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誓死詛咒
鳳傾凰點頭,假意順從,跟著來人走。等到離開原地數步之後,竟瘋狂地向大殿里正中央的那根紅柱撞去。
「嬴燼,我沒有能力殺你給我父親報仇。但我也決計不會讓你一人好過,我要讓天下人知道,你嬴燼在玄宸殿里逼死過自己的皇后,你日日坐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上,都不能擺脫惡鬼索命!年年月月,日日夜夜!」
所有人皆是腳步一頓,感到心口驟然一縮。皇后……皇后竟然對著皇上下了如此毒咒!只是,滿門皆滅,肯定是恨到極致了。
就在鳳傾凰即將就要撞上柱子的時候,只聽到嬴燼輕蔑地笑出來:「愚蠢,朕的親叔叔都死在朕的手裡,皇后以為朕會忌憚這些無稽之談?皇后要死便死好了,朕會重新蓋一間玄宸殿坐享這榮華富貴,再另選一位皇后,就選你最好的姐妹蘇婉兒如何?具體過程,皇后就等到朕百年之後下去在與皇后細聊吧。」
這一番極輕蔑的話,倒是讓鳳傾凰慢了撞柱子的腳步。嬴燼還沒有死,殺死自己父親的仇人還好好活著,她憑什麼要先死?不,她不要,她要好好活著,活著看嬴燼遭報應,看著他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而那腳,也緩緩停下了。站好,回眸:「不嬴燼,我會長命百歲的。我會看著你死在我前面。」
他笑,她也笑。然後她緩緩走到他面前:「嬴燼,你殺盡至親,可也知道自己夢中囈語最多的,是想擁有自己的家庭。」
他臉上呼吸一滯,笑不出了。
「可你所娶的女人,母家勢力太大,你不敢讓她們有你的血脈。眼下好了,我鳳家已被斬草除根,我腹中的孩子,是你唯一可以放心大膽去疼去寵的孩子。」她拉住他的手微笑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裡面似乎有微微的心跳讓他手心發熱。
「你說,他是長得像我一點,還是像你一點?」
一番話,竟說的讓他面上有些動容。
而她看見了卻是冷冷一笑,拉著他的手往外一扔,厲聲道:「不過可惜,長得像你你也看不見了!」
她的聲音寒意縱生:「我來之前,蘇婉兒帶著安胎藥來找我,我喝下去了。聽說你許了她母儀天下是么?皇上覺得,一個要當皇后的女人,是希望讓別人的兒子當太子,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入住東宮?」
話一說完,腿間便有溫熱的粘液沿著褲管一路流下來,而方才腹部便有的感覺,此刻劇烈地翻滾絞痛起來,她臉色慘白,冷汗直下,卻死咬著唇,不發出一絲聲音。
肚裡的小人兒,隔著肚皮已經能和她玩了。而她卻送他離開了這個世上,這份痛她原本該生受千倍萬倍才是。
「鳳傾凰!」嬴燼此是也是震怒了,捏著她的手力道極大,像是要將她的手完捏碎似的。而那另一隻高揚的手,對著鳳傾凰的臉,舉了半天,然後重重地打下來。
「賤人!虎毒不食子!朕從未見過你這樣歹毒的婦人!」
鳳傾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發出很響的聲音。也順勢吐出一口血來,眼前突然變黑,呼吸漸漸艱難。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她出門時,蘇婉兒微笑著騙她喝下去的那葯,不止是打胎葯,裡面還加了毒藥,蘇婉兒要害的,不止是她的孩子,還有……她!那葯喝下去,是要一屍兩命的。
嬴燼見她這樣,也慌了神,忙對外喊道:「宣太醫!」
鳳傾凰挑唇,蒼涼一笑,眼裡也露出絕望的神色:「嬴燼,你是想藉此連我一同滅了吧,葯是我自己喝的,用這樣的法子天下沒有誰能多嘴說你的不好……」
很快一大群人湧進來,太醫一看,額前汗珠直落。
那人龍袍朝天一揮:「皇后不保,項上人頭亦不保。」
產婆查看她的裙裾,突然嚇白一張臉癱坐在地上,高聲尖叫起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血崩了!」
「血崩了!!!!」
「啊!」鳳傾凰冷汗之下,尖叫著坐起。
「表小姐可是又做噩夢了?」身邊有一婢女匆忙來看。一名荷藕色衣裙少女立即過來撫著鳳傾凰的背,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
這……
鳳傾凰驚訝望去,玉色的帷幔輕柔地垂著,床褥是珍貴的雪幔紗。她住的長樂宮是冷宮,怎麼會有如此珍貴的東西?
「表小姐,你不要緊吧?你在看什麼?」身邊的少女再次出聲詢問,臉上的焦急神色更甚。
小姐?她叫自己小姐?鳳傾凰顧不上這些,一把伸手掀開帷帳,急切地尋求自己的答案。這屋裡,床榻邊一對玉如意擺著,白玉杯齊整的放在桌上,裡面碧綠的小美人蟬玲瓏地立著,香爐里有繚繞的煙氣升起。
那一碗毒藥下肚,她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沒想到卻是絕處逢生了!張張嘴,是要笑的,眼裡卻淚光閃動。
鳳傾凰看著正在說話的少女,腦子裡隱隱有意識知道這個人叫荷語,自己這具身體叫蕭千歌,父母雙亡,借住在安平王府。那位前安平王好像是自己的舅爺爺。只是那位舅奶奶更喜歡她自己的表孫女――也就是那位也被叫做表小姐的陸語嫣。
她沒有死,而是活下來了!雖然這幅身軀已經不是自己的,但是那又何妨?
只要還活著,終有一天,她會將曾經負她的人,曾經欠她的,全部拿回來!
從此以後,世上不再有鳳傾凰,只有蕭千歌,從此,她的名字就是蕭千歌!
身邊的少女被她這又哭又笑的樣子有些嚇著了,以為她魔怔了,趕忙對外大喊:「快去叫大夫,就說是表小姐醒了!」
……
不一會,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便由丫鬟引著到了房間中來,因為男女有別,故而丫鬟地鳳傾凰放下了帷帳,只將一隻玉手露在了外面。
「世子也來了?參見世子。」方才在蕭千歌身邊的少女此時正在外面幫著大夫把脈,突然朗聲道。
蕭千歌一聽這聲音,原本半合著的眼緩緩張開,偏著頭,從帷幔的縫隙里朝外望了一眼,只見到一個錦藍華服的男子,頭髮一絲不苟地梳著,正微笑看著少女,少女臉頰微紅。
「嗯,正好手頭上公事忙完了,千……表小姐,身體可還好?」慕容瑾言低眉淺笑道,溫潤精緻的面容上華貴氣息不減,又帶著幾分玉樹臨風的味道。
「表小姐自被從水裡救起就一直昏迷不醒,說著胡話。大夫說只要醒來了,便就無大礙了。」少女答道。
「嗯。」男子點頭輕應,溫和中帶著淡漠的疏離。正好遇上大夫收了把脈的金線,正準備起身離開,慕容瑾言隨即繞開少女走到大夫身前,溫雅道:「夏老先生,不知我表妹可有大礙?」
那老頭子雖然穿的破破爛爛,在氣宇不凡,在世子面前也並無半分諂媚之色,看上去,不像是尋常人。
「嗯?」老頭子捋起鬍鬚看了慕容瑾言一眼,隨即從鼻子里傳出一聲輕哼來,「女娃娃的身子可都嬌貴著,這麼冷的天,你們竟然讓她下冷水!」
「幸虧老頭子我妙手回春,以後,仔細將養著吧!」說完隨手扔出一個藥瓶來,慕容瑾言臉色微沉,抬手接住,微笑著向老頭一欠身:「多謝夏神醫饋贈。」
說完便將葯遞給了少女,抬腳走向蕭千歌的床,走到邊上驀地停下,想要輕聲詢問,抬起手準備將帷帳掀開,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放下手。走出門外,對著一干丫頭吩咐:「好好伺候你們主子。」
這時少女手拿藥瓶走到床里,倒了一碗水給蕭千歌:「這是夏神醫給的葯,小姐快用了吧。」
蕭千歌點頭,正準備起身接住水碗,可剛一動,身體內部就有陣痛傳來,疼得蕭千歌額上冷汗直冒,這比來小日子的時候要疼得多了。
少女連忙攔住她,一面直接將水碗遞到蕭千歌嘴邊,一面恨恨道:「都是陸語嫣那個賤人,趁小姐不備將小姐推下水居然還倒打一耙,說是小姐自己掉下去的。太王妃也忒偏心了,這都不管,多虧了世子請了夏神醫來。」
「禍從口出。」蕭千歌提點她,「平時說話注意些,隔牆有耳。」說完看了旁邊一個正在剪花枝的丫鬟,這丫鬟方才就一直待在自己邊上,倒不像是在做事,反而像在監視自己。
蕭千歌挑唇,看來自己在這個家中還有很多事情做嘛。也不得清閑,不過幸好,總歸是離皇宮,離那個陰暗恐怖的地方,離那個人越來越遠了。
這話且不提,就說鳳傾凰,不,蕭千歌在落水后卧床休息著這些天,安平王府的人也沒閑著,又是一年皇帝選秀的時候到了,安平王子息單薄,到這一脈只有慕容瑾言一個男丁,沒有女兒,按理說是不忙的。
但王府里的太王妃要替自己表孫女打算,蕭千歌身體稍好些出來的時候,瞧見來給王府送珠釵首飾,衣料羅裙時,那可當真是一箱一箱的把東西往王府里搬,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是府里哪個正經女兒辦嫁妝呢。
「小姐,你瞧他們那樣,仗著太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