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在妻子跟前,沈浥是沒什麼可隱瞞的。妻子問他,他自然是實話實說,把剛剛在皇宮裡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甜珠聽后十分后怕,忙問:「曹妃娘娘跟魏王殿下要陷害你?虧得你機智,隨身帶著一個寫有字的絲絹,誆了那個婢女一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今天就被曹妃跟魏王殿下害慘了。」
沈浥卻有些不以為然,輕聲反問:「你怎麼就這麼不信任你的丈夫?」
「你什麼意思啊?」甜珠不明白了,她眨巴下眼睛,一直盯著頭頂男人的那張臉看,彷彿要看出些什麼端倪來似的。
沈浥寵溺地撓她腦袋說:「說你傻,你怎麼還真傻?那個婢女,是我安插去錦繡宮的。」
甜珠有些明白,但還是不太明白:「那……那那那……那你怎麼,那她真的咬舌自盡了?你這麼做,為什麼啊?」
甜珠其實有些想到了沈浥的目的,但是可能沈浥的手腕太過高明,她不確定自己想的對不對,她希望他可以自己說出來。
沈浥道:「她本來也是將死之人,為我所用,至少我可以保證她家裡人一輩子衣食無憂。讓她在曹妃每日膳食中下藥,並且敗露,這些都是事先設計好的。可以說,今天這場戲,也在我意料之中。曹妃母子一旦抓住些把柄來,必然會選擇將事情鬧大。」
「而我的目的,就是他們把事情鬧大后,回頭再發現,或許設下這個圈套的根本不是我。」
說完這些,沈浥端起一旁的一杯茶喝了口。
「那是誰啊?」甜珠眨眨眼睛。
沈浥笑著,眼睛黑漆漆的,透著光。他沉默不說話,只是看著甜珠笑,眼睛像是會放電一樣。甜珠忽然看明白了,他這是在笑自己是傻子啊。
「你欺負我。」甜珠故作生氣,捶他胸口。
沈浥抓住她那隻小手來,親了口才道:「我想對付的,是平王。平王一直低調,我又這樣突出,魏王母子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來。如果平王可以分走一點點我的勢頭,或者,讓曹妃母子對平王有些忌憚,於我來說,都是好的。」
「那他們會嗎?」甜珠懷疑,「平王殿下那麼狡猾,你說,通過這件事情后,他會不會發現是你的計謀?」
「就算他發現,也無礙。我不能坐以待斃,偶爾攪點事情,也無事。」沈浥抓住甜珠手,輕輕嘆息一聲,「還有一個……甜珠,如果你將來覺得平王辜負了平王妃,千萬別怪我。」
沈淮想得到一個有力的妻族,他的野心,早在燕州的時候就暴露出來了。
現在魏王母子卯足勁兒在對付他,所以平王暫時還沒有什麼動靜。如果一旦魏王母子騰出手來對付平王,平王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他那麼陰險又狠得下心來的人,關鍵時刻,絕對會拋棄平王妃另娶。
而沈浥,則是促成這些事情發生的人。所以,如果將來平王妃真的淪落到那個地步的話,沈浥怕妻子會對自己失望。
甜珠心地善良是不假,但是她不愚蠢。她也知道,這是大是大非面前,是永遠不應該去責怪那個對自己好的人。
就算她跟大嫂關係還可以,但是在她心裡,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丈夫。
「我相信你,就算沒有你,依著平王的野心,他也不會對大嫂多好,他遲早會走到不該走的那一步。我知道的,其實你也很為難。」甜珠靠在他肩頭,雙手抱住他手臂,勸慰他說,「反正只要不是你主動去害人,你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只是……」
甜珠猶豫了下,還是說:「將來如果大嫂的下場很慘的話,我們至少得讓她衣食無憂才行。甄家是沒什麼希望的,大嫂的兄長不務正業,甄家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這個你放心吧。」沈浥保證。
……
那次甜珠離開平王府後,甄氏聽了甜珠的話,選擇振作起來。
好好吃藥,每日都想一些開心的日子,常常讓婢女抱著女兒豌豌到她跟前來。想著女兒,她一日日身子就漸漸好起來。不過,身子大虧了,再怎麼好,也不比從前。
看著妻子一日日轉好,沈淮沒說什麼,只是叮囑她好好休息,勿要想得太多。
甄氏其實是有些看不懂丈夫心思了的,她始終不明白,丈夫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通過這件事情后,甄氏也漸漸有些想得開了。
看得懂如何?看不懂又如何?與其想得太多,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好好多花些時間陪女兒。
宮裡錦繡宮的事情,自然沒有瞞得住沈淮。沈淮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自己這是暗暗吃了沈浥一個悶虧,但是偏偏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如果他特地跑去魏王母子跟前提起這事,沒有任何證據的事情,他去解釋了,反而讓人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也沒人提這事是他沈淮的計謀。
但是如果不去解釋,那麼,魏王母子必然是對他的野心起疑。
沈淮其實很不明白,他的心思已經收斂得很緊了,為何沈浥會算計於他?沈淮揮退了府里所有幕僚后,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房中,寂寥得身影,昏暗的燭光,顯得他十分孤苦無依,有些可憐。
沈淮面色清冷得嚇人,他本就長得陰柔秀美,平時那樣子就夠冰冷的了,現在生氣,更是可怖。
如果不是還需要一塊遮羞布的話,如果不是還想收斂鋒芒,他或許早光明正大耍計謀廢妻另娶了。如果沈浥真逼迫他現出原形來的話,那麼,他也不反對早早放出野心來。
左右,都是皇子,中宮無主,他們不都是庶出嗎?
既然都是庶出,又何來貴賤之分。
沈淮一個人獨自坐了很久,從天黑坐到天明。直到外面開始打霜了,他才算是動了下身子。
外面天漸漸亮起來,案頭的燭火早已熄滅,燭油落了一地,沈淮只睇了眼。兀自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繼而起身負手,往後院去。
甄氏對丈夫的睡在前院書房,已經漸漸習以為常了。總之,他總是很忙的。
他也不跟她說忙些什麼,時間久了,她也不再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