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決心
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著，元葉站在院中，遙遙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毛毛細雨爬滿了整張俊俏的臉龐。
扶搖宮被布置成了靈堂，日常侍奉的近身人等均著孝服，跪拜於靈柩前。
雕玉浮棺，金絲楠木上還鐫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仙鶴，正目光炯炯的注視著眾人。
「你怎麼不進去？你身為長子，此刻應當在靈前盡孝才是。」
算不得恭謹的聲音傳自元葉身後，元葉沒回頭，卻也聽出來了那是南宮睿。
他回頭，一道凌厲的目光就端端的送了過去。
只一眼，元葉又回過頭來，道：「母妃與尚父有事要談，我若在場，許他們不方便。」
「你倒是個貼心的。難怪玉姐姐疼你，」南宮睿笑了笑。
元葉沉下臉來，聲音多了幾分生硬，道：「王爺是客人，能為我父王上香，元葉感激。只是還望王爺不要多話其他。」
南宮睿笑笑，道：「若是你隨你母妃與本王一同回南照，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算起來，你日後要喚本王一聲小叔也說不定。」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元葉怒極，這分明就是在侮辱元驚鴻的言辭，他如何能忍！
他揚起拳頭揮了過去，卻被南宮睿輕鬆接住，南宮睿手施巧勁，狠狠一捏，便見元葉面色發白。
「這麼急躁，可不像是玉姐姐的兒子該有的性情。」南宮睿嘲諷了一句。
「你！」
這時，有一宮女踱著碎步往這邊走來，給南宮睿行了個禮，道：「南照王爺，我家太子妃有話要奴婢帶給王爺。」
聞言，南宮睿與元葉一同回頭，看了眼靈堂內，元驚鴻背對著他們，似乎對他們的動靜並無所知。
「說什麼了？」南宮睿揚了揚眉頭。
宮女再度行了禮，緩緩說道：「誠謝祁王殿下恩情，來以北越做客，理該盛情相待，但我夫君新喪，此時孤兒寡母，一門孤弱，有不得體地方，望王爺海涵。」
「呵。」南宮睿笑了聲，這才鬆開了元葉，他面含笑意，對宮女說道：「本王出來走走，累乏了，不知你可為本王帶路回房休息一下？」
「自然，王爺請。」
宮女側開身子，讓了條路。
南宮睿邁步而走，卻又回頭看了一眼元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跟令元葉方才消滅的怒火又蹭的燃了起來。
靈堂內，陣陣按捺壓抑的啼哭嗚咽，連明神情懨懨的往盆里燒著紙，口中卻問道：「那孩子，沒關係嗎？」
元驚鴻跪坐的端正，答道：「阿葉始終年歲小了些，心性急躁了，日後會好的。」
「分明是那南照王爺挑釁阿葉在先。」
對於連明的說法，元驚鴻自然是認可的，她喟嘆一氣，道：「此事終究是我們欠了南照一個人情。」
那棺槨旁的女子捂著嘴，哭的不能自已，若是將那手拿開，只怕那悲慟哭嚎能將這大內脊樑都哭顫。
元驚鴻聞聲一探，目光里多了許多憐惜，她沉了沉氣，才說道：「應心，別哭壞了身子。」
「是，奴婢知道。」嘴上答應了是，可應心根本收卻不住。
而連明看嚮應心的眼神里卻有些異樣情緒，煙霧縈繞在眼前，連明看向棺槨的目光似乎也被扯遠了。
往事歷歷如在昨日，連明嘴唇動了動，眼裡餘光輕輕的瞥向元驚鴻，到了，卻仍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元驚鴻眼神微移，吩咐道：「你們都下去。」
宮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也無人敢質疑太子妃的用意，答了是，紛紛退了出去。
應心擦了擦眼角，扶著身子站了起來。
此時她已有了四個月左右的身孕，腹部已有了隆起的跡象。
路過元驚鴻時，元驚鴻卻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令應心渾身一顫。她低頭一看，目光正落在元驚鴻平靜如常的側顏上。
「太子妃？」
元驚鴻美目微轉，沖她笑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休息。」
其實她自己也笑的很勉強，不過是逞強想盡量安慰著應心罷了。應心看元驚鴻笑的比哭還難看，點點頭，沒敢說話，怕出口又是一串哭腔，憑惹了人心煩。
此時，靈堂內空蕩蕩的就剩了連明與元驚鴻兩人。
連明攥緊了手中的黃紙，問：「把下人支走做什麼？」
元驚鴻跪著轉身，面對了連明，她黑亮的眼眸耀著映人的神采，只是此時多了些疲憊。
「皇上。」
她喊道。
連明聞言大震，當即沖連冀的棺槨磕了頭，沉聲道：「太子在此，連明絕無此意。」
「事已至此，若你不想北越亡於此，就應當儘快即位。」元驚鴻扶了他起來。
連明眼眶發紅，澀聲道：「想必你也清楚先帝是怎麼死的，連赫是怎麼死的，連熾現在還被關在地牢里，小六也去了，我此時登基，豈不是讓天下百姓說我連明早有謀逆之心，弒父殺兄，坑害弟弟嗎！」
他有些急了。
「你在意嗎？天下萬民之口如何言說，百官如何議論，你在意嗎？」元驚鴻連連逼問，「若你在意，你當初為你妻子報仇蟄伏數年，天下人嗤笑你，你又為何能隱忍？」
連明一愣。
又聽元驚鴻繼續說道：「連冀的死，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們北越天下。他口口聲聲只愛我一個，要我肯不要江山，可到了最後，他仍然……」
元驚鴻鼻腔發嗡，眼睛也疼的厲害。她閉了閉眼，呼了幾口氣，調整著情緒，才又說道：「你知道嗎？那日，西侖二十萬大軍壓了過來，我們的軍馬還在各處，城中只有三萬將士，就是如此，阿冀依舊選擇出戰。他出去的那一刻，我們都知道，他回不來的。」
元驚鴻痛苦的搖搖頭，直直掉淚。連明也跟著難受。
那日光景重現在她腦海里，回程路上，她午夜夢回，總有連冀的輕聲呼喚在她耳畔，還是那般溫柔。
「我……」連明嘴唇動了動。
「可如今，你卻為了擔心別人非議而要棄你連家江山與不顧嗎？」
元驚鴻言辭嚴厲了些。
連明攥緊拳頭，神情痛苦的思考了好一陣。
終是答道：「是我糊塗了。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見他鬆了口，元驚鴻鬆了口氣，笑了笑，卻又說道：「還有件事，三皇子……不，皇上……」
「你說吧。」
元驚鴻定定的看了連明好一會兒，連明被那雙閃著淚光的眸子看的發緊，皺眉問道：「到底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能辦到……不，我一定想辦法辦到。」
元驚鴻雙手伏地，給連明叩頭。道：「請皇上迎娶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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