿凝結在了這一刻。
沈霍一把將眼前人抱進了懷裡,靜靜的也不說話。何所依的手也抱得更緊了,二人彷彿都要將對方揉進骨血里。
「自此以後,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分離。」
「不,是生生世世,也不會分離。」
世人都傳,大周帝后和諧,琴瑟和鳴。當今之世,更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