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覺得呢？我是人是鬼？」鬆開了扶著鳳淺的手，女子問道。

鳳淺盯著眼前的白髮女子看了半天，搖搖頭：「不知道。」

白髮女子輕輕一笑。忽然間，一個黑影撲了過來，鳳淺只覺得自己的腿被一個柔然的東西抱住。低下頭看去，一個小黑貓直起了身子，兩個前爪抱住了她的腿，一雙湛藍的眼睛看著她，頭不由的在她的腿上蹭了蹭。對了，就是因為看到這隻黑貓，她才跑到這裡的。

蹲下了身子，鳳淺伸出了手，黑貓乖巧的舔了舔她的手心，喵喵的叫了幾聲。

一絲詫異劃過了白髮女子的眼中，這黑貓，一般是很討厭外人的。現在，卻如此的親近一個孩子。

「它很喜歡你。對了，我叫百里冰。」

「哦。」鳳淺簡單的應了一聲，忽然間，她的尾音拖長，慢慢的，她張著嘴愣在了那裡。百里冰，那個傳說中死於大火里的冰妃。眨巴著眼睛，鳳淺獃獃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再看一看天空，艷陽當空，鬼，不會這時出來吧。她真的應該出門時隨身帶一把鹽，惡靈退散。不過，冤有頭債有主，她可不是冰妃的仇人。不怕，不怕！

忽然間，鳳淺的手被一個大手握住，雖然有些涼意，但卻有著脈搏：「小丫頭，你還真把我當成鬼了。」

「恩，不是嗎？」鳳淺看著蹲下身子，和她平視的女人，忽然間，一道凄慘的叫聲在她的身邊向著，那是小黑不知怎麼的如嬰兒般的啼叫著。

「這傢伙，又發春了。」百里冰輕輕的敲了一下小黑貓的腦袋。

忽然間，鳳淺明白了。人們所說的可怕的哭泣聲，是這個小黑貓所發出的。那一個白色的影子，自然也是眼前的女子。

「你一個人住在這，不寂寞嗎？」伸手，鳳淺摸向百里冰的白髮。百里冰，她記得宮裡傳說，在她被打入到冷宮的那天，一夜間，她一頭烏黑的青絲變成了一片雪白。果然，這白髮還是因情而生。女人，註定了要被男人傷害嗎？想到了自己，鳳淺的眼神黯淡下來。

看著神情黯淡的鳳淺，百里冰只當她是難過：「寂寞嗎？我習慣了。而且，我想陪著他。這裡，有著我和他的回憶。」

知道他指的是誰，鳳淺還是不由的問道：「你不恨他嗎？」

百里冰怔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恨一個人，也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愛之深，恨之切。可是……等你長大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就明白了。」

不用長大，她已經明白了。可是，她無法釋懷。或許，這一生，她不會再相信感情。從此，她成了冷宮的常客。在外面，她痴痴獃呆的，而在冷宮裡，她難得的會有些表情。順便跟著百里冰學些醫藥常識。有時顯得無聊，她也會撥弄百里冰的古箏。於是，宮裡又有了一個流傳。冷宮不僅有著哭泣聲，還有著更令人害怕的咆哮聲。當鳳淺聽到這話時，她有些納悶。她的琴聲，有那麼可怕嗎？

淡淡的一笑，鳳淺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風兒吹拂過臉上。以前的場景如走馬燈似的在她的腦海里轉了一圈。那一日的表現，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雖然她可以開口說話了，但是，她依舊字寫得歪歪扭扭，畫畫的不堪入目，琴彈得如哭喪。她依舊一年四季只是那一副表情……獃滯。所以，她依舊是那個很不被人待見的小公主。只是，為什麼她覺得皇后看她的目光有些期待，夾雜些許失望。這樣的目光，她在皇帝的眼裡也見到過。皇后，應該是善良的吧。為情敵收養孩子，還待她不薄。可是，她的心，至今依然沒有對誰敞開過。即便是冰妃，她也沒用完全的說出她的心事。不同的是，在冰妃的面前，她微微的有了些活力。

踏進了冷宮，入目的依舊是一片凄涼。鳳淺不由嘆了口氣，百里冰說她的容貌可以保持青春，是她內力深厚的原因。可是，學武，她不想。或許，是現在的她變得懶散的原因。倒是一些藥理，她很感興趣。醫毒不分家，如今，她的醫術，下毒的本領是可以值得她自豪的。

小黑不知從哪裡串了出來，看見鳳淺，它高興的「瞄」了一聲。隨後在她的腳邊打著轉轉，幾次差點將鳳淺絆倒。

「小黑，不要鬧。」蹲下身子，鳳淺抱起了小黑貓，這個小貓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巴掌那樣大。

「你來了。」不知何時，百里冰出現在了鳳淺的身邊。每次都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這就是古代所謂的輕功吧。

「恩。」鳳淺放下了手裡的小黑貓。剛一落地的小黑貓蹭的一下溜掉了。

「聽說，西域那兒來人了。」百里冰看著鳳淺，聲音平淡的問著。一陣風吹過，拂起了她一身雪白的衣裳，吹亂了她那一頭雪白的髮絲。

「是。」鳳淺點點頭。

「皇宮裡怕是又要辦喜事了。」百里冰撫順了被吹亂的髮絲。

從冷宮裡出來，鳳淺有些恍恍惚惚的。百里冰雖然久居冷宮，卻對外面的局勢很清楚。西域這次派人來，也有著和親的意思。作為皇女，這樣的事自然是會攤落在她們的身上。可是，會是誰呢？

看著拿在手上的那根發簪，這很平常，只是一個木頭髮簪，卻雕刻的很精緻。這是百里冰給她的成人禮。是的，再過不久，舉行完笈禮后，她也是皇家的工具之一了。不過，這事落在她頭上的概率怕是很小，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傻公主吧。想到皇親貴族見到她的表情，想到了市井關於她的傳言。鳳淺淡淡的一笑，她一直都在偽裝著自己，一直都把自己藏在了龜殼裡。走出來，她還沒有那麼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