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劉娥乘著大安輦親臨楚王府，來看望趙元佐，楚王妃馮懿聞訊趕緊率領眾人出來迎接，都在劉娥面前異口同聲地跪拜道：「恭迎皇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劉娥伸出手來攙扶了一下馮懿，馮懿卻沒有起身，依舊跪在她面前，告罪道：「臣妾接駕來遲，還請皇太后恕罪。」

劉娥溫言道：「楚王妃何罪之有？快起來吧。」

馮懿這才站起身來，將劉娥引進門來，她們走在前面，侍女和內侍們都自動與她們拉開一段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面，以方便她們說話。

劉娥問道：「楚王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呢？」

「具體情況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太后也知道，楚王根本就不讓女人進他的門，是臣妾無能，一輩子都沒有走到他的心裡去。」馮懿抽泣了一下，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這件事兒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她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

劉娥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想起以前的種種，一時之間心亂如麻，竟然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她。

太醫們都戰戰兢兢地站滿了屋子，見劉娥進來，便都作勢要參拜她。

劉娥急忙伸手制止了他們，說道：「不必多禮，趕緊給王爺診治。」

馮懿在趙元佐床前，輕聲地呼喚道：「王爺……王爺……」

趙元佐昏迷不醒，沒有絲毫反應。

趙宗旦在旁邊哭了起來，哽咽道：「爺爺……爺爺……我回來了！宗旦回來了……」

趙元佐還是沒有反應。

劉娥忍不住問太醫：「怎麼樣？王爺還有救么？」

太醫搖了搖頭，說道：「回皇太后，王爺他……恐怕已經回天乏術了。」

劉娥忍不住呵斥道：「吾要你們何用？」

太醫們看見劉娥突然發脾氣，都嚇的紛紛跪倒在她面前，異口同聲地說道：「請皇太后恕罪！」

劉娥見他們不停地在地上磕頭，越發心煩意亂起來，說道：「罷了罷了，你們都起來吧！」

「王爺當真已經……」她再也說不下去，只是眼睛里有大大的疑問。

太醫們都沉重地點了點頭。

劉娥問馮懿道：「孩子們都通知了么？」

馮懿道：「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劉娥揮了一下手，太醫們都退出去，馮懿對仕女和內侍們也說道：「你們也都退下吧。」

眾人都退出去，只剩下了劉娥和馮懿守在趙元佐的床邊。

馮懿趴在趙元佐的耳邊，柔聲說道：「王爺，皇太後來看你了……王爺，皇太後來了！」

劉娥卻說道：「王爺，再睜開眼睛看一看吧！王妃侍候了你一輩子，愛了你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忍心就這樣撇下她？」

馮懿聽到劉娥的話忍不住鼻子一酸，淚水就奪眶而出。

她擦拭了一下眼淚，卻忽然驚叫道：「太后，太后快看！王爺有反應了！」

趙元佐的眼角緩緩地滑下來一滴淚珠。

劉娥又驚又喜，不禁大叫一聲：「太醫！快進來！」

太醫便又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來，劉娥說道：「快看，王爺有反應了！王爺有救了！」

太醫伸手去摸趙元佐的脈，搖了搖頭，說道：「回皇太后，王爺這是迴光返照，您和王妃有什麼要緊的話就快點說吧！晚了，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劉娥與馮懿興奮的目光轉而又變成失望，劉娥頹然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自己也跟在他們後面往外走去。

「太后！」馮懿見劉娥往外走，知道她是想要給自己和趙元佐單獨相處的機會，便把她喊住了。

劉娥回過頭來看著她。

馮懿道：「您的好意臣妾心領了，可是，王爺只對您的話有反應……所以臣妾斗膽，想讓太后再和王爺說說話。」

劉娥聞言便又走回趙元佐身邊，柔聲喊道：「王爺，王妃的話你聽到了么？」

趙元佐的眼角又流出了一滴淚水。

「王爺，醒過來！王爺，你睜開眼睛，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我是姮兒……」劉娥也忍不住流出淚來。

趙元佐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接著又顫動了幾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強打著精神睜開了眼睛。

他看了劉娥一眼，張開嘴巴，在嗓子眼裡喃喃道：「臣……參見……皇太后。」

劉娥隱隱約約地聽見他的話，便說道：「大哥，就別說這些了，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么？」

趙元佐張了張嘴，聲音幾不可聞，劉娥把耳朵湊到他的嘴邊，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讓元儼……的……兒子……入宮……做……人……」

話還沒有說完，趙元佐的聲音卻戛然而止，看著她的那一雙眼睛也慢慢地閉上了。

「讓元儼的兒子入宮做人？」劉娥暗自思忖著，心想他對自己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馮懿石破天驚地大喊一聲，不顧劉娥在場，撲在他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哪怕他不愛她，哪怕他心裡始終都牽挂著另外一個女子，她也不計較了，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別離開她。

愛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這又如何呢？終歸都變成了虛無。

馮懿哭得天昏地暗。

「嫂子，節哀順變吧。」劉娥柔聲勸慰著馮懿，自己心裡卻也感覺到很難過，便也忍不住流出眼淚來，用手帕輕輕地拭去。

劉娥先是因為趙元佐的死而傷心，接著不禁又想起了趙恆，想起來他去世以後自己經歷的種種辛酸和委屈，於是便也輕輕地哭泣起來。

楚王趙元佐薨逝，趙禎得知噩耗，親自臨奠，為他輟視朝五日，追贈他為河中、鳳翔牧，兩府牧自元佐始。又追封他為齊王，謚號恭憲，宗室子弟特給式假七日，以鹵簿鼓吹導至永安，陪葬永熙陵。

―――――――――――――――――――――――――――――――――――――――

趙元佐薨逝以後，王曾竟然又得了瘡疹，也病倒了。趙禎給假讓他好好休養調理，降下聖旨撫慰，並派出太醫給他治病。

劉娥、趙元佐、王曾接連生病，讓趙禎感覺到怵目驚心，尤其是想到先帝被病痛折磨的樣子，最後終因醫治無效而駕崩，更是讓他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