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重逢
天明山,四季如春,無漫天飛雪、烈日懸天之景,花開滿處,得幾隻黃蝶曼舞,偶有幾陣清風吹過山谷,很是愜意,怎麼看這裡都是可以安詳打瞌睡的良地,醉鄉樓就建在天明山之下。
然而,在這一天。
花瓣四起,血與光在這夜色中交錯,劍氣所到之處必見血光,堪與明月爭輝。
側步、沉肩、橫劍、推掌,乾淨利落,手起刀落之間數名黑衣劍客倒下,沒有做多餘的掙扎,血劍幾乎是直接穿透他們的要害,鮮血飛濺腥紅奪目。
「北宮羽,你終於來了。」月滿樓緊緊注視著眼前手持血劍的女子,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徑直走向北宮羽,冷風吹動月滿樓有些暴露的衣角,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你認得我。」血劍的主人輕聲說道。
「姐姐乃是青蘭國第一美妓,小女子雖不比姐姐手握多方情報,但也不算孤陋寡聞,姐姐美貌又遠在飛燕合德之上,妹妹自然認得出。」月滿樓淺笑平靜地看著北宮羽的眼睛,「不過呢,現在應該叫姐姐沐霖月好一些吧?」
北宮羽一驚皺了皺眉頭,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她一直自信,除了自己以外再無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月滿樓似乎很是得意,全然不擔心眼前人頃刻之間便可置他於死地。
「堂堂劍宗第八代嫡傳子弟沐霖月,沒想到竟然也會淪落到替人賣命的地步,還心甘情願的待在弦音閣中做起花魁來。」月滿樓一臉不屑的看著她,轉身跨過腳下的屍體,往香爐中添了些香,「姐姐此次前來,定是想取我的性命,姐姐這是為了穩定自己在歌舞界的地位呢,還是為了白澤?」
這香,香味清幽,細聞倒是十分好聞,北宮羽不想與她多話,月滿樓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為白澤賣命也不稀奇,她抬劍就向月滿樓刺去,血紅的劍在月光下更顯妖異,她的出手很快沒有猶豫,直逼月滿樓的咽喉。
月滿樓冷靜地站在香爐前等待劍逼近,嘴角浮現一絲淺笑,突然一道白光擋下了北宮羽的血劍,對方的劍氣很足,但還沒有震退北宮羽的威力,她的劍峰稍有偏離,擦頸而過,月滿樓的脖頸上沁出一絲鮮血卻還是紋絲不動。
黑暗中走出一名青衣男子,他持劍擋在月滿樓面前,眼神鎮定沉穩,讓北宮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名其妙的讓她想放下手中的血劍,她的心正告訴她:你會後悔與眼前的男子兵戎相見。
「讓開。」北宮羽在遲疑片刻后開口。
青衣男子沒有挪步的意思,盯著北宮羽的眼睛用命令的語氣說道,「沐霖月,離開白澤,來我們的身邊,我們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平靜地語氣卻透出不容置疑的氣勢,不怒而威,北宮羽眼角一動稍有動容,嘴角微動琢磨了片刻吐出了這一句,「這裡沒有沐霖月,只有北宮羽,我不會找你麻煩,今日我只想取月滿樓一人之命。」
「你可沒少殺人啊,怎麼說只想要月滿樓一人之命呢?」男子淺笑看向地面橫七豎八倒著的人。
都是六段以上的劍客高手她竟然這麼輕易的解決了,若和她硬碰硬自己一定不會是她的對手,在弦音閣待了這麼久她的劍法卻絲毫沒有退步反而更盛從前。
北宮羽不想解釋,拔劍上步,橫向揮劍,既然他不準備讓開那自己就把他一併收拾了,男子沒想到她會突然攻擊,轉身抱起身後的月滿樓一躍而起,落在房上的橫樑上。
男子把月滿樓放下,輕輕在她耳邊嘀咕了什麼,月滿樓得意的沖香爐使了使眼色,嬌柔的笑了,男子會意點頭躍下了橫樑。
「天下第一劍法,在下很想領教一二。」男子拔劍向前準備與北宮羽過招。
許久沒有能與自己過招的人,北宮羽見他要與自己比試倒有些興奮,一把長劍刮破月色,北宮羽淺笑接招,雙劍交鋒,劍氣所到之處磚破木折,木屑飛濺,尖銳的木屑乘著劍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把把匕首,沖向對手。
北宮羽右腿上半部,左手將劍上拋,右手成爪集氣,血劍在半空中翻滾,跌至眼前時她一爪拍在劍柄上,血劍受力卻沒有飛出,只有一股血色光芒向男子逼近,男子不慌不忙,同樣持劍,同樣的起步,同樣的招式。
「第一式,天空破!」
男子和北宮羽幾乎同時喊出劍法,兩道劍光一紅一白相互衝撞,在一剎那抵消,但劍氣激起的餘威掃平了屋內所有物件,木桌被震得撞破窗戶,飛開數十米,狠狠落在地面揚起漫天花瓣。
北宮羽有些吃驚,這部劍法她再熟悉不過,天舞劍法,劍宗獨門劍法一共分為九部,第八代弟子中只有自己習得了第九部劍法,眼前的男子年歲與她相差不大,雖然在他身上感受不出修鍊第九部劍法特有的內功,但前八部劍法他卻十分嫻熟,難道他與自己同為第八代弟子,不,這不可能。
「你是誰,為何使得這天舞劍法!」北宮羽怒吼質問道。
男子勉強擋下北宮羽的劍氣,顯得很吃力,連連後退,和北宮羽的內功相比他還差的遠,月滿樓被劍氣所傷一個不留神從屋檐摔落下來。
男子咳嗽著回答,「在下是誰你今後定會知曉,只不過在下與你一樣,是劍宗第八代弟子!」
「不可能!同門之戰只有我一人……」北宮羽的聲音有些顫抖,拿血劍的左手有些不穩,她踉蹌的後退,情緒有些失控,明顯是她佔了上風為何會有這般反應。
「在下雖無緣第九部劍法,但前八部在下還是十分嫻熟的,同門之戰的確只有你一人走到師尊面前,但卻不是只有你一人存活。」
男子自知自己敵不過她,不想與她糾纏,若她一會發狂自己一定攔不住,他慢慢挪步抱起摔在一邊的月滿樓準備撤離,在他越出窗外的那一刻特意留下一句話。
「月兒,你還是一樣改不了左手持劍的習慣。」
北宮羽一怔,血劍送她手中滑落,清脆的落地聲回蕩在房內,這一句簡單的話卻衝進了她的腦海,讓她徹底失控,她抱著頭喃喃自語,「百里……百里……他是百里,不,不可能。」
北宮羽在屋內亂撞,突然眼一紅提氣血劍四處亂砍,眼中的淚顯然止不住,她放肆的大喊著,喊著遠去男子的名字,「百里嵐!百里嵐!既然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你要苦苦折磨我整整五年!為什麼!」
香爐中的香料還在焚燒,這股清香流進她的體內出現不同的效果,一股暖流湧上喉嚨,血腥味直衝口鼻,一口鮮血噴出,在地面四散開來,這血吐出的那一刻還是鮮紅的,落地片刻化為黑水。
她雖然發了狂,但關鍵時刻還是恢復了理智,自己竟然一時大意,中了毒,北宮羽踉蹌的準備提氣,想用內功壓制體內的毒擴散,劍宗的獨家秘術以氣逼毒,小毒可以清除,大毒則可以抑制。
但她才一運功體內的毒素就翻江倒海般的在體內涌動,毒素竟然與內功相融愈發強勁,直衝丹田!毒素快速在她體內擴散,白皙的左手從指間開始泛起了黑色。
「哥,你剛才這麼激她,冥香的毒素一定進入她體內了,不過哥哥也真狠心怎麼說她也是與你習劍多年你最疼愛的妹妹啊。」月滿樓依偎在他的懷裡嬌羞的說道。
「我的親妹妹只有你一人,冥香只會抑制她內功的施展不會致命,我了解她的性格,雖然冷靜獨斷但同門之戰的事仍是她心裡的一道疤,也正因為這樣她斷斷不能失去內功,她很了解廢物沒有活下去的資格,這青蘭帝國之中也只有我們有解藥,她定會再來找我們。」男子把月滿樓放下,在山腰的一座茅屋歇腳,「這兩日我叫人把醉鄉樓打掃了你再回去。」
月滿樓全聽男子做主,隨意洗漱了一下便安寢了,此刻的北宮羽還在與毒素搏鬥,痛苦吞噬了她的理智,眼前的景物慢慢模糊。
就在她準備放棄抵抗時,一席白衣出現在她眼前,溫柔的呼喊著她的名字,「月兒?醒醒,月兒!」
北宮羽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她躺在一間不熟悉的房中,覺著口渴了卻無力起身,環顧四周沒有一個侍女,她在床榻上掙扎了半天卻無法撐起身,最後還是放棄了,想起昨晚昏睡時耳旁出現的聲音,北宮羽便安了心。
「月兒,你醒了,來,快把這葯喝了。」白澤溫柔地扶起北宮羽給她喂葯,北宮羽依偎在他懷裡滿臉溫情,有白澤在她似乎很安心。
見北宮羽喝完葯,忍著咳嗽的樣子有些可笑,但白澤滿臉擔憂,「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在十裡外有察覺了風向有變,走到天明山下就感受到了你的內功氣場,月滿樓如此厲害竟能逼你如此?」
「月滿樓哪裡成得了這種氣候,是我一時大意了,中了他們的激將法。」北宮羽覺得這並不光彩不想多說,但白澤耳尖的很。
「他們?」
北宮羽沉默了片刻,「嗯。」
想起那個襠下自己招式的男子,北宮羽一股怒氣上提,整整五年,他死了整整五年,為什麼這個死人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伴隨著激動的情緒,丹田中的毒素再次翻湧,腥味沖鼻,一口鮮血噴在了白澤遞來的清水中,把白澤頓時慌了手腳。
「月兒!」他失神的大喊,把茶盞仍在一旁,趕忙扶助搖搖晃晃的北宮羽,也不顧血髒了他的白袍,用袖口擦凈了她唇間的血漬,另一手幫她順氣。
見北宮羽情緒穩漸漸穩定,白澤緊鎖的眉頭這才鬆開,柔聲問道,「月兒,你究竟怎麼了?」
「遇見一個故人。」北宮羽輕聲低語,「阿澤,我遇見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重劇毒而我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