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丫頭不好惹

第3章 野丫頭不好惹

「嘩啦」原本寂靜的街頭被一盆污水潑落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不一會兒,街上小店緊閉的木門裡開始燃起盈盈的燭光,小巷裡傳來隱忍而嘈雜的聲音,似乎飽含著不甘和憤恨。

巷口的大宅中門大開,一位穿著華貴的貴婦人帶著一個僕婦出了門,對著打掃上的下人指指點點,大聲呵責,完全沒有留意到旁邊有人熟練地湊了過來。

「王夫人,聽說你家大姑娘的嫁妝還差幾匹府綢,看看我的,剛織好,用的紗線……」

用乾淨棉布包著的布匹被一雙凍得紫紅的小手捧到貴婦人面前,幾乎是瞬間,小手的主人被用力一推,向門口初化的雪堆滾去。

「砰」纖瘦的少女不顧一切地撲倒在地,雪堆里尖銳的石塊剛好在她膝下,膝上傳來一陣生疼。可是她一個字沒有多說,甚至連哼都沒哼一聲,也好像絲毫不在意地上的污水沾濕了衣裙,又濕又冷。

她雙手舉過頭頂,穩穩地托住掉落的布匹。包裹的棉布開了,露出裡面細密精緻的府綢。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人沒有資格在乎疼,她想不被餓死,想她和祖母都吃得飽穿得暖,又想保留最後一點做人的尊嚴,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活路了。

「夫人,奴婢瞧著還不錯……」王夫人身後的僕婦小聲說,「哎,許家丫頭,快拿來給夫人看看。」

比起那年跪在祖宅門前結了冰的磚地上,這雪堆太軟、太暖了。許嘉彤護著布匹一骨碌爬起來,她甜甜地笑著再次把布匹托到一身華美的老婦面前,彷彿方才的事根本不曾發生。

她這樣一個說不定哪天就會被餓死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在乎「冷」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她必須活下去,她死了,祖母會死,與她們有關的人都會處境凄涼。

「夫人看看就知道了,可不比錦繡坊的差,不過這價錢只要他們的……七成。」許嘉彤見她正極力壓抑著佔了大便宜的歡喜,果斷地把三成說成了七成。

王夫人看起來很勉為其難地點頭,轉頭吩咐:「田娘,你看好了,以後就按這個價收,總不好看著人家連口吃的都沒有。」

「謝謝夫人,謝謝田娘。」貪便宜還嘴上不饒人,許嘉彤像是沒有察覺她的冷嘲熱諷,從田娘那兒拿了錢,興高采烈地跑了。

「夫人,這丫頭也不容易。」

「一個野丫頭罷了,說是許家四姑娘,被丟在這種地方十幾年,可說不準是誰的種。你可不要說東西是她的,免得污了名聲。」王夫人刻薄的聲音異常清晰。

許嘉彤掂了掂錢袋子,足有八錢銀子,田娘果然是個好心的,要不她也不會專挑田娘當值的日子上門受那位王夫人的氣。

這家人早已外強中乾,為了死撐門面,賣了手裡的珍品,到處找贗品和便宜貨。她的織綢、織錦手藝是極好的,可無論如何也比不得錦繡坊名聲在外,真正的大戶人家不會買,普通人家出價又太低。反而到這樣的人家容易出手,這不,一大早,她就開張了。

許嘉彤下意識地按了按乾癟的肚子,這些錢夠祖母和她還有糖寶寶一個多月的吃用。什麼四姑娘,什麼工部大員的千金,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小時候她還常會怯怯地問曹太夫人,為什麼父親即使回祖宅也不會來看她。曹太夫人總是憐憫地看著她,默然無聲,慢慢的她就從下人們的嘴裡聽到了有關她克母克親的話。那時候她總是躲在被窩裡流淚,懊悔她的出世給母親和弟弟帶來的厄運,恨不得自己從沒來到這世上。

等到流幹了眼淚,等到她長大了一些,當曹太夫人告訴她,她的母親杜氏屍骨未寒許孝祖就將貴妾林氏扶正之後,她忽然覺得從前的懊悔甚是可笑,甚至連母親的死因也變得撲朔迷離。對於許孝祖十幾年的不聞不問,更是連寒心都覺得是在浪費力氣了。

許家姑娘的身份帶給她的不是舒適的生活和名望榮耀,而是恥辱和折磨。還不僅如此,就連她要賣一匹自己織出的蜀錦都要偷偷摸摸的,盡量不讓難聽的話傳到許家人耳朵里,否則就會招來一頓能讓她半個月下不來榻的家法。

「姑娘看那兒,許家姑娘又一早出去賣布了。」

「賣布?誰知道她除了賣布還賣了什麼。」

著紫羅蘭色綢裙的女子說著陰陽怪氣的話,腳下故意一絆,身子一歪撞在了路過的許嘉彤身上,隨後誇張地痛呼出聲。

「盧玉柔……」許嘉彤只覺得渾身的氣息都被擠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衝過來扶盧玉柔的奶媽狠狠地踹了兩腳。

「死丫頭,敢撞我,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盧玉柔摸著腰高聲叫道。

許嘉彤猝不及防地被揪了起來,膝蓋上被重重地頂了一下,她用了全力想要站住,但耐不住身子單薄,被盧玉柔一推膝蓋硬生生地撞在石階上,疼得她眼前一黑,險些一頭磕在地上旁邊的石墩上。

「盧玉柔,你瘋了么?」許嘉彤用盡全力一掙,迫得她們退後一步,終於沒有掩住目光中的冰冷。

「下三爛的野丫頭,憑什麼可以得到錦繡坊的指點,一定是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盧玉柔不依不饒地道。

扶著石墩站起身來,許嘉彤整了整素布衣裙,彈掉上面的雪沫、泥土,冷笑道:「可惜你使盡手段,也不得入錦繡坊的工坊一步。」

盧玉柔眼看著又要發怒,忽然冷笑一聲道:「我可比不上你這許家千金,被扔出來的野丫頭,準是爬床的賤奴生的。我可比不得你,我是良家子。」

「你是良家子對么?你想進錦繡坊是么?我可以現在就讓你什麼都不是。」許嘉彤順手抓起一塊尖利的石頭,對著自己的額頭,「傷人容貌者,不得入錦繡坊。傷人性命者,官府讓你做不成良家子。」

「你敢……你……」盧玉柔不敢置信地看著石塊離她的額頭越來越近,奶娘在身後死命地拉她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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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王妃斗賢王:鳳凰宮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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