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天意難測
囚玄大步向前,每一步都在虛空中踏出一道深深的足印,這是他定下的天、地、法,成也由他,敗也由他,目光所及,一具具骷髏頓時碎如齏粉。
奇怪的是,那些漫空破碎的骨骸卻被一種神奇的力量向中央聚合,短短一刻便凝聚成一具真身,看那高矮形貌,竟然如同囚玄的孿生兄弟,二人比較,幾乎毫無差別。
真身的眼睛驀然睜開,黃金手指向前方探出,囚玄所在的虛空立時被畫地為牢,禁錮為銅牆鐵壁。
囚玄啞然失笑,應手一推便欲解開法則束縛,未料對方的法則釋放渾然天成,看去竟比自己出手還要完美,囚玄的內心震撼,此時此刻,再不敢有小瞧那顆魂舍利的心思,驟然發動天地合璧的力量,法則氣息排山倒海,磅礴奔涌,終於將那具真身釋放的畫地為牢破除,而他也然被法則的力量遠遠震退出去,發簪跌落,枯發披散,看去極為狼狽。
囚玄突然仰天大笑,看去極為自得,他看向那枚魂舍利冷笑道:「我能成你,當然也能伏你,我囚玄做事,歷來狡兔三窟,你不會逃出我的掌心!」
說話間,囚玄的眉心驟然開裂一道血痕,與此同時,一道銳利的血色寸芒劃破虛空,繞著囚玄的身體轉了三匝,已然化為一柄血色利劍,囚玄探手一抓,執劍在手,目光看向魂舍利尤為冷厲,喝道:「此劍名謂屠戮,屠天戮地,當日留下,專為對付不測,我囚玄既能成法,當然也能破法,我左手為囚,常示與人,右手為破,卻不足為外人道,今日,你便嘗嘗我屠戮的滋味,末法之世,禮崩樂壞,第一劍——不君不臣!」
簡單的一劍,直劈而下,恍若清風入世,無形無質,卻無所不及!
那具真身彷彿凝固,瞬間崩潰,竟被這一記不君不臣立時抹殺。
一道光影從上空投射而下,短短一刻,第二具真身又然被凝聚而出,囚玄手持屠戮,安步當車,不容稍懈,第二劍不人不鬼再出,將剛剛凝聚的第二具真身擊潰,他一步不停,看似很慢,卻在步步趨近,轉眼間將道消德亡、乾坤倒懸、日落星隕等數劍齊出,將魂舍利凝聚出一具具真身無情斬殺,此刻,他距離那枚無瑕的魂舍利僅僅十步之遙!
然而就在這一刻,整座白骨先靈殿轟然震撼,一道無形的法則之牆,已然橫亘在囚玄的前方,將他的去路堵死!
囚玄雙眉倒豎,身形驟然化虛,和那柄如血的屠戮,人劍合一,驟然斬出一記令天地畏懼的諸神黃昏!
在對壘雙方狂放無極的巨浪衝擊中,那層無形壁障已然裂開縫隙,屠戮劍猶如血虹貫日斜斜劈出,那道裂縫轟然開裂,無形的壁障如壩堤崩潰。
囚玄的身影恍如宿世尋仇,將道心意志無窮釋放,向著那枚魂舍利步步逼近。
魂舍利嗡嗡一振,猶如一位無上至尊,衝破魔法陣束縛,冉冉飛升,鎮壓在上空,它與囚玄之間,此刻宛如間隔一條天地鴻溝,不可逾越。
「你本為我道心力量推演而出,居然敢在我面前喧賓奪主?放肆!」
囚玄一步跨入虛空,屠戮血光迸射,所向披靡,然而囚玄在下一刻驚愕的發現,他將屠戮攻向魂舍利的一刻,他的自身也然遭受了一道嚴重殺傷!
「好個忤逆的東西,居然不惜自傷傷人,若然你以為這般就能攔住我,那可錯了!」
當初囚玄以善念營造白骨先靈殿,隨著時移世易,潛移默化間,這一縷殘念已然和這座殿堂融為了一體,可謂物我不分,這枚魂舍利為抵擋囚玄進攻,不得已使出以法製法,即便同歸於盡,也不願向囚玄屈服,這卻大大出乎囚玄的所料。
囚玄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決絕的殘忍,屠戮劍驟然回刺,切入腹中,頓時將那肝膽之物血淋淋捧在手心,看向魂舍利大笑道:「這一記剖肝瀝膽,滋味如何?」
這一記刑己噬天之法,卻是屠戮劍的不傳之秘,不到萬不得已,囚玄絕不會出手,時下也是無奈,正欲憑藉著這嚴酷手段制服那枚魂舍利。
虛空中的魂舍利嗡嗡巨震,顯然是遭到了這一記剖肝瀝膽的嚴重製約,竟然無法脫身而去,魂舍利本乃自由空明之物,如何能容忍這等束縛和褻瀆?在劇烈的震顫中,整座白骨殿中的每一具骨骸中俱投射來一縷祝福的光芒,使得魂舍利大獲助力,眼見得就要掙脫逃去。
間不用發,囚玄手中的屠戮劍再入肚腹,這一劍反噬,名謂撕心裂肺!
於是乎,那枚魂舍利之上再度被施加了一道嚴酷的法則束縛。
其下剔骨割肉,千刀萬剮,血肉橫飛,淋漓灑落,囚玄為防止魂舍利掙脫羅網,屠戮劍一劍緊似一劍,凌厲切入肉身,轉眼之間,已成血人,看去慘不忍睹,他踏著一條淋漓血路,死死盯住那枚魂舍利,越走越近。
也就在這個時候,第一層大殿之內的一尊尊黃金骷髏紛紛破碎,無盡的獻祭之力如潮水奔涌而來,沖入了那枚魂舍利之中,魂舍利再度爆發,便欲掙脫枷鎖逃去!
囚玄如何能讓對方漏網?
他面露殘忍微笑,嘶聲道:「你逃不掉,你註定是我的東西,屠魂戮魄——」
囚玄忍住自身無比痛楚,將屠戮化作一道血芒,一劍刺入眉心,消失不見。
這一刻天地驟然沉凝,暗淡了時空,此時的囚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卻兀自憑藉至強的意志,一步步向魂舍利靠近,將他那條殘缺的手臂緩緩探出。
這一刻,囚玄已近乎油盡燈枯,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融合魂舍利之後,一切自可天回地轉。
再看那枚魂舍利,連遭屠戮殺伐,變得黯淡無光。
囚玄的殘臂掙扎著向魂舍利緩緩伸去,每前進一分,都要付出莫大的努力,可謂咫尺天涯。
此時的魂舍利卻宛如迴光返照,再度煥發了生機,在囚玄的眼中那般刺目,彷彿已然變得遙不可及。
囚玄發出凄厲的嘶吼,猶如深山中受到重創的夜梟,痛不欲生。
他恨,恨天恨地恨自己,恨這咫尺天涯,為什麼近在咫尺的東西自己竟然抓不到?
聖潔的召喚之光剎那間貫穿了九層白骨先靈殿!
第九層殿堂之內,一顆顆虛之顆粒拖曳著夢幻之光,如漫空螢火,繚繞飛舞,卻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那股聖潔無比的召喚之力,於是乎,彷彿江河入海,這些虛之顆粒從第九層世界飛射而下,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來到第一層大殿之內,匯聚為一條漫空飛舞的彩帶,在囚玄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竟如入無物一般鑽入了那枚皎潔的魂舍利之中!
此刻的囚玄,如夢初醒,瞬間想起身受自己刑地之罰的林風,正是由於自己的刑地法刀,一刀刀斬去瑕疵,讓對方的神魂去蕪存菁,變得至為純粹,近乎完美,否則這枚魂舍利豈會瞧得上對方?
這臭小子原來已然成就虛靈之體!
他將計就計,引我千刀萬剮,起初想必僅僅是欲融合我的刑地之法,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原來卻是我在成就他!
囚玄想明白這一層,欲哭無淚。
就見那枚魂舍利此刻恍如湧出一道道涓涓細流,涓涓細流漫空繚繞,須臾之間便凝聚出一具近乎透明的身體,那具身體潔白無瑕,完美無缺,無盡的人類智慧,無盡的修士血骨,無盡的流水光陰,方凝聚成這尊史無前例的偉大的頂端生命存在——空靈!
神奇的平衡力量浩瀚運轉,在另一處時空,另一個寂靜的角落,另一尊偉大的空靈也然完滿誕生!
此時此刻,整個蒼穹世界,爆發出如海洋般澎湃的音符迴響,使得那些巡遊在暗處的神聖投影分身們,一時不知所措。
神國之上,諸神肅立無語,其中有一尊神祇,兀自看了眾神一眼,身形一躍,如飛星般瞬間下降,竟不惜冒著隕落之危,來到了蒼穹世界。
白骨先靈殿,囚玄逐漸暗淡的眼瞳中出現茫然之色,這一刻,他的生命已近乎終點。
這樣完美的存在可能嗎?
那具空靈倏然睜開了一雙無比智慧的眼睛,看向囚玄道:「謝謝,你的使命已然終結,下一步,我來做!」
囚玄面露苦笑道:「原來這才是我囚玄的真正使命,囚我一身,囚這天地,囚這無上精華碩果,以待明主到來,永別了!」
他的話音未落,那一具殘軀轟然倒在了地上,化作了腐朽碎渣。
下一刻,整座白骨先靈殿轟然爆發,所有的祝福願力全部匯聚到中央那尊空靈身上,使得那尊空靈愈見圓滿,而後,這座白骨先靈殿之上,所有的骨骸,都精華已盡,只在剎那間轟然倒塌,化作了土灰。
在飛揚的塵埃之中,那尊完美的至覺空靈向四方各鄭重拜了一拜,而後一步步走到了劍浮屠之前,淡然說道:「我既然走出了先靈殿,請大師給我一個結果,謝謝。」
「我從來不信命,只求道,但老和尚現在要更正一句,這個世界真的有命,那就是希望!」
伊爾蘭德的眼中溢滿了星光,還有那一時無盡釋懷的幸福淚水,他看到了無盡的身影站在虛空中齊齊向他微笑,他們中有紫寞,有武帝,韓丹,檀書邪,阿紫,子虛,孔栩,等等,那些無盡犧牲的先靈,你們此刻,可以安息了!
能見證如此偉大時刻的到來,何等暢爽,當豪飲三千杯,一消胸中塊壘!
「你做完了第一步,第二步自然由我來做!」
未等伊爾蘭德取酒暢飲,劍浮屠單足重踏腳下大地,喀嚓嚓,那一片白骨之地驟然破碎、墜落,露出了一口龐大的黑魆魆的洞口,肆虐的破壞之力,立時從洞口內噴薄而出,震得整片白骨之地轟然巨震。
伊爾蘭德等人只得遠遠避開,不知道劍浮屠要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