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戒指不是我的
彪叔做的飯可好吃了,飽餐一頓的小晚,越發有了精神和力氣,幹活時臉上都是美滋滋的。
凌朝風下樓預備去碼頭迎接官船時,正遇上小晚抱著一大摞替換下來的床單枕巾,她和張嬸笑眯眯地走過來,可一見著自己,立刻收斂笑容放慢腳步,低著腦袋躲在張嬸背後。
樓底下,二山拿著馬鞭已在等候,凌朝風大步而去,只聽得外頭馬兒嘶鳴,接著便是利落迅疾的馬蹄聲漸漸遠去。
「我們幹活兒吧。」張嬸對出神的小娘子說,「太陽落山時,客人就要來了。」
小晚連忙跟上,兩人在後門外的井水邊洗床單枕巾,洗到一半時,彪叔給送來倆大蘋果。
彪叔把大的給了小晚,小晚想要吃小的,推辭之間,再次露出了手腕上的傷痕,而先頭幹活時,張嬸就瞧見了。她伸手想看一看,小晚躲過了,捂著自己的衣袖,垂下眼帘吃蘋果。
「甜嗎?」
「嗯。」小晚輕聲說,「我很久沒吃過蘋果了。」
張嬸摸摸她的腦袋:「慢慢吃。」
小晚沒有多話,有的吃她便吃,將來離了這裡,怕是再也吃不上這些好東西。雖然嬸子是好人,彪叔也沒有看起來那麼壞……可是她害怕凌朝風,她怕凌朝風打斷自己的腿。
吃完蘋果,先洗手再洗衣服,小晚又看見玉指環,卻是在水裡也摘不下來,她伸手問張嬸:「嬸子,這戒指,昨夜我就戴著了嗎?」
張嬸搖頭:「不知道呀,怎麼了?」
小晚說:「這戒指不是我的,我也摘不下來。」
張嬸伸手幫她,果然摘不下來,找彪叔挑了些花生油抹上,也是摘不下來。漂亮的小娘子,一雙手卻不怎麼樣,像是生過凍瘡,關節有些腫大,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摘不下。
「昨晚洗澡時,我就戴著了嗎?」小晚問。
「你要問掌柜的才行。」張嬸捧起洗好的床單準備去晾曬,很自然地說著,「是掌柜的給你洗的澡。」
小晚獃滯地看著張嬸,張嬸奇怪地看著她,半晌才明白過來,尷尬地問:「你不知道?」
那之後,小晚躲在樓上,坐在樓梯口一動不動,彪叔夫妻倆忙進忙出的,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小娘子就像石雕似的定在那兒,可憐一雙漂亮的眼睛里,目光是死的。
但眼下,容不得他們來照顧小晚,暮色徐徐降臨,轟隆隆的馬蹄聲車輪聲便近了。
「孫大人要到了。」張嬸在樓下對小晚說,「你回屋子去吧,他們人多,沒什麼事不必出來。」
小晚一怔,聽見門外像是有好多人的動靜,這才從樓梯上站起來,回到了她的「婚房」里。
剛合上門,就聽見銀鈴似的笑聲,她好奇地從門縫裡往下看,但見粉面紅唇的年輕婦人搖曳婀娜地走進來,她衣衫華麗身姿妖嬈,團扇掩面嬌然笑:「老爺,咱們就住在這破地方?」
「休得胡言。」跟進來一個三四十歲模樣的男子,衣冠楚楚,小晚也不認得那是不是官袍,不過他們這小地方,還真是從沒見過這般華麗的人物。
再跟著,便是凌朝風,他一身天青色的長袍,氣質清朗,可是一進門,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忽地一抬頭,和小晚的目光對上了。
小晚心裡一哆嗦,忙躲了起來。
樓下笑聲陣陣,小晚心裡咚咚直響,眼睛里沒出息地跑出淚珠子,她抬手一抹,雙臂抱著胸口沿著牆壁蹲了下去。
「娘,我怎麼辦?」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被人看光了身體,凌朝風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給自己洗澡呢?
「晚兒。」張嬸突然在門外喊她,一天下來彼此已經熟悉,小晚懇求張嬸不要喊她內掌柜或是新娘子什麼的,嬸兒便這般喚她的名字。
「掌柜的叫你下去做事。」張嬸隔著門說,「人太多,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