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張夫人的屍體已經放至了義莊,梁珩和段續帶著上次的仵作去了義莊。
因為天氣很冷了,所以屍體腐爛得並不厲害,但是還是有了一股濃重的屍臭味了。
梁珩兩人站在一旁,看著曹仵作在屍身上檢查著。
見曹仵作從死者嘴裡夾出一片片白色的薄膜來,段續也顧不上害怕了,捂著鼻子湊上前看了看。
等曹仵作驗完,走過來,梁珩問道:「曹仵作,如何?」
曹仵作緊皺著眉頭,「梁大人猜測得沒錯,死者喉部確實有一層白色薄膜,且我剛才打開死者的嘴,才發現死者嘴中有傷痕,且死者指甲中有肉屑,這點以前也已經有過記錄。」
梁珩點點頭,這點京兆尹那邊的宗卷中也有記錄。而張知書身上並沒有傷痕,所以這也是個疑點,但是京兆尹那邊最終忽略了這個疑點,在張知書認罪之後,直接就定案了。
曹仵作說到這,揭開死者的衣裳,指著死者胸前一塊狀如蛇纏一般的斑紋,「梁大人看這個。」
上次梁珩自然也看到了這個痕迹,只是當時上面同時寫了這不是傷,所以梁珩就沒有將這個作為疑點。
案子查到這,真相差不多已經明了了。
段續雖然跟著梁珩走了這一趟,但是還是不知道查到了這些對案情有什麼幫助。
在兩人收拾好東西回御史台的路上,段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張夫人是因病死的。」梁珩平靜道。
「啊?」段續看著梁珩滿臉的肯定,不解問道:「怎麼說?」
「死者得了一種罕見的病,名叫纏喉風。這種病,嚴重的時候,病發起來,會讓人喘不上氣,會將人活活憋死。」梁珩皆是道。
「所以這張夫人是得了纏喉風?」
梁珩點點頭,「死者患病嚴重時,會在喉嚨處形成一層白色薄膜,以及胸前那入蛇纏狀的斑紋,這就是纏喉風的病狀。張夫人提前一個月就有了喉嚨腫痛的癥狀,且當時那大夫又診錯了病情,導致葯不對症,一個月,纏喉風已經很嚴重了,更別提張家夫妻三天兩頭的吵架,更加重了病情。張夫人嘴中的傷痕是自己抓的,因為纏喉風發作的時候,就好像喉嚨中堵了什麼東西一樣,喘不上來氣。所以張夫人應該在喘不上氣的時候,就想把手伸進嘴裡,想將喉嚨里的東西抓出來,就在嘴中留下了傷痕。」
段續有些不敢置信,「那丫鬟說的半夜聽到吵架怎麼解釋?」
梁珩沉吟了會兒,道:「那我們要再審一審這丫鬟了。」
很快丫鬟黃玉被帶到了御史台。
一開始黃玉只是重複了以前的供詞。
「你上次說是四更左右聽到了吵架聲,這次為什麼沒有說時辰?」梁珩問道。
黃玉明顯愣了愣,「啟稟大人,民女忘了說了。」
「嗯,那就是四更左右聽到了吵架聲是嗎?」梁珩問道。
黃玉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梁珩追問道:「確定嗎?」
黃玉這次很肯定地點點頭。
梁珩沒有再讓黃玉繼續說下去,卻說起了關於張夫人患病的事。
「不可能的...」黃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梁珩看著黃玉一下噴涌而出的眼淚,還是道:「死者就是患了纏喉風,病情已經嚴重到會致死的地步了。」
黃玉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她還記得當時那個大夫來的時候,因為她在旁邊多了一句嘴。也許就是因為這一句,導致那大夫只當夫人是吵架傷了嗓子,而判斷錯了病情。
「你並沒有聽到吵架聲,對嗎?」梁珩突然問道。
黃玉只是哭,沒有說話。
「你上次的錄述中並沒有提到四更,且你睡得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也不可能知道是幾更天了。所以,你為什麼要做偽供?」
梁珩坐在公案后,看著堂下痛哭流涕的黃玉,本想敲一敲驚堂木,將之拿在手中,卻還是沒有拍下。
黃玉漸漸收了聲,說了真相。她確實沒有聽到吵架聲。
可是夫人死狀十分可怖,且兩人卻是三天兩頭的吵架,張夫人死前的白天,兩人才大吵了一架,吵完了之後,張知書就出去喝酒了。她覺得夫人肯定是他殺,而有嫌疑的,首當其衝的就是張知書。
黃玉是陪伴張夫人長大的,就陪嫁了過來,為了照顧夫人,黃玉都願意終身不嫁,兩人的主僕之情可見一斑。所以在張夫人死後,黃玉便想為夫人報仇。這才做了偽證。
可她沒想到,夫人的死跟老爺關係不大,跟她卻有極大的關係。這一下就將黃玉壓垮了,她本以為能為夫人報仇。
案情查到這裡,也差不多可以結案了。那個小廝也帶了回來,他那晚上確實不在張知書身邊,趁著張知書醉酒睡著,便幽會相好去了,一睡就睡過了頭,等起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
梁珩能趕在期限之前查完,還查出了和京兆尹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賀忠似乎並不吃驚,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就打發梁珩走了。
接下來的事,也不歸梁珩管了,這年關也快到了,就算是清閑的察院也開始忙了起來,一年的事務,要趕在年關之前收尾了。
京兆尹吳奉卻沒有好年過了,因為草率判了命案,年都沒能在京城過,就被貶官放出京去了。
時間很快到了臘月二十五,朝野上下沐休十五天。
這天早上,梁珩依然還是五更天不到就醒了過來,這麼久來,梁珩已經習慣了五更天起床的作息。
房裡還是一片黑暗,冬夜裡寒風凜冽,梁珩聽著屋外漱漱的風聲,睡不著了。
黑暗裡的房間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梁珩輕輕地給沈蓁蓁掖了掖被子,又將她攬在懷裡,閉上了眼,怯意地很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