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離開
在書房了忙碌的鄭筠,邊看奏章邊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現在是申時初刻。」
「皇后那情況怎麼樣?」
「薛大人說娘娘正在準備一桌好菜。」
鄭筠微頓,「今日是十月初五?」
「是。」
鄭筠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今天林夕準備菜肴的緣由,或許就是興緻比較好吧。鄭筠這麼想著便放下奏摺,欣然去找林夕。
林夕剛從廚房裡走出來,見到鄭筠興緻不錯地走來,她心裡一痛,但是臉上還是表現得喜氣盈盈。
「今日朕有口福了。」
「自然,臣妾還溫了一壺好酒。」
兩人相攜回到屋裡,侍從們都識趣得退了出來。
鄭筠笑望著林夕,「你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
林夕摸了摸自己地臉,也笑望著鄭筠,「陛下今日氣色也很好。」
鄭筠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林夕也把酒杯湊了過去。
「別鬧,你不能吃酒。」
「能的,我問過師叔他們了。」
「真的可以?還是注意點。」
「只喝一點。」
「那好吧,小饞貓。」
兩人幹了一杯酒,林夕在一旁給鄭筠布菜。鄭筠邊嘗邊誇林夕廚藝不減當年。林夕自己倒也不吃,只是笑望著鄭筠。後來鄭筠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他問道,「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鄭筠地話讓林夕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是有些話,咱們邊吃邊說。」
鄭筠一見林夕這樣子,心裡頓生不詳之感。劉協並沒有對鄭筠隱瞞林夕的身體狀況,只不過包括劉協在內,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為會有奇迹出現。
「筠,自當年入王府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
鄭筠如果說剛才只是覺得不詳,那現在便是確定了。他放下筷子,定定得看向林夕,「你想說什麼?」
「我累了。」林夕這麼說著,眼淚便大滴大滴得掉了下來。
鄭筠不明白林夕的意思,眼裡既是傷痛又是不解。
「筠,我不是綺箏,我名叫林夕,我糊裡糊塗得來到了綺萱的身體里以後,又糊裡糊塗得進了王府,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的。」
林夕邊說邊哭,傷心不已。
鄭筠根本不知道林夕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把你當成綺箏,你一直是林夕。」
「筠,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偷生在綺箏的身體里,你想想這十五年的過往,你便會明白我說的意思。」
林夕掩面而哭,而鄭筠則陷入了對往事的搜尋。
為何當初會對她別有興緻,為何她明明只有十歲,可在王府中的表現卻與年齡極是不符,後來她與他並肩征戰又治國,雖是她極力藏拙但偶有的出手都彰顯不凡,難道歸根到底竟然是這個原因。鄭筠覺得匪夷所思。
「後來我幾次生病,也失過憶,有陣子也搞不清自己是誰,但是那次在大烏氏解蠱時我所有的記憶全回來了,就連綺箏的記憶也全回來了,但我依舊是林夕,和你十五年前認識的林夕都是一個人,只不過比別人多了幾段記憶,但是我的身體也因此迥異非常,是以才如此多災多難。」
鄭筠一時間根本無法想象林夕背負了那麼多記憶是怎樣的生活。他只是心疼得看著她,「你與我說這些,是這陣子身體不好,怕我把你當成怪物嗎?」
林夕哭得更凶,哽咽著說道,「筠,我忽然而來,也可能忽然而走,你明白嗎,這段時間我總是沉睡,可能便是這個原因,我怕我突然睡著再醒不過來便無法跟你道別,我不忍心……」
林夕再也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鄭筠聽得渾身顫抖,氣問道,「你今日這是要與我道別?你怎敢?你怎肯?」
林夕喘息著調整自己的心情,她道,「並不是這樣,我太師夫游雲子曾經給我留了一條路,當初他說當我在這世上難再行便可去試一試,我不知道試過以後的結果,但是與其在這裡日日煎熬,倒不如早點來個了斷。」
鄭筠忽地立起了身,怒道,「了斷?你這是要與我了斷,要與七月了斷,你好狠的心!」說罷,他便離開徑直去找霍師叔。
林夕坐在屋裡哭了好久,直至劉協來看她。
「師妹,陛下寧願日日守著你,也不願你離開,或許我們還有轉機。」
林夕搖搖頭,「沒有了,我的好運氣都已用完了,我想回祁風山,我走了,他雖傷心,但必有他的子民讓他不得不操心,早晚他會走出來,而我若在,他必日日驚憂苦痛,我不好受,他亦不好受,如果還要說有什麼轉機的話,那便待到祁風山一試吧。」
鄭筠從霍師叔那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他步履微蹌走向林夕的住處。這一路,他走得很慢。剛剛霍師叔和邢惠已經把大烏氏解蠱時聽到的林夕的囈語都告訴了鄭筠。至此三人便都確定了林夕的來歷。可是要不要依著林夕的想法放她走呢。鄭筠自然是不肯。霍師叔則認為,死門或許也是生門,如果林夕到了祁風山以後能回到她來的地方,那便該放她走。
看著窗戶上閃著的燈影,鄭筠的心如刀割,如果就此放開能讓她獲得新生,那是不是就該放手。他不想去承認這個想法,可是看著她痛苦得在自己眼前離開是對的么,他也不想否認。
鄭筠就這樣立在門前好一會兒。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林夕笑著拉著他進屋,替他寬衣。
兩個人擁在一起,鄭筠問,「如果你能回去,你會記得我么?」
「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什麼都不記得,如果非要記起點什麼,那也就如一場夢,醒了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