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沈浥抱著甜珠往床邊去,走到床前,彎腰將她輕輕放置床上后,沈浥則在床邊坐下。甜珠仰躺在床上,有些不太自在,就想起身來,沈浥伸手按住了她。

室內點了燈,甜珠本就明艷的那張臉,在暖色的光照耀下,越發是添了幾分嫵媚妖嬈。她看著沈浥,那雙大眼睛里蓄滿水,好似江南三月的蒙蒙煙雨。瞳仁漆黑透亮,沈浥盯著她眼睛看,能清楚看見自己的倒影。

沈浥手本輕輕握在她腰間,漸漸的,一點點往上移,擱在鬆軟挺拔的胸前時停下。隔著衣裳輕輕握了握,酥軟瑩潤,觸手都是軟的,沈浥喉結滾動了下,眼神越發晦暗不明。

他再次確定,自己對跟前這個小女人,是有反應的。

沈浥有些口乾舌燥起來,一顆心,也噗通亂跳。但好在他面相清冷,鎮得住場子。否則的話,在這樣一個小婦人跟前丟了顏面,往後豈不是叫她背地裡笑話?

隔著衣料揉著那對雪球,手下力道,也漸漸加重起來。甜珠起初還是能忍的,後面忍不了了,她便痛苦地咬住嘴唇。秀氣的兩道柳葉眉輕輕蹙起,她臉皺著,卻是不敢吭出聲音來。她身子不敢動得厲害,卻還是一點點往後移,她本能在逃避他的觸碰。

沈浥忽然記起夢中的事情來,想起夢中那個小女人的各種姿勢風情,他只覺身下脹痛,越發不能忍。長腿一跨,便上了床去,壓在甜珠身上。

他身子那麼沉,甜珠倒吸一口氣,輕輕哼出一聲。

事情到了這一步,箭在弦上,沈浥那雙眼睛也一點點變紅起來。他手從甜珠領口探進去,沒了衣料作為阻隔,他覺得手感更好。他因為常年習武的緣故,手掌掌心布滿繭子,微粗糲的手掌觸著甜珠細嫩的皮肉,甜珠敏感得直覺得渾身發麻。他離得太近了,甜珠不敢看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誰知眼睛才閉上,她上半身的衣裳,就全被扯了下來。

甜珠驚得連忙睜開眼睛,眼裡有慌亂。沈浥卻皺了下眉心,手上動作停下了問:「不願意?」

他聲音有些啞,沉而穩,依舊渾厚有力。

甜珠說:「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要幾天?」沈浥非盜匪,見她似有不願,他倒是不強迫。

甜珠想了想,也給不出一個準確的時間來,只說:「我才來這裡,還有些不適應。我想,再過幾日。」

「那就再過幾日。」沈浥又坐起來,垂著目光看甜珠,見她慢慢坐起身子后,沈浥手攬著她肩頭道,「有什麼話,跟我說。這院里要是誰伺候得不好,你也只管說便是。」

「都挺好的。」甜珠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綠蘿和黃杉,都很好。」

「嗯。」沈浥輕輕應一聲,指腹在甜珠臉上颳了刮,「就留在這裡先睡吧,我一會兒去書房呆會兒。」

「您去忙吧。」甜珠巴不得他早點走。

這裡是他房間,甜珠不太願意留下。左右望了望,最後鼓足勇氣看向跟前的高挺男人說:「我想回自己屋子去住,現在還睡不著。師父留了我兩本書,我想有時間多看看。他老人家的一片心血,我不想辜負了。」

沈浥本面色凌肅,聽她這樣說,眼底倒是有了些笑意。

他起身,負手立在床邊道:「去拿了書冊來,一會兒跟我去書房。」

「二王子!」見他丟下這麼一句,就負手大步而去,甜珠不由得喊了聲。但是沒用,人家連頭都沒回一下。

……

沈浥涼水沖了澡,換了身乾淨衣裳正準備往書房去,隨時服侍的小太監來喜過來稟告說:「二王子,側妃那邊剛剛差了人來,說是請您去蘅芳院一趟。」

沈浥面色稍稍變了幾分,抬手衝來喜揮了揮,示意他知道了。

沈浥讓人去給甜珠捎了話,之後,則往馮側妃的蘅芳院去。蘅芳院在整個王府的西北面兒,挺大的一處院子,卻出奇的冷清。跟曹王妃的含芳院比起來,這裡倒像是冷宮。

而事實上,雖然馮側妃如今身份地位一應都在,但是因為燕王殿下近十年沒有踏足過這裡半步。這裡,與那冷宮,也差不了多少了。沈浥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駐足在門下,仰頭望著門楣上那塊牌匾。他依稀記得,這匾額上的字,是當年父王親筆題書的。他的父親沈祿,年輕的時候,也是大周聞名遐邇的才子。

他與母親的佳話,曾一時,也是為大周百姓廣為傳頌。

只是如今,那些都成了陳年往事。一個有了新歡,而另一個,則索性關起門來,差不多算是過上了與世隔絕的日子來。

曾經熱鬧輝煌的蘅芳院,如今也只落得雜草叢生。這一切又能怪誰?

「二王子,到了蘅芳院了。」全福見主子駐足不前,面有陰翳之色,便壯著膽子小聲提醒了一句。

沈浥再沒多想,只大步跨過門檻,往裡頭去。院子裡面還點著燈,比往日稍稍熱鬧一些,沈浥耳力好,老遠就聽見了外甥阿富果的聲音。

之前在遙城,他因為要去青桐一趟,暫時抽不開身,便就叫麾下兵將先送阿富果回了燕州。

「舅舅來了!」阿富果本來是歪著身子靠在馮側妃身邊的,眼睛瞥到站在門口的人後,他起身下榻去,一臉高興地說,「舅舅,你把心愛的姑娘接回府上了?」

「誰告訴你的?」沈浥彎腰抱起阿富果來,走到馮側妃跟前,彎了下腰說,「孩兒拜見母親。」

「好了,這裡沒有外人,就不必多禮了。」馮側妃如往常一樣,一身素凈的裙衫,髮髻也是梳理得簡單,頭上並沒有什麼過於惹眼的首飾,又將外孫拉到身邊后,轉身對身邊的嬤嬤道,「先帶他去睡吧,今天皮實一天了,該休息了。」

「我不累,我身上有耍不完的勁兒。」阿富果此刻不是突厥人的穿戴,打從來了王府後,馮側妃就給他換上了漢人的衣裳。

「小孩子,該睡覺得睡覺。聽話,不然明兒個,不讓人帶你出去玩。」馮側妃語氣雖軟,卻態度強硬。

「那好吧。」阿富果蔫著腦袋說,「外祖母,那你勸勸舅舅,讓舅舅帶我出去玩兒。在整個王府里,我覺得,就舅舅最厲害。」

小孩子雖單純,卻也有眼力勁。他知道,這種時候,該討好誰。

「好好照顧著。」馮側妃叮囑院里的婢女,等人帶著阿富果離開后,她這才轉過頭去,看向沈浥,「帶了個女人回來?」

「是。」沈浥坐在一旁,對此,沒有否認。

「聽說,還是個之前嫁過人的?」對此,馮側妃並沒有太大的意見,她情緒也不怎麼激動,只是依舊溫聲道,「徐氏去了有兩年多了,你這些年來,常常呆在遙城,后宅里的事情,也的確太不重視了些。你喜歡什麼人,我沒有意見,不過,自己后宅的事情,得處理好了才行……帶回來那個女人,怎麼安排住在了前頭?這不合規矩。」

「兒子平時就常住前頭,她留在身邊,方便。」沈浥眉眼平靜,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恭敬的同時,卻也刻意保持一定距離。

總之,比起平常人家的母子,沈浥對母親,要疏遠得多。馮側妃平時也不怎麼管事,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她素也知道,這個兒子本事,主意大,得王爺器重。很多東西,他自己心裡明白,無需她多操心。

「你父王去了京城,恐怕太后那邊,不會放過你。當年你娶徐氏,她老人家便疑心重重,懷疑咱們燕王府與徐國公府暗地勾結,意圖反事。好在老國公爺出面,話里話外,都是忠心太後跟陛下的意思,太后這才罷手。現在徐氏去世已近三年,京城那邊,恐怕還是會想在你身邊放個人。」

馮側妃雖平時不怎麼管事情,但是關於幾個兒子的事情,她心中還是有數的。

「你鋒芒太露,這十年來的戰績赫赫,又助你父親穩穩守住了這燕州。恐怕,太后對你早有忌憚之心。母親無能,做不得什麼,但你自己心裡要明白,早早想出應對之策才行。」

馮側妃說的這些,沈浥早早便都想到了。

「塞不塞女人過來,那是太後跟陛下的事情。但是我怎麼對待,就是我的事情。」沈浥不欲再提這事情,便轉了話說別的道,「阿富果留在這裡,應該過段日子,阿姐就能回來。到時候,你與她好好相處,她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馮側妃眼睛里有淚光,再平靜不得,只哽咽起來:「我的香兒。」

第二十三章:

沈馥香二十六歲被太后冊封為靜和郡主,之後和親突厥。沈馥香自從被一頂花轎送去大草原后,便再沒踏足大周領土半步。雖然燕州離突厥很近,但是沈馥香作為突厥可汗的妻子,她也是不便回家來的。

這十年來,沈浥倒是單槍匹馬暗中殺去過草原幾回,也見到了人。沈馥香對自己的命運有種無力感,她知道讓她和親,是京中太后的意思。但是心裡對父親和兄弟,也是還是怪罪的。昔日捧她在掌心來寵的父親,卻護不住她,只能任她遠嫁他鄉。幾乎只是一夜間,沈馥香的性情就變了。

往日爽朗端莊的少女,一夜間,就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少婦。不愛笑,也沒有生氣,身上再沒一點年輕女孩子的鮮活勁兒。

沈浥每回偷偷去看她,她也是愛搭不理的。見面了沒有喜悅,離別了,也沒有不舍。

有時候,馮側妃實在太想女兒了,便會去求燕王,讓他帶著她去一回遙城。哪怕是,就只站在城門上,遠遠的朝著那個方向望幾眼,她也覺得心中有個寬慰。

自沈馥香出嫁后,馮側妃再沒見到過女兒。不過,這個外孫,倒是見過一兩回。

阿富果的身份特殊,既是突厥王的兒子,他也是燕王的外孫。兩軍交戰的時候,傷著了誰,也都是不敢傷著他。沈浥曾去突厥軍中搶過阿富果來遙城,也是為了滿足母親的心愿,讓她見見這個外孫。

「她真的會回來嗎?畢竟,她現在是突厥的可敦,那突厥可汗,會放她回來?」馮側妃自然是一百個希望女兒能回來一趟,好讓她們母女相聚一聚,但是她也明白,眼下局勢,怕是萬分的難。

沈浥道:「她若一日不回,阿富果便留在燕州城一日。放心吧,她就是瞧著不念家,其實不過就差個借口罷了。現在我給了她借口,她會回來的。」

馮側妃激動得淚如雨下,她是相信這個兒子的能力的,既然他給了保證,那便是萬無一失。

「馬上要過年了,等她回來,娘親手包餃子給你們吃。娘記得,你跟香兒小時候,最喜歡吃娘親手包的餃子了。你們姐弟倆,那時常常都說,娘包的餃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若是不提,沈浥都有些忘記了。這些話,恐怕是二十年前說的了吧?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

此刻燕王府中,蘅芳院亮著燈火。與此同時,大草原內,可汗阿汗達的帳篷里,也還燈火通明。

近六旬的老人,頭髮白了大半,卻依舊體格健壯。他坐在最高處,虎目怒視著跪在底下的四子莫邪,越看越覺得生氣,索性一巴掌下去,狠狠劈壞了一張桌子。似是還不解恨般,他從座椅上走下來,抄起手中馬鞭便狠狠抽在莫邪身上。一下一下,使勁抽打,仿若跪在地上的不是他兒子,而是某個戰俘般。

而跪在地上的莫邪,卻一直半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直到後背都抽出血來了,他也是咬緊了牙關,不哼出一聲來。

倒是站在旁邊的突厥七王子獵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來勸阻說:「父汗,這事情不能怪四哥。四哥這麼做,不也是為了能夠打勝仗。要怪,就怪那個沈浥太過奸詐。他搶了老十一,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依我看,倒是不必著急,沈浥是十一親舅舅,他還能害了十一不成?」

「你也給我閉嘴!」老可汗正在氣頭上,現在是聽不進去一句話,脾氣上來了,揚起鞭子就揮打在獵鷹身上,「這回情況能跟過去一樣嗎?這回,是你四哥自己把人送過去的,他能再還回來?」

獵鷹被打,也是悶聲不吭的,卻是不再說話。

那邊,莫邪卻說:「兒子倒是有一計,能讓沈浥乖乖將十一弟送回草原來。」

「說!」老可汗鞭子指著莫邪,聲音粗糲。

莫邪說:「可敦乃是沈浥一母同胞的親姐姐,若是她親自去燕州城要人的話,沈浥不敢不放。但是父汗也不必擔心,孩兒會喬裝打扮,跟在隊伍中,一道潛去燕王府。兒子保證,定會接回可敦和十一,不會讓他們被留在漢人手裡。」

「四哥好計謀。」獵鷹豁然開朗,忽然拍手稱讚說,「如此一來的話,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將人送進王府嗎?」

老可汗略微遲疑了會兒,一時間沒說話,似是將兩個兒子的話聽進去了。他心中權衡一番,便派人去喊了沈馥香來。

沈馥香身上穿著的,依然是漢人的衣裳。頭上梳的髮髻,也是漢人婦人的髮髻。在侍女的陪同下進來后,朝著老可汗行了個漢人的禮。

「你!明天一早去燕州。」阿汗達沒說別的,等人進來就下了命令,「你放心,我會在你身邊安排人,護你周全。」

其實這話說的就可笑了,論起安全來,難道她在燕州城,會沒有在大草原安全嗎?說是護送她的,不過就是一個安插姦細的借口,沈馥香不可能聽不明白。

但是明白又如何?她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

「是。」沈馥香依舊行禮,緩緩說,「妾身明白。」

「都下去吧。」阿汗達衝下面呆著的三個人揮手,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出了帳篷后,莫邪緊走幾步,追上沈馥香:「我能為你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匆匆留下幾個字后,莫邪身子便越過沈馥香,只大步往自己營帳中去。

冷風中,沈馥香目視著他高健的背影,心中似有觸動。

……

第二日晌午,甜珠跟著沈浥一道用完午飯後,便又跟著沈浥一道去了他書房。沈浥平時不在遙城,留在府中便就只看書。沈浥看兵書,甜珠則乖乖坐在一邊,捧著師父洪成送她的兩冊醫書看。

她看起來,還是比較吃力的,字多圖少,很多字她都不認識。甜珠有些呆坐不住,便悄悄抬眸子朝身邊的男人看去。

沈浥一手握著書冊,另外一隻手,則時不時翻動書頁。他看書速度很快,幾乎可以說是一目十行,目光迅速從上到下掃了眼,基本上就能夠將該記住的東西記在心裡。瞧著是聚精會神的樣子,其實甜珠看他,他也都完全察覺得到。甜珠以為他不知道呢,見他書念得認真,索性雙手撐著下巴,不看書就看人了。

一本書看完,沈浥將書擱下,轉過頭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你又看進去多少?」說罷,瞥了眼人,直接伸手將甜珠手上的書奪過去。

甜珠憋紅了臉說:「我不怎麼識字。」

沈浥沒說話,只是翻開書卷。迅速上下掃了眼,而後沖甜珠招招手,示意甜珠再朝他坐過去些。甜珠乖巧又靠近了點,卻也不敢靠得太近,兩人中間還保持著一定距離。

「坐這裡。」沈浥沒功夫跟她兜圈子,索性直接下了命令,手指了指自己懷裡。

見身邊那個小女人猶猶豫豫的,似有不願,沈浥直接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裡。甜珠被迫坐在他大腿上,整個人被他健碩有力的臂膀和胸膛擁抱著,甜珠似乎都能夠清晰感覺到他的心跳,她只覺得屁股燙得很。

都不敢將全部力量卸在他腿上,屁股懸著,雙手擱在書案上,整個人用力趴在桌上。

「你這樣做,自己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沈浥抬手拍打她屁股,語氣冷硬,「坐上來。」

甜珠又坐回去,後背抵著那個男人的胸膛,大冬天的,她覺得自己能熱出一身汗來。甜珠正襟危坐,一動不敢動,沈浥翻開書冊第一頁,直接問她:「哪個字不認識?」

「這個,還有這些。」甜珠老實回答,像是個聽先生話的乖巧學生。

沈浥耐著性子,素白大手從旁邊抽過一張紙來,將甜珠指的幾個字一一都在紙上放大寫了出來。他的字蒼勁有力,又直又正,寫完后擱下筆,從第一個開始講起。

甜珠見他是給自己上課,立馬聚精會神聽起來。沈浥說什麼,她都一一死死記在心裡。

甜珠不聰明,底子也非常薄弱,但是好在她吃苦耐勞,特別勤奮肯學。沈浥先教了她十個字,然後讓她自己坐在一旁去記。半個時辰的功夫,甜珠不照著字樣,也能寫出那十個字來。而且,她還能理解其中含義,懂得舉一反三。沈浥考她的時候,她也都能說出些所以然來。

沈浥也沒打算將甜珠培養成才女,所以只要甜珠肯學,他就滿意。

「字太丑,需要再多練練。」看著那四仰八叉躺在白紙上的幾個大字,沈浥嫌惡地蹙起眉來,縱容再想鼓勵,這過於違心的話,也難以說出口來。

好在甜珠不在乎,乖乖應著了。

外面來喜說:「二王子,遙城來了個將軍,說是一大早瞧見突厥那邊有異動。打探清楚了才知道,是郡主的儀仗。郡主儀仗是往燕州這邊來的,說是估計兩天內能抵達燕州城。」

沈浥剛剛還略皺著的眉心,這回徹底舒展開來。

「讓那位將軍在偏廳等。」沈浥吩咐後起身,還不忘叮囑甜珠,「好好練習寫大字,這十個字每個字寫十遍,一會兒回來檢查。」

第二十四章:

甜珠知道這位郡主,其乃是燕王的女兒。她還記得,前世的時候,等燕王帶著兵馬衝進京城,坐了那個寶座后,這位郡主立即就被冊封為公主。後來沒多久,當時已經是楚王殿下的沈浥,親自帶著兵馬,從突厥將這位早年和親的公主請了回來。那時,她還隨著許致母子住在靠著城門口的一個衚衕里,當時她正巧在外面,就看到了那儀仗。

那時候接公主回來,是因為燕王父子坐穩了江山。而那時候,楚王帶兵四處征討,威名在外,叫四周蠻夷聞風喪膽。突厥不敢得罪大周,所以只能放了公主。

可眼下,燕王府尚且處於水深火熱,怎麼這個節骨眼,公主回來了?

甜珠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不過,她看得出來剛剛沈浥走前是高興的,也就沒再多想。沈浥不在後,她輕鬆很多,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后,就開始認真寫大字。

沈浥才走沒多久,綠蘿便端了糕點進來。

「夫人,剛剛方姨娘派了人來請夫人去後院見她,被黃杉姐姐打發走了。黃杉姐姐說,沒有公子的准許,夫人您哪裡也去不了。」綠蘿平時都是在前頭伺候,但是因為整個院子都沒個主人,她都是打打雜,現在甜珠來了,她有個人跟著,就還挺開心的,覺得人生有了追求跟目標,「雖然公子現在還沒有給夫人名分,不過,想來是要比方姨娘好的。」

「方姨娘這般急吼吼派人喊您去見她,分明就是示威。她倒是挺會選時間的,公子前腳才走,她後腳就打發人來了。」綠蘿想想就覺得挺氣的,悄悄湊到甜珠跟前說,「是先夫人臨終前求著公子給她名分的,公子看在先夫人的面子上,這才答應了。可是這兩年多來,公子從未進過她房間半步,她不過就是徒有虛名。」

「綠蘿,不許在夫人跟前說些亂七八糟的。」黃杉推門進來,先是冷麵斥了綠蘿一番,后又對著甜珠行了一禮道,「方姨娘帶著小公子來了,說是……來拜見您。」

黃杉心裡清楚,方姨娘說這話,存心就是噁心人的。她好歹還有個姨娘的名分,但是現在自己主子,什麼都不是。

所以拜見不拜見這話,便是說得過了些。但是主子那樣說,她也必須將話一字不落帶來。

甜珠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遇到過這種場面,一時間有些慌亂,忙問黃杉:「我一會兒要說什麼?」

「夫人不必慌張。」黃杉說,「她也不會怎麼樣,面上肯定是和和氣氣的。不過,言語間是不是夾槍帶棒,奴婢就不知道了。但是公子此番不在,這方姨娘又是前夫人的陪嫁,一會兒不管怎麼說,夫人都別直面起衝突。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一會兒公子回來,只管與公子說。」

「我知道了。」甜珠緊張,一顆心止不住亂跳。

……

黃杉已經請了方姨娘跟平安去了東廂,甜珠過去的時候,方氏正抱著平安坐在榻邊。

外面丫頭匆匆跑進來稟告說人來了,方姨娘也不著急,只繼續握住平安小手。直到等甜珠人走到跟前來,她才意識著站起身來。稍稍抬眸一瞥,立即就愣住了。

她來前聽說了甜珠是嫁過人的,所以縱容知道她肯定是有些姿色,但是也沒有想到,她竟然這麼年輕。而且看著模樣,也不像是嫁過人的,水靈靈的,蔥嫩得很。

穿著身淺粉色的裙衫,臉上也沒什麼妝容,髮飾就是一支嵌著珍珠的簪子,皮膚又粉又白,望之叫人心曠神怡。

方姨娘來前是精心打扮過的,頭上也是珠翠累累,身上穿的,更是冬季新做的衣裳。艷麗隆重得有些刻意,再與粉黛未敷的甜珠一比,就顯得滑稽而俗氣。

她本是信心滿滿,但是話還沒說出一句來,就有些打退堂鼓。

倒是甜珠,不管怎麼著,先開口喊了她一聲姐姐。

方姨娘已經僵硬的臉上硬是擠出笑來說:「這聲姐姐,實在不敢當。我聽說公子帶你回來,想見見,就冒昧帶著小公子來了。來,小公子,這是你姨。」

平安卻推了甜珠一把,稚嫩的聲音響起:「我記得你,在外祖母家,父親幫過你。」

甜珠往後蹌了會兒,之後才站穩腳跟。不過,她被一個小孩子打了,卻不敢還手,還得照著規矩行禮。

「民婦見過小公子。」

平安重重哼一聲,腦袋撇到另外一邊去,雙手抱在胸前說:「你搶了爹爹,我不喜歡你。你一來,爹爹肯定更不會常去看平安了。」

黃杉說:「小公子,王子他忙,平時都是鮮少呆在王府的。不過,他一有空,肯定會去看小公子。」

「是嗎?」平安不信,扭頭看身後的方姨娘,方姨娘沒說話,平安又說,「那為什麼父親讓她陪在身邊,卻不讓我跟姨娘也靠著他一起住?」

「齊娘子住在這裡,只是暫時的。再說,至於為什麼將她安排在這裡,一會兒等王子回來了,您可以親自問一問。」黃杉望了眼方姨娘,見她眼中有一閃即逝的慌亂,便就猜到,小公子之所以說這些,怕都是她背後教的。

「那好,我一會兒問父親。」平安攥緊小拳頭,斜著小腦袋看甜珠,「我會讓父親將你趕出去。」

「小公子,你該午睡了。」方姨娘彎下腰,將平安抱起來,「你今天本來就比平時睡得晚,得趕緊睡會兒才行。」

「那奴婢們就不送了。」黃杉避讓開,給方氏留下一條路。

方姨娘又看了眼甜珠,沖甜珠笑了笑,這才離開。等人走後,甜珠一屁股跌坐在床邊,手也攥得緊緊的。

綠蘿哼了聲說:「背地裡教唆小主人,這要是讓公子知道了,方姨娘吃不了兜著走。夫人,您別擔心,小公子只是被教壞了,小孩子的喜惡,向來變得快。依奴婢看,這件事情,您得跟公子說。受了委屈不說,以後人家還會得寸進尺的。」

「你別添亂了。」黃杉皺著眉心,「我聽喜公公說,咱們郡主就要回來了。又近年關,還是讓主子們熱熱鬧鬧過完年吧。再說,方姨娘再怎麼說,也是先夫人的陪嫁,是徐家的人。懲罰了方姨娘,鬧得也不好看。」又對甜珠道,「不知道奴婢說得對不對,若是夫人覺得委屈,那就是奴婢說錯話了。」

「你說得對,我也沒有委屈。」甜珠覺得自己本來就是尷尬的存在,也不想挑起矛盾,「我委屈不委屈,全看王子怎麼對待。旁人怎麼樣,我不放在心上。」

黃杉覺得甜珠是個通透的人,她原覺得,市井小婦,美則美兮,該是那種性潑之人呢。她沒想到,甜珠性子挺軟和,難怪得寵。

「外面天好像又下雪了,公子可能還有事情忙,您先睡會兒吧。等醒了,差不多也該吃晚飯了。」

甜珠卻搖搖頭說:「他在教我寫字,給我下了任務,要是等他回來了我還沒有寫完他交代的,他要覺得我不爭氣了。再說,這裡就很暖和,我也不想總在被窩裡呆著。」甜珠還是不想在書房呆著,她覺得自己這間房就挺好,於是搓了搓手,呵氣道,「綠蘿,你去幫我把東西拿過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綠蘿應著,轉身就去,勤快得很。

黃杉連忙將擱置在床榻上的矮桌收拾了一番,將瓜果收走,又用抹布擦了擦。吩咐底下小丫頭去弄個炭盆來,她則將剛剛煮好的茶拎過來說:「公子喜茶,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歡。奴婢別的本事沒有,但是煮茶的本事,還是有點的。新煮好的明前龍井,這個季節還是挺珍貴的,昨兒公子吩咐了給夫人您留一份。這不,奴婢給煮上了。」

甜珠忽然想起來,那天,沈浥說要送她茶的事情。沒想到,人才到,禮也到了。

……

方姨娘回到自己院子,將平安哄睡著后,她則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杏芝撩帘子從屋外走進來,身上發間都落了雪,她伸手撣了撣后,才走到方氏跟前去。

「你剛剛帶著小公子去了哪裡?」杏芝方才沒在院子里,要是她在的話,指定攔著,「你想自己博前程,好,沒人攔著你。但是為什麼要害小公子?」

「你這話從何說起?」方氏站起來,臉色難看。

她本在前院受了那些個丫鬟的委屈,心裡就不高興。此番回來,自己人竟然還潑冷水。

「你們都下去。」杏芝沉聲將屋裡兩個丫頭打發走了,這才說,「小姐要是還在,她指定後悔。旁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爺他不知道嗎?小公子,他壓根就不是爺的骨肉,他也不是皇家血脈!咱們小姐當年發生那樣的事情,你我都是死罪。夫人不追究,只讓我們好好伺候著人,你怎能再有別的打算?」

「我這麼做,就是為了小姐好,為了小公子好。你怎麼不想想,爺是什麼樣的人,他若是心中沒個城府算計,為什麼要跟小姐成親?反正,不管當初怎樣,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誰也揭穿不得誰。」方氏胸口劇烈起伏著,雙手攥緊成拳頭,「我不想一輩子就呆在這方院子里,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冷冷清清的。尤其是這冬天的晚上,太冷了。我是他的女人,當初他是親口答應了小姐的,他怎麼就不能對我好點?」

「就算不拿我當什麼要緊的人看,但是面子上至少得顧著吧?現在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嫁過人的,這王府里,背地裡好多人都笑話我。說什麼難聽的都有,我受不了這些。杏芝,你有你的追求,我不阻攔你。但我也有我的,希望你別管我。」

……

甜珠伏在案上寫字,一筆一劃,很是認真。沈浥讓她十個大字每個寫十遍,她不敢怠慢。一遍一遍寫,一遍比一遍寫得好。

似乎也不曉得累,等外邊天都黑了,甜珠還沒有停下筆來。沈浥從外面進來,看到的,就是那個小女人伏在案上認真練字的場景。見幾個丫鬟要行禮,沈浥抬手制止了,而後舉步走到甜珠身邊。

甜珠瞥到桌下有雙黑色的皂靴,忙仰頭去看。見她發現了,沈浥笑了笑,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后,示意她往裡頭挪一挪,他則在她身邊坐下來。

「有點進步。」沈浥幾張比對一遍,「雖然不聰明,但是夠勤奮。這樣下去,輕輕鬆鬆學完那兩本醫書上的內容,不難。」

「我還差一遍就寫完了。」見他誇自己,甜珠心中到底欣慰的,莫名歡喜起來。

「你也沒必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每天帶著學點,也就差不多了。」見她臉頰上有黑色墨點,沈浥伸手過去,擦了擦,又說,「我接你來府上,不是讓你做學生識文斷字的。甜珠,你可別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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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盛世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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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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