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南安伯府的姑娘跟攝政王有了婚約,來南安伯府的人都多了。
前一天,他們還想著南安伯府的人要是求上門,一定不能心軟,不能被南安伯府牽累。
后一天,他們就覺得南安伯府以後必定不差,有攝政王在,還是能繁榮繁榮的。
給姚錦瑟下請帖的人都多了,原先姚錦瑟回京,哪裡有那麼多人請她參加宴會。姚錦瑟成了未來的攝政王妃之後,身份高了,請她的人也就多了。
姚錦瑟沒有打算都去,要是都去了,那麼她隔三差五就得出去。她又不認識那些人,偶爾參加一下便好。
姚錦瑟對自己的身份有非常清楚地認識,那些人更看重的是她的未來攝政王妃的身份。這也正常,這個古代本身就是封建等級分明的社會,那些人當然敬著她。
清早,姚錦瑟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便見到了伯夫人。
「瞧瞧,三姑娘到底是年輕姑娘,如此穿著,倒有些素凈。」伯夫人笑著道,「正巧我那兒還有一批粉色的緞子,正適合年輕的小姑娘,我穿著也不合適。」
「粉色……」老夫人對粉色原本沒有什麼不喜,只是眼下卻不大適合。
老夫人認為姚錦瑟的身份在京城到底低一些,粉色多是那些妾室穿的,小姑娘也有穿。只是在一些場合,可能會被嘲諷,例如他們會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就憑你的身份,又如何擔得起攝政王的正妃之外,這粉色適合你。
一般人不會那麼嘲諷,就難保有人那麼想了。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沒長眼睛的,就在那邊嘲諷。
要老夫人說,也別在意他們說什麼,真要說的話,不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那些人都說。可姚錦瑟是她的親孫女,當祖母的當然就不希望親孫女被人欺負。
「粉色也好看。」姚錦瑟一聽這話,就知道老夫人想到了什麼。
姚錦瑟不認為伯夫人在嘲諷她,她這個大伯母有時候就是一下子沒有想那麼多,加上又有些摳,就如此了。
明明大房當初分了八成的家財,應當是比較富裕的。奈何南安伯不懂俗物,在老伯爺去世之後,貪玩喝酒,沒少花出去錢,又加上人情往來,大房的錢財一下子就空去不少。
公中的支出收入主要也就是那幾個莊子田產,那是放在公中用的。
大房掌管中饋的時候,便想著這府邸是大房繼承的,那麼公中的也該是大房的,沒少把公中的銀錢拿走。
老夫人知道這一點,也不去說。反正她手裡有嫁妝銀錢,自己能貼補自己,公中的用度差不多就成。
姚錦瑟小時也曾經在京城過,加上姚二夫人說的一些話,姚錦瑟當然就知道伯夫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嫩綠色,也不錯吧。」伯夫人回過神來,明白老夫人為什麼不喜歡粉色了。她卻覺得粉色好看,水蜜桃似的,多嫩啊,小姑娘穿著就好看。
伯夫人又看向姚錦瑟,臉蛋漂亮的人,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好看。
大房的庶女姚錦素等人就站在一旁,她們聽見伯夫人這麼討好姚錦瑟,心裡難免有些不爽。
別說自家姐妹,姐妹嫁得好,她們也能佔好處。佔好處歸佔好處,她們還是嫉妒,還是羨慕,心想要是她們能嫁給攝政王就好了,怎麼就是姚錦瑟呢。
「三姐姐要是不喜歡,就給我們就是了。」五姑娘姚錦蘭笑著道,「三姐姐也不差這一兩身衣服,況且,三姐姐的親事有了著落,平日里也就不用穿得那麼好看給旁人看了。」
五姑娘姚錦蘭的親娘比較得南安伯的寵,平日里沒少懟姚錦素的。
如今,五姑娘見了姚錦瑟卻也不覺得姚錦瑟有多麼可怕,便覺得姚錦瑟就只懂得宅在院子里種花養草,就是一根不解風情的木頭。
「平日里缺你穿的嗎?還來爭!」伯夫人不喜歡這些庶女,也不願意把自己的東西給庶女,有給這些人月例就不錯了,按照每個季度裁剪衣裳,她們還想要多少啊。
伯夫人認為自己沒有剋扣她們就已經十分不錯,竟然還敢肖想她手裡的東西。
「二嬸還有成衣鋪呢。」五姑娘又道。
「……」姚錦瑟瞥了一眼五姑娘,頗為無語,就是一兩匹布有什麼好爭的。她看五姑娘爭的不是布,而是對她的不滿。
「老大家的,你就收起你那些東西吧。」老夫人乾脆道,「錦瑟確實不缺你的布。」
老夫人揮揮手,讓伯夫人把大房的人帶走,免得在那邊礙眼。
等伯夫人帶著大房的人走之後,屋內一下子就空了許多。
「你這個大伯母就是如此,不見兔子不撒鷹。」老夫人道,「先前,也是如此,你沒定下,她也就不可能給好處,就等著賣了你,拿了你換了好處,再給你點東西。」
「這也沒什麼。」姚錦瑟坐在老夫人的身邊,給老夫人剝橘子,「也算是有來有往。」
老夫人聽到這話,笑了,好一個有來有往。
姚錦瑟哪裡可能那麼在意伯夫人,本來人都是各種各樣的,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無私奉獻,不能要求他們都對自己那麼好。
像伯夫人這樣的人,挺真實的。
姚錦瑟同伯夫人又沒有血緣關係,怎麼能指望伯夫人對自己有多好呢。
伯夫人帶著大房的庶女走了出去之後,五姑娘還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都還沒嫁呢,就飛上天了。以後要是真嫁了……」
「真嫁了,你也湊不上去!」伯夫人輕哼了一聲,「你和她又不是一塊兒長大的,能有什麼情分。沒情分了,還這麼作,想死啊。」
伯夫人一直都不喜歡五姑娘,今兒也是這個庶女多嘴多舌的,引得老夫人不滿。至於姚錦瑟那邊,伯夫人想姚錦瑟小小年紀就懂得把心思藏在心裡,也是一個厲害的主。
伯夫人直接帶著丫鬟走了,甩下五姑娘等人。
五姑娘姚錦蘭跺了跺腳,太可氣了。
二姑娘姚錦素看著姚錦蘭跺腳離去,唇角微微勾起,帶有一絲嘲諷。五姑娘是被她姨娘給寵蠢了吧,在皇帝下旨給姚錦瑟和攝政王賜婚之後,還那麼對待姚錦瑟。
是當姚錦瑟傻呢?還是覺得攝政王會抗旨不遵呢?
要是攝政王要抗旨不遵,就不可能跟宣旨的太監一塊兒來了。
這就是一個看不清現實的人,姚錦素沒有想要去為難姚錦瑟,也沒有想著去搶那些東西。眼皮子別那麼淺,等以後嫁個好人家,又有一個當攝政王妃的姐妹,這好日子長著呢。
就姚錦蘭那樣的人,便真的讓她嫁到好人家,只怕也會把好日子給作沒了。
姚家的這些紛爭很快就傳入攝政王的耳朵里,像攝政王這樣的人物在那些權貴府里有眼線,那是不足為奇的事情。
當年,攝政王扶持小皇帝登基的時候,內憂外患,怎麼可能不多布眼線呢。
攝政王乾脆從府庫里挑選了幾匹上好的綢緞,親自送去南安伯府,他想見見她。
當攝政王帶著綢緞上門的時候,姚錦瑟首先就想這人是不是在南安伯府插了眼線。
「是有眼線。」攝政王直言,把一個木質盒子遞給了姚錦瑟,「畢竟我是大權在握的攝政王啊。」
姚錦瑟聽到這一句話,噗嗤一聲,笑了。
「這點小事,你也挺啊。」姚錦瑟打開木質盒子,卻見裡面放著一串鑰匙。
「庫房的。」攝政王道,「缺什麼就去拿。」
「想哄我過去?」姚錦瑟沒想到攝政王竟然給她庫房的鑰匙,她怎麼可能好端端地跑去攝政王府開庫房呢。
「是,是想哄你。」攝政王拉著姚錦瑟坐在院子里,「能把你哄過去嗎?」
「怕是不能。」姚錦瑟搖頭,「知道太多可不好。」
「知道多了,那你就不能離開我了。」攝政王只覺得今天的心上人又漂亮了,見她一笑,就覺得心跳得有點快,好想早點把人娶回去。
攝政王心想務必讓皇帝早早成親,早早真正親政,那麼他這個攝政王就可以只顧著談戀愛了。他要是只顧著談戀愛,那些人一定會放心許多吧,再跳出來指責他。
到時候,他對攝政王妃痴心一片,也要名揚天下了。
只是這樣一來,倒像是把心上人當作自己遠離朝政的棋子,試探那些朝臣的棋子。
攝政王看著美貌動人的姚錦瑟,不禁想自己這樣的確實挺骯髒的,成天就想著算計。便是想跟心上人安心過日子,難免還是有這些事情摻雜進來。
「肆意點,囂張點。」攝政王道,他從不曾把姚錦瑟當棋子,也不屑!他的生活,又不是棋盤。
「那樣容易得罪人,後路,就只剩你?」姚錦瑟挑眉。
「不。」攝政王有些心虛,有種自己的愛不夠純粹的樣子,「權勢,讓愛變得虛偽,肆意一些,至少享受到了。」
「哦,你以後不打算寵我?」姚錦瑟開玩笑道,「所以先使用權力,免得以後後悔?」
「乖,別多想。」攝政王伸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姚錦瑟的小手,「你這樣,誰敢不寵你一輩子呢。」
他的心也就那麼一點大,哪裡容得下那麼多人。想想,自己也挺委屈的,為朝廷勞心勞力,為侄子犧牲那麼多,結果自己喜歡一個人,都將被別人盯著,夾雜太多算計。他委屈就罷了,他的心愛之人不能委屈。
景寧侯府,世子祁煜便是如此想的,他不認為攝政王愛姚錦瑟,而是認為攝政王故意順著皇帝,故意將計就計。
「這是他的一步棋。」祁煜正在景寧侯的書房,「引蛇出洞。」
那些希望皇帝親政的朝臣難免會覺得攝政王娶了姚錦瑟好,想著攝政王沉迷美色,卻不知這只是攝政王的幌子而已。
「你呢,你的那個外室,是什麼棋?」景寧侯問,「你是世子,該承擔起你的責任。」
「但憑父親做主。」祁煜腦中浮現林嬌嬌嬌羞的模樣,可他是景寧侯府的世子,他的世子夫人不是林嬌嬌這種出身於青樓女子的人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