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忘卻前事非所願1
夜笙歌一直站在花朝月側後方,笑吟吟瞧著她施展,直到此時才微微皺眉,迅速反手握了花朝月的手,帶著她倒飛出去,另一隻手結印向後揮,掌心雷轟然而起,威勢驚人。
端木九華此時不便不追趕,仍舊淡淡拂袖,一個小小的罩兒離指飛出,迅速變大,竟是如影隨形,夜笙歌擊出的掌心雷竟絲毫未能阻其勢。花朝月只覺眼前一黑,已經被這罩兒罩住了。
直到此時,花朝月才明白了夜笙歌說的,端木九華身上寶貝數不勝數的意思,每逢要緊關頭,他都會仗寶翻身,各種效用的法器法寶,竟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般……本來花漫天是天下第一煉器師,手中有無數法寶法器,俱都給了帝后,可是帝后卻在與前任天樞的對戰中用光了,之後帝后隨紫微帝君回到九天界,花漫天也就沒了煉法器的心情,所以現在花朝月的戒指中,除了少數幾樣法器之外,便只有多不勝數的天師符了。
可是天師符何嘗不是寶?花朝月本來立刻就想到花漫天前些日子給她的大葯簍,就是管道長用過的那個移動練功室,又可以隱形,又可以防護,到時候還可以玩兒一手大變活人,端木九華一掀蓋子人沒了,看他還拽甚麼啊!可是中途卻又改變了主意。帝后本就是個淘氣的傢伙,花朝月比乃母更甚,所以戒指中千奇百怪的天師符應有盡有,花朝月一把拉住夜笙歌,很仗義的把他拉過來,夜笙歌瞥了她一眼,眼神閃動,微微一笑,順從的由她把自己塞到身後,袖中的手卻仍是捏了法訣,嚴陣以待。
花朝月從懷中拿出四枚玉片,極迅速的擺在四角,就見嗖的一聲,在罩子里,居然又長出一模一樣的一個罩子,然後迅速變成透明,然後花朝月又布了兩層,這才拉著他在中間坐了下來,一邊解釋給他聽:「這叫照貓畫虎符,我們看外面是透明的,但是外面看來,跟原來的罩子差不多。」
夜樓主十分驚訝,虛心請教:「只得其形?」
花朝月一笑:「你看著就知道了。」嘴裡說著,腳尖在地面上踩了幾下,笑道:「幸好這罩子沒有罩住地面,等我刻個指引符出來!」說著便從戒指中取出饕餮牙,迅速雕刻一枚玉符。
夜笙歌更是驚訝。他本來料想這種法陣必定是只得其形,而且只得其形已經很了不起了,可是聽她的意思,竟似乎尚有其它妙用?
哪消片刻,隔了黃金罩,便聽端木九華的聲音隱隱傳來,「現在,你又怎麼說?」
花朝月吃了虧,嘴巴上怎會饒人,道:「一條破蛇,仗寶行兇,羞也不羞?」
端木九華惜言如金,怎會與小姑娘鬥嘴,只輕哼了一聲,花朝月忽有所感,微微一驚,急拋出移動練功室,將夜笙歌罩在其中。一邊冷冷的道,「我就說我師兄這麼歷害,怎會這麼容易被你抓到,收了魂魄,原來是用這個罩子!可惜你故伎重施卻是不成了!我們可不是好欺負的!」
端木九華的確是馭動寶物,想攝取他們的魂魄,卻未能成,青子衿修為極高,魂魄早與妖丹混然一體,在此寶物中也不過是束手待縛,可此時卻攝取不到。花朝月手上刻符,嘴巴也不停:「畢竟不是自己煉出來的寶貝,不是那麼好用的,當心有一天倒戈噬主!」
端木九華沉吟了一下,緩緩的道:「你到底是誰?」
花朝月哼笑道:「我是誰你縱然不知,夜笙歌你們已經乒乒乓乓打了幾天,難道也不知?明明就是寶物不靈,你還不信!」
端木九華沉默了一下,的確,就算花朝月是神仙,魂魄攝取不出,那夜笙歌,他早知他是貓妖,為何也攝取不到魂魄?他想了一下,取下瑤琴,信手撥弄琴弦,他此時不能動用靈力,攝魂琴音也只用技法,乍聽悠揚清越,罩中的夜笙歌卻瞬間便覺不適。
也恰在這當口,花朝月手中玉符終於刻成,聽他奏琴頓時就是一喜,急從戒指中取出另外兩枚玉符,然後疊骨牌似的疊起來,照應了一下端木九華的大概方位,輕輕向地面投去。這種使用天師符的方式著實聞所未聞,夜笙歌看的目不轉晴,完全無聲無息中,三枚玉符沒入地面,隨即,地面像漩渦一般向四周漾開,迅速出現了一個井口寬的洞口。
花朝月一喜,向夜笙歌打了個手勢,夜笙歌微微凝眉,有些無奈,卻仍是順從的化為一隻小小狸貓,移動練功室隨之變小,花朝月隨手抱起,便從洞口跳了下去。那感覺像處身一個彎曲的U形滑道,輕飄飄滑過之後,便到了罩外地面上,花朝月放出了夜笙歌,兩人悄悄從地面上冒出頭來,就在端木九華身後,相距約兩百步。
這種情況下再暗算不到端木九華,就真的是太遜了。要知道這真的是出奇不意,就好像方才花朝月設陣困住端木九華,他其實是可以化蛇從水底淤泥中鑽出去的,只是太難看太沒品了……而現在,花大小姐卻向來不曉得甚麼叫「沒品」。兩人互使了個眼色,花朝月飛也似的在夜笙歌腕上畫了兩個符,然後兩人一左一右,一明一隱,一快一慢,暴起攻擊……
夜笙歌之擊排山倒海,花朝月之擊電閃雷鳴,出奇不意,卻快逾閃電,端木九華回身時已是不及,可是兩道攻擊堪堪到了他身上,卻如滴水入海,竟瞬間被他的護身法寶化解了。花朝月在夜笙歌腕上畫了簡易的無窮符,可以以一化十,此時便都反彈到了夜笙歌身上,他竟直飛出數十丈外。反倒是花朝月的天師符錄並未反彈,她另一手所執的長劍卻亦彈了回來,花朝月被反彈之力擊落在地,痛的眼淚都險些滾了下來。
夜笙歌也還罷了,花朝月卻真的是氣炸了,當日她體內玉衡靈力破禁而出,她執管若虛之劍曾重傷端木九華,此時掌中仍是管若虛的三尺青鋒,可是身上玉衡的靈力卻已沉睡,難道憑花朝月的力量,真的傷不了他?
花朝月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拋出髮釵,躍身空中,雙手齊出,甚麼天火符天雷符疾電符金刃符,不要錢似的向他丟了過去,可是不管是威力無窮的天師符錄,還是無孔不入偷襲的金針等等,都被端木九華的護體仙力輕鬆化解,他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看著她。
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寶不如人,這還……真是讓人沒脾氣啊……局面一時僵持,他一時困不住她,她更奈何不了他,他此時不能動用靈力尚且如此,等他靈力恢復,甚至吸納了那些靈力,他們哪還有半點機會?
誠然花朝月戒指里的天師符還沒丟完,可是碰到這種堅如磐石,固若金湯的護身法寶,丟再多也是毫無用處,總不成當成煙花霹靂啪啦放給他看……花朝月雖然年幼,卻聰明穎悟,既有神通廣大的爹娘,又有名滿九天的師父,一向無往不利,每每生死關頭鑄就奇功,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完全無可著手的時候……夜笙歌早停了手,嘆了口氣,躍身過來拉了她手兒,輕飄飄的倒飛了出去。
端木九華雖然仗寶自保,可畢竟不能動用靈力,當然不會追趕,回手想收回剛才的攝魂罩,可是連收了兩次,攝魂罩仍舊穩穩噹噹的倒扣在地面上,端木九華微微凝眉,情知已經被她做了手腳,也不留戀,徑自轉身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不遠處的小樹后,便冒出了兩個腦袋,花朝月左右一顧,拉著夜笙歌偷偷溜了回來,一見地面上那個諾大的金饅頭,頓時就是一喜。她的所謂照貓畫虎符,不止是得其形,更能得其神,所以現在就等於攝魂罩里,又多了幾個同大小同重量的攝魂罩,雖不能複製法力,卻也當然沒辦法再變小收回去了。倘若端木九華是寶物之主,當然可以發現其中的貓膩,先毀符破陣,自然就可以收寶了,偏他不是,只約略察覺罩中有罩,卻毫無辦法,平白損失了這麼個法寶。但是同樣的,花朝月雖能再鑽進罩中,輕鬆收回自己的玉符,卻一時不知要怎麼用這攝魂罩,同樣沒能沾到便宜,十分遺憾的拍了又拍。
夜笙歌只笑吟吟的瞧著她,花朝月正色道:「由此可以證明幾點,第一,端木九華雖然有寶貝,但是並沒能讓它們全都認主,所以好些寶貝,並不能完全發揮效用。」
端木九華得到的法器法寶怕不有幾百上千,哪能件件認主?但那護身法寶必定是已經認主了的……夜笙歌微微一笑:「月兒說的對。」
「嗯,」花朝月點點頭,神色儼然:「第二,他手上的法器法寶也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應有盡有,起碼他沒有合適的攻擊法器,能在這種時候傷得我們半死不活,既不會引來我師父,又省了我們打擾他入定。」這話倒有幾分道理,夜笙歌笑著點頭,她續道:「第三,端木九華在妖族一定很沒地位,那甚麼妖王完全是自封的沒幾個妖會認,所以直到這會兒,他都沒召妖族來救駕。第四,雖然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短期內一定不會離開無尾山。」
夜笙歌默然,這些事雖不複雜,可是花朝月本是不通俗務的大小姐,難為她竟能瞬間想通。夜笙歌柔聲笑道:「月兒當真聰明,一定已經想到法子了對不對?」
「也不算甚麼法子,」花朝月道:「我只是在想,他的法寶再多也總有用完的時候,我的天師符卻是要多少有多少,沒了再刻就是,我們也不必正經跟他打,只需要隨時搗亂,阻止他吸納靈力,且每次都想辦法毀去他一兩件法寶,他耗不過我們,自然就把我師兄的魂魄給我了。」說著不由嘆了口氣:「可惜我家歸兮不在,不然,我們根本就不用為了逃跑的事情傷腦筋。」
夜笙歌側頭想了一下,且笑不答,依著他對端木九華的了解,還真是未必,端木九華為人雖機警決絕,大多的時候也頗有謀略,可性情卻似乎有些怪異,真將他逼到絕路,也許他會選擇玉石俱焚……可再想一想,不管是好言相求,迂迴施壓等等,他更不會將魂魄歸還,竟是個軟硬不吃,無可著手。事到如今,且由她試試就是了。
花朝月已經就地坐下,取出饕餮牙,手腳不停的開始雕刻。她雕天師符的速度手法,夜笙歌早已嘆服,只坐在一旁聊做防護,一邊目不轉晴的看著她,她神情認真,髮絲垂落,小小臉龐宛如美玉雕成,竟是絕麗到無可挑剔,這模樣的花朝月,倒有了幾分相識時的模樣,不論甚麼時候,都不會放棄希望……哪消盞茶時分,花朝月已經雕好了一枚玉符,吹去玉屑,站起來輕拍到夜笙歌胸口,玉符應手而沒,夜笙歌微訝抬頭:「月兒,這是給我的?」。