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浥也是希望洪成可以替五弟解毒,單純希望五弟可以清除掉身上毒素。至於曹妃那裡,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有別的招數等著她。
倒是,沒有對洪成那邊抱太多希望。
「洪老前輩醫術高超,相信他一定可以的。」沈浥不願妻子總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於是轉了話題問,「今天感覺身子怎麼樣?身上難受不難受?」
其實也就頭幾個月的時候不太舒服,總的來說,甜珠懷這一胎,到目前為止還算是順利的。至少比上輩子懷阿蜜的時候舒服很多,懷阿蜜那會兒她日子過得哪裡有現在舒服,沒有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不說,她還得去伺候婆婆丈夫,險些滑胎。
所以,甜珠異常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很是知足了。
……
青竹辦事情十分的穩妥,給葯膳堂那邊帶了話后,又帶了洪成的話回甜珠。
青竹站在甜珠沈浥跟前,一字不落地陳述洪成的話道:「罕見的奇毒,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最近已經著手在翻看醫學典籍,總能查到一些眉目來。請王爺娘娘放心,這事情,是放在心上了。」
甜珠道:「雖然師父他老人家也不能確定五弟到底中的什麼毒,不過,既然給了答覆,想必是肯定可以研究出些成就來的。」想了想,甜珠吩咐青竹道,「這些日子你靈活些,去葯膳堂的時候,注意著些莫要讓人跟著。此事非同尋常,定要一百個小心。」
「是,娘娘,奴婢一定萬分小心。」青竹應承。
「你先下去吧。」甜珠打發了她。
過兩日甜珠再進宮侍疾的時候,將師父洪成的話又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德妃。德妃聽后,原本抱著希望的一顆心,徹底涼了下來。
「連你師父都束手無策?」德妃語氣中不無失望,「這可怎麼辦。」
甜珠考慮了許久,昨兒也與自己夫君再三確認了一遍。夫妻兩個商量妥當后,這才對德妃娘娘說。
「娘娘若是願意的話,便叫五叔跟欣兒先回燕州去。隨便都可以尋個理由,讓師父跟著過去。京城乃是非之地,五叔留在這裡一日,估計不只是曹妃母子,便是別人也會將目光放在他心上。若是讓曹妃母子知道了我們已經得知五叔中毒的事情,怕是於五叔不利。」
「而且,這件事情,縱然咱們知道是曹妃做的。但是說到陛下那裡去,必然要講究一個證據的。」
甜珠十分理智:「陛下的心再偏娘娘,到底對五叔這事情一直耿耿於懷。讓五叔先回燕州,等到師父那邊研究治療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回來,到時候對曹妃等人,可算是致命一擊。」
德妃是捨不得沈洪離開的,所以,能求著陛下留他於京城一日,她便留一日。
但是凡事總得從大局考慮,若是一時的分別可以換來長長久久,德妃當然願意。再說,老二夫妻說的,的確有道理。
「燕州那邊,環境的確是艱苦了些。不過,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再艱苦,都是值得的。」德妃心裡只徘徊了一會兒,便答應了,「這件事情,你們考慮得妥當,我同意了。」
甜珠說:「馬上要過年了,陛下之前又答應留五叔過完年再走,這回娘娘主動提讓五叔離開,得找個合適的理由才行。」
「你放心,我會想個妥當的。」
婆媳倆正說話,有宮娥報說,明陽公主來了。
明陽公主,便是沈馥香。
自從入了宮后,明陽公主就深居簡出,就連常常進宮來給婆婆請安的甜珠,也是極少見得到。陛下因為對這個長公主有愧疚,又心生垂憐,有意替公主擇一個駙馬,被公主拒絕了。
明陽公主不願再嫁,留在宮內,自有陛下養著,倒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公主身邊卻還跟著個兒子,而這個小王子身上流淌的,還有一半是突厥人的血,這便讓朝中不少臣子大為驚駭。
就算是公主的兒子,那也是草原王的兒子,將來長大了心往哪裡偏,誰都不知道。
養在皇宮中,甚至說養在帝都,都是一個隱患,是禍害。
對於此事,明陽公主態度堅決,她是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更別說怕那些臣子了。這件事情上,沈祿倒是偏袒公主,只要有臣子說這事情,沈祿便道,若是沒有公主,便沒有他坐穩這江山。
諸臣子也知道早年曹太后的手段,也曉得,當初和親,乃是曹奸后的意思。明陽公主殿下,是為了整個大周嫁去的突厥。
這樣一來,那些個只曉得躲在京都打嘴仗的文臣們,也不好再多言。
明陽公主走到哪兒,都會帶著阿富果。
如今的阿富果,也已經十一歲了。
「長姐。」看到沈馥香,甜珠起身,扶著腰笑著見禮。
沈馥香道:「你身子重,你我間,不必這樣。」
「是。」甜珠應著后,又坐下來。
德妃拉著外孫到身邊去,問女兒說:「這些日子都不來,連娘病了都不來看一眼,忙什麼呢?」
沈馥香吩咐貼身婢子帶阿富果去玩兒,這才扯著嘴角笑說:「知道娘不是真病,又有幾位弟妹進宮侍疾,我一個不寡婦,就不來湊熱鬧添晦氣了。」
「你這孩子,都這些年過去了,說話還這麼尖酸刻薄。」德妃已經習慣了。
甜珠怕氣氛尷尬,只笑著道:「長姐竟然猜得到母親不是真病?」
沈馥香望了她一眼,認真說:「原沒猜得到,只是母親素來低調,如今倒是勞師動眾起來,想必不尋常。前兒外頭請了大夫進來瞧一遍,也說無礙,我就想著,怕是有事兒。」
德妃卻蹙了眉來說:「你都猜得到,怕是那邊……」
德妃擔心,怕曹妃那邊也摸了個透。
沈馥香道:「其實是不是裝病,這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娘您為何裝病。如果是爭寵,那就沒什麼了。」
德妃道:「外頭有你二哥,娘是放心的。」
「那便是了,沒什麼可擔心。」沈馥香聰明,自己呆在宮殿里琢磨著,差不多猜得個七七八八,她這趟過來,是的確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依著二弟的性子,怕是會堅持送五弟回燕州。」
「長姐如何曉得的?」甜珠驚訝。
德妃道:「他們姐弟從小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香兒聰慧,浥兒睿智膽大,誰不了解誰。只怕是香兒今兒過來,不是說這事情的吧?」
甜珠聽了德妃這話,便識趣地閉嘴。
沈馥香輕輕點頭說:「如今草原莫邪是王,他也不是什麼仁義之君。等他坐穩了草原王的位置,遲早得尋借口攻擊中原。阿富果是先可汗的兒子,是草原的王子,莫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德妃細細想著,半餉才說:「你是說,趁莫邪襲擊燕州的時候,讓你五弟自告奮勇請戰?」
「莫邪心思深沉,最是耐得住性子。他出的每一招,尋常人猜不到。倒是獵鷹……」沈馥香在草原呆了幾年,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對於阿汗達的幾個兒子,算是十分了解的。
「獵鷹生性狂躁,雖然他一直都聽莫邪的話,但是一旦誰惹怒了他,天王老子的話他都不聽。」沈馥香道,「對付獵鷹,比對付莫邪容易得多。」
「我明白了。」德妃點點頭,轉而對甜珠道,「你回去跟老二說,他知道怎麼做。」
甜珠自覺這些年跟著沈浥,磨練得算是聰明些了。常常為人處事,她都能夠處理得遊刃有餘,但是這回聽了沈馥香說的這些,她又覺得自己笨了不少。
回去后,將沈馥香在棲鳳宮內說的這些都告訴了沈浥,見沈浥也是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甜珠就更覺得不好了。
甜珠自認為自己還算挺重要的,這件事情上,忙來忙去的,顯得挺那麼回事兒。但直到今天才明白,其實跟真正聰明的人比起來,她還是蠢笨的那一個。
越想越難過,於是甜珠情緒就不怎麼高漲了。
沈浥本來在想著別的事情,沒注意。等到他察覺到哪裡不對勁的時候,甜珠已經一個人坐在那裡悶悶不樂了好一會兒。
「這是怎麼了?」沈浥半彎腰站在甜珠跟前,雙手握住甜珠的,湊到她跟前去,「去了宮裡一趟回來就成了這樣,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甜珠不想理他,頭偏到另外一邊去。
沈浥笑:「看來沒人欺負你,是你自己在跟自己慪氣啊。」
甜珠聽不得他這樣的語氣,氣著說:「你又猜到了?這回偏是你猜錯了,我根本沒有生氣。那你肯定要問我怎麼了,我偏不告訴你,讓你一個人著急去。」
甜珠急吼吼起身,就要往書房門外去。
偏沈浥又道:「你怎麼知道我猜不到?你怕是知道我猜得到了原因,才更生氣的吧?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甜珠竟然矯情地哭了起來。
「那你說好了,反正你是王爺,你說對的,誰敢反駁一句?」甜珠本來沒覺得是什麼事情,就是有些自卑罷了,覺得跟他們比起來,她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本來她都要走了,他非要這樣說一句,她就覺得委屈得不行。
爹不疼娘不愛的,現在連他也欺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